暮春走後門見到了洛遙光。

    她推開洛遙光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洛遙光辦公桌上的文件，上麵寫著“清桐文化更新措施”。

    暮春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一瞬間，怒火灌滿全身，她質問洛遙光：“是不是你把其桐帶走了？要不然清桐怎麽可能成為洛氏的？！”

    此時的洛遙光正在打一個電話，在聽到了暮春的聲音後同電話那頭說了句“抱歉”之後就掛了電話。

    洛遙光沒有生氣，隻是反問暮春：“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害了楊其桐失蹤，然後把清桐文化歸到洛氏旗下？”

    暮春被堵的無話可說。

    她的確沒有證據，一切都是她的猜測。

    “你是最有可能傷害其桐的那一個。”過了很久，暮春說出了這句話，“因為Star說過，若我和其桐走得進，他不介意殺了其桐。元蘇他們聽你的話，不管你是洛遙光，還是Star，他們都聽。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有威懾力的嗎？”

    洛遙光冷笑：“照你這麽說，就算楊其桐失蹤也和我無關，有關的是Star。要知道，我可不知道他心裏想著什麽。”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暮春毫不留情地戳穿，“若你不知道，你在醫院的時候怎麽會說出‘那滿地的血都是Star’傑作的話。洛遙光，你肯定知道。”

    洛遙光說：“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訴你。”

    暮春：“……”

    洛遙光很少這樣不講理，可是他不講理的時候，的確是他生氣的時候。

    洛遙光生氣，暮春還是怕的，因為洛遙光這樣的人，誰也不知道會做出怎麽樣危險的後果。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不講理。”暮春有氣無力地說，“我是真的不明白，我們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還想問你呢。”洛遙光的眼裏閃過一抹痛楚，“到底是誰讓我們非走到這一步？”

    “洛遙光，”暮春苦笑，“我大概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洛遙光，你有沒有想過我心裏怎麽想？

    “趙清雲吳元蘇他們了解你甚至比我多得多，因為你總是什麽事都一個人扛。你什麽事都不和我說，我怎麽和你靠近？！

    “我知道你有很多仇人，隨時都可能會死掉。可是洛遙光，你就是在打著這種保護的名義和我疏離！

    “洛遙光，這麽久了你就沒想過自己的問題嗎？”

    洛遙光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遲暮春，我洛遙光做事，什麽時候可以輪到你指教了？”

    暮春抿唇，換了話題：“我隻想知道答案，你把靳佳帶哪裏去了？你是不是知道其桐去了哪裏？”

    洛遙光站起身，和暮春平視：“你心裏有答案了不是嗎？那你為什麽來找我？遲暮春，是不是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就連說愛上我都是在騙我！”

    暮春一下子慌了：“不是，不是的洛學長，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沒有騙你，你要相信我，洛學長……”

    洛遙光苦笑。

    在暮春眼睛裏，他看到了自己的卑微。

    “如果你認為是我傷害了楊其桐，那你又為什麽要來問我？！”洛遙光的一字一句都刺激著暮春，“你已經下了定論又來問我，遲暮春，你這會讓我覺得我很可笑。”

    “洛遙光，你要不要這麽蠻不講理！”

    “遲暮春，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和我洛遙光講道理？我告訴你，就是我害了楊其桐又怎樣，你會知道我把他在哪裏？我告訴你，我要是不想告訴你，你就一輩子都不用知道。”

    暮春的眼裏都是不可置信：“你為什麽這麽做……明明其桐沒有傷害過你，你怎麽這麽殘忍……”

    “殘忍？”洛遙光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我告訴你遲暮春，我殺過的人多了去了，這點殘忍根本不算什麽！遲暮春，你不就是仗著我愛你嗎？遲暮春，我洛遙光的感情就那麽好踐踏？！”

    “我們非得這樣嗎？”暮春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的洛遙光。

    他是一座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

    “遲暮春，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洛遙光的語氣冷冰冰的，不帶有一絲情感。

    似乎這才是洛遙光。

    殘忍，冷漠。

    這才是洛遙光。

    “遲暮春，你才是最殘忍的那一個。”暮春聽不出洛遙光是嘲諷還是生氣。

    “我說過了，我有喜歡你的人，和你離婚後，我會和她結婚。”

    洛遙光這句話像是給了暮春一盆冷水。

    暮春一下子崩潰：“洛遙光，你什麽意思？！那你和我在一起是為了什麽？是因為愧疚？那為什麽當初我說我要你娶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拒絕？！你又為什麽要睡我！”

    洛遙光也不知道磕了什麽藥，也罵回去：“是，我是愧疚。因為我你毀了容，所以我要補償你。至於睡你？誰會拒絕一個投懷送抱的女人？想和我洛遙光上床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麽？！”

    洛遙光的話像一根刺，戳在暮春的心口。

    “你怎麽這麽滾蛋！”

    “我混蛋？”洛遙光冷笑，“遲暮春，你是不是搞錯了？和結婚的時候你心裏有的是楊其桐！是誰在發高燒的時候喊的是楊其桐的名字？有事誰喝醉酒之後還會喊著楊其桐的名字？遲暮春，你告訴我是誰啊！”

    “遲暮春，說到混蛋，我們彼此彼此。”暮春聽得出來洛遙光話裏的咬牙切齒。

    原來他們走到了這一步。

    “洛遙光，原來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回不去了。”

    “是。”

    洛遙光肯定地回答她：“我們回不去了。之前和你在一起也是個錯誤，我是瘋了才聽了楊其桐的話，說你會喜歡上我！遲暮春，我們就是一個錯誤。徹頭徹尾的錯誤！”

    暮春差點癱坐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這是從洛遙光嘴裏說出來的話。

    是一個錯誤，徹頭徹尾的錯誤。

    “洛遙光，我愛上你了。”暮春的聲音很沙啞，“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愛上你了，沒有騙你。”

    “我遲暮春再卑鄙，也不會拿感情開玩笑。”暮春轉身，“這麽久以來，打擾了。”

    洛遙光看到了暮春眼角的淚水。

    在暮春走後，洛遙光狠狠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反鎖，坐在地上。

    他怎麽會說出那些話。

    真是滾蛋啊。

    洛遙光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暮春的話的確激怒了他。

    那樣質問的語氣，似乎沒有人敢和他說話。

    可是洛遙光並沒有後悔說了那些話。

    那些話說出之後，她應該會離他遠一點吧。

    這樣，就好了。

    洛遙光想著想著，就笑了。

    頭靠在門上，意識昏昏沉沉。

    若是他死了，這一切也許都會結束。

    洛遙光靠著靠著，意識越來越模糊，到最後，腦子裏一片混沌。

    ……

    趙清雲敲了洛遙光辦公室的門很久了，可是裏麵沒有打開的跡象。

    趙清雲情急之下，掏出了洛遙光之前給他的鑰匙，打開門，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洛遙光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嚇得趙清雲連忙打了120。

    一輛救護車和暮春擦肩而過，消失在車流中。

    在救護車與暮春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暮春覺得自己的心很疼很疼，是說不出的那一種疼。

    暮春蹲下身，捂住胸口。

    “洛遙光，洛遙光……”

    她嘴裏不斷呢喃。

    洛遙光和她說的那些話，她不是沒有聽進去，她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走到了這一步，無法回頭。

    高跟鞋不合腳，暮春覺得自己腳很疼很疼。

    可是再疼，也沒有心疼。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那麽一個人，偏執地愛著她，偏執地等著她了。

    洛遙光對她的愛，消失在了漫長歲月裏。

    她是真的什麽都失去了。

    什麽都不剩了。

    原來人都是這樣，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你還好吧？”

    暮春抬頭，是她在其他城市遇到的那個女孩。

    暮春的聲音哽咽：“我失去他了。他不愛我了，我終於失去他了。”

    女孩愣住，牽她站起來：“看樣子，你們鬧得很僵。”

    暮春點頭，又問她：“你怎麽樣了？”

    女孩搖頭：“還是老樣子，我選擇了讓自己消停一段時間，到處走走，給我們一個思考的機會。”

    暮春訝異：“你不怕失去他嗎？”

    女孩搖頭：“不怕。因為愛你的人，不論你走到哪裏，終會來見你。當然，他愛上別人的可能也不是沒有，若是……若是他能幸福，我應該會幸福一點吧。”

    暮春感歎：“我真羨慕你，這樣看得開。”

    女孩爽朗地笑了：“不是我看得開，而是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若是一直強迫著，誰也不會快樂，倒不如，放過所有。”

    女孩握著暮春的手，安慰她：“我跟你講，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一定會和你愛的人在一起的。”

    “謝謝你。”暮春是真心道謝的。

    突然有些感慨，原來在她最難過的時候，給她安慰的時候，不是楊其桐，不是靳佳，不是洛遙光，而是一個陌生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