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

    S市第一醫院。

    洛遙光躺在病床上，穿著白大褂的頌生眉頭緊鎖。

    手裏拿著洛遙光的檢查報告以及心電圖，臉色不大好看。

    洛遙光的身體已經差到雞汁了，頌生簡直不敢想象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頌生。”趙清雲走進來，“老大還好吧？”

    頌生搖頭：“情況很不好。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麽會讓遲暮春離開他了。”

    趙清雲無奈地歎氣：“無論如何，頌生你都要盡力。”

    “我知道。”頌生點頭，“隻怕這次，回天乏術。”

    說著，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洛遙光。

    頌生問：“遲暮春知道老大的事嗎？”

    趙清雲搖頭：“沒有。我們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她一點也不知道老大的情況。”

    “那我直說。”頌生把洛遙光的檢查報告放一邊，“我們必須，有一種心理準備。老大這次有極大的可能挺不過來。可能……”

    “頌生你別說可能。”趙清雲連忙打斷頌生，“他可是洛遙光啊，就算我們不幸福，也不能讓洛遙光活著，哪怕失去姓名。”

    陳沉站在病房門外，從公文包裏拿出了洛遙光之前讓他準備的合同，看樣子，洛遙光早就知道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陳沉沒有走進去，破壞氣氛。

    他把合同放進公文包裏，離開了醫院。

    淩晨三點。

    夜色正濃。

    有一些事，也在無聲地進行著。

    阿宋坐在墓地，靠著墓碑，呆呆地坐著。

    洛遙光沒有把靳佳帶到哪裏去，隻是將她葬在這片墓地裏。

    在洛清雅的墓旁邊。

    洛遙光不讓暮春知道的原因也很簡單。他知道，若是暮春看到兩個墓碑在一起，肯定會崩潰。

    阿宋沒有說話，他很享受這樣寂靜的夜晚，隻有他和靳佳，再無其他。

    “阿宋。”元蘇冒出來，“時間不等人。”

    按照洛遙光的想法，是讓阿宋一輩子都不可能來見靳佳的。

    可是元蘇違背了。

    因為要做某些事情，就少不了阿宋的力量。

    “再等等。”

    既然阿宋已經說話，元蘇也不好再催促，隻能繼續等著。

    阿宋不知道又坐了多久，慢慢地說：“靳佳，我愛你。”

    哪怕這句話說出來已為時已晚。

    “可是啊靳佳，我一定不是最愛你，我肯定會找別人結婚生子，慢慢過完這一生。我一定……不是最愛你。”

    說到最後，阿宋的聲音哽咽。

    “一輩子那麽長，遇到的人那麽多，我怎麽可能隻愛你。靳佳，這輩子，我對不起你。”

    有一陣風吹過，為這墓地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靳佳，我也該去，做我該做的事情了。”

    阿宋慢慢站起身，往元蘇的方向有去。

    “我們這樣，真的好嗎？”阿宋問元蘇，“畢竟老大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阿宋。”元蘇無奈地歎氣，“老大為我們做的太多了，是時候讓我們為他做點什麽了。”

    “好。”

    阿宋點頭。

    他和元蘇並肩離開墓地。

    夜是那樣涼。

    “Star的人到齊了嗎？”趙清雲問。

    孫浩然點頭：“全來了。”

    “Bridge呢？”

    “全來了。”

    “Boxing呢？”

    趙清雲深吸一口氣，說：“有沒有人不願意？我們絕不勉強。因為這不是老大的命令，你們也知道老大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我想，幫他解決後顧之憂。”

    全場安靜。

    “不勉強。若有人不願意，盡管退出。必須明白，可能出去了這扇門，就永遠回不來了。”

    “趙清雲你廢什麽話？”孫浩然說，“不願意的膽小鬼就走！我們去單挑萬向修！”

    “我們願意！”

    “對！老大對我們那麽好！”

    “對，為了老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清雲笑了。

    “等等。”

    門被推開。

    推開門的誰都認識。

    沈北海。

    “沈北海？你來幹什麽？”

    沈北海垂下頭：“自從上次老大救我，我就知道我自己錯到了極點，現在，我隻是想要一個贖罪的機會。我求你們……”

    元蘇笑了：“我們為什麽要用一個背叛過老大的人？”

    沈北海的臉色變得慘白。

    “夠了。”阿宋終於開口，“我們這群人，都知道老大對我們的好。沈北海是背叛過老大沒有錯，可是他也受到了懲罰，比如他的腿。以及被老大丟去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我想，他是真的想要贖罪。”

    “我們，曾經是兄弟。”

    頌生總結出這句話。

    “我們曾經是兄弟，那就永遠都是。”

    氣氛推到高潮。

    “好！一輩子的兄弟！”

    ……

    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著。

    躺在病床上的洛遙光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手指輕顫。

    ……

    早上八點。

    S市第一醫院亂成一團。

    因為進來了不少病人。

    都是受了嚴重的槍傷。

    危在旦夕。

    洛遙光病房外，頌生和趙清雲滿身是血的站著。

    “趙清雲，怎麽樣？”

    趙清雲笑了：“爽！老子就沒這麽爽過。”

    頌生輕笑。

    他們正打算推門進去，趙清雲的手機突然震動。

    趙清雲有些煩躁的拿出手機，是蘇柳發過來的消息。

    遲暮春被包圍了！

    顧不上自己的傷勢，趙清雲和頌生招呼兄弟去救遲暮春。

    病房內，躺在病床上隻能靠呼吸機維持呼吸的洛遙光，睜開了眼睛……

    ……

    蘇柳是趙清雲安排在暮春身邊的。

    蘇柳沒想到，有生之年會看到這樣慘烈的畫麵。

    暮春被人團團包圍著，卻沒有一點慌張的樣子。

    蘇柳下意識給趙清雲發過去了信息，希望趙清雲能盡快過來。

    “洛遙光在哪裏？”帶頭的人質問暮春。

    暮春覺得可笑，洛遙光一直躲著她，她怎麽可能知道洛遙光在哪裏。

    也猜到了來者不善，暮春還是打算維護洛遙光：“想知道？殺了我，我就告訴你。不然……想得美！”

    帶頭的人沒想到暮春這麽倔強，抬起手就給了暮春一巴掌。

    暮春的嘴角打出了血，白皙的臉上是紅紅的巴掌印。

    “有本事，踏上我的身體去找洛遙光。”

    暮春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帶頭的人氣急，掏出槍對準暮春：“知道這什麽東西吧？你是想死對不對？”

    暮春冷笑。

    這群人真當她沒兩把刷子呢。

    暮春跺跺腳，怎麽偏偏就穿了高跟鞋？

    可是暮春也沒有那麽多思考的機會，一腳踢上去。

    趕到了趙清雲他們下巴都嚇得快掉了。

    原來暮春這麽厲害。

    打個架這麽有模有樣。

    趙清雲瞬間明白了洛遙光說的。

    暮春在遲家那樣的環境長大，沒兩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在那麽一瞬間，暮春很感謝遲深湖。

    因為她要偽裝成遲暮春，所以什麽都要學，鋼琴要學，外國語要學，甚至連武術也要學。

    隻是暮春性子溫婉，所以也沒人看得出來她也是一個會打架的人。

    就連靳佳和楊其桐都不知道。

    趙清雲很佩服洛遙光的眼光。

    不過也顧不上佩服，就上去幫暮春了。

    看到渾身是血的趙清雲和頌生渾身是血的樣子，也嚇了一跳。

    因為發呆，暮春沒注意身後的人。

    “遲暮春小心！”

    血濺到了暮春的臉上，暮春雙眼猩紅。

    “吳元蘇！”

    元蘇撲上去的時候，隻有一個想法：她是老大最愛的女人，她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當劇痛傳來，元蘇看到暮春擔憂的深情，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元蘇……元蘇……”

    暮春的手都是抖的。

    她沒想到元蘇會撲上來。

    元蘇……元蘇……

    “元蘇……”暮春抱住元蘇，“你怎麽樣啊，元蘇……”

    “遲暮春……”元蘇氣息微弱，“你答應我，和老大……好好過……”

    這是元蘇第一次叫暮春為遲暮春。沒有了不正經的“大嫂”，隻隻剩下懇求的“遲暮春”。

    暮春快被元蘇氣哭了，說：“你別說了元蘇，我求你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你……你答應我……”

    “元蘇，你別說話了元蘇！”

    “你……你答應我！”元蘇就像是認定了這件事一般，在這個坎上過不去了。

    “吳元蘇！”趙清雲和頌生也注意到了受傷的元蘇。

    元蘇居然有這樣的勇氣，去救暮春。

    那群人見殺錯了人，亂成一團，跑了。

    “你是老大最後的愛了……”元蘇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一般，“你……你別相信老大的那些話，他……他是故意刺激你離開他……我求你。洛遙光這輩子，最愛的人，隻有一個遲暮春了……”

    “元蘇……元蘇你別說話了……”

    暮春有點語無倫次。

    她不知道元蘇說的話是真是假。

    可是她知道，待在洛遙光身邊一定很危險。

    “你……你答應我……”

    那句“我答應你”暮春始終沒有說出來。

    頌生及趙清雲還有別人，就將元蘇帶走了。

    暮春知道他們會把元蘇帶去哪裏。

    就像暮春不知道洛遙光帶去了哪裏。

    她的人生是一盤棋局。

    可是她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棋子。

    暮春蹲在地上，像是被拋棄的小孩一樣，放聲大哭。

    蘇柳在不遠處看著她。

    她剛剛沒上前，是因為知道自己幫不了她。

    看到趙清雲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