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哥,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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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也完全沒想到她對自己這麽狠,愣了足足有好幾分鍾,才反應過來,一把摁住黎妙音:“你現在情緒不宜激動,臉我們還會有辦法的。”

    黎妙音甩開他的手:“有辦法麽?有辦法就是讓我以後盯著這張臉出去見人?”

    她真是傻極了。

    到了這種地步,還一點都不愛惜自己。

    要不是她對閻靈太心軟,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在她的倆上劃一刀,更不會讓她在本來劃過一刀的傷口上撕了一道口子。

    她冷靜了幾十秒後,冷冷的看著閻琛:“閻靈在哪?”

    閻琛喜怒不明的眸子暗了下來,語氣晦暗:“這件事情你要怨就怨我,別去找靈兒的麻煩。”

    嗬,找她麻煩?

    到了這種地步,這個男人還在護著自己的妹妹。

    是她太天真了,真以為他對自己有了真心,實則在他真正放心上的人麵前,他什麽都不是。

    “音兒,我答應你,閻靈的那張臉我不會給她治,她也會留著疤痕在臉上。這樣對你可算公平?”

    “公平?公平?”她癡癡的笑著,心裏滴著淚血:“隻要你閻琛說的,什麽是不公平的?”

    旁邊的醫生眸色微涼。

    閻琛?這個男人就是閻琛?

    這麽低聲下氣的和一個女人說話,並且還說不給自己妹妹救治臉的男人是閻琛?怎麽和外麵傳的那個冷酷無情,無愛無欲的男人絲毫不相關?

    閻琛突然回眸,眼神落在醫生的身上:“你可以出去了。”

    醫生不滿,但覺得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一個外人聽著的確不太禮貌,便自覺的出去了。

    他一走,閻琛立馬抱住黎妙音:“音兒,別怨我。靈兒畢竟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傷害她。”

    嗬嗬。

    “是啊,你不能傷害她,所以選擇來傷害我麽?也是,我對於你閻琛來說,從來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又在奢求什麽呢。”

    你一直都沒有變,你還是當年那個冷酷無情的閻琛。

    “黎妙音。”他的語氣突然變的沉重起來,捏著她的肩膀和自己直視:“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我對你絕對沒有玩弄的意思,你到底要怎樣才會信我?”

    她冷漠的推開男人的手:“信你?閻先生還真是愛說笑,你需要我信你麽?閻先生還是不要看著我了,我如今的這張臉,怕是會讓閻先生以後做噩夢。”

    這個女人

    “黎小姐,該換藥了。”門口護士走了進來,打斷他們兩的對話。

    “嗯。”

    她剛應了一聲,就聽見那護士尖叫了一下。

    黎妙音蹙眉,她這張臉本就血肉模糊,加上皺眉,更加顯得駭然。

    曾經的絕色之姿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醜陋的容顏。

    “啊,對不起。”護士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推著推車:“我馬上給您換藥。”

    黎妙音冷笑:“沒關係。”

    旁邊的閻琛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讓的意思。

    護士無奈,隻好在閻琛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給她換了藥。

    這個男人可惹不起,一不小心她的飯碗就會掉了!

    “換好了嗎?”閻琛蹙眉。

    護士連忙點了點頭:“換好了換好了,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呼叫我們。黎小姐,您好好休息。”

    黎妙音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她又被包裹的嚴嚴實實,臉上藥物的刺痛讓她隱隱蹙眉。

    如果此刻能看見她的表情,那必定是極為痛苦的。

    “音兒,你還想吃什麽嗎?”閻琛斂眉,小聲的問她。

    “你看我現在這樣還能吃的下?”她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閻琛,又冷聲道:“希望閻先生說的話能夠作數,不要為難顧總,也不要為難顧氏。”

    男人的神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來,捏著她的手腕,道:“你如此護著顧氏,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你那生父生母,還是為了顧陽?”

    她甩開閻琛的手:“為了誰有什麽區別嗎?若我真的是顧家的小女兒,那麽顧陽我也是應該叫聲哥哥的。”

    黎妙音頓了頓,又自嘲的笑了聲:“也對,我怎麽可能是顧家的小女兒,他們從小就不要我了,並且沒有想要去找我。否則就憑顧家的能力,怎麽可能找不到我。”

    此刻她竟覺得黎妙音有些悲哀。

    她的父母後來收養了顧念念,甚至把顧念念當做親生的來疼愛。

    可唯獨這數年的光陰,他們就是沒有去找過黎妙音。

    將自己對女兒的痛愛都喂養給了別人,最後卻落得哐當入獄的下場。

    她一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輪回,此刻看來,這世界上的因果關係是當真存在的。

    “黎妙音。”閻琛蹙了下眉頭:“你的臉雖然毀了,但你的心卻也毀了。”

    她愣了愣。

    “我認識的黎妙音,自強,冷靜,不抱怨。可如今的你,卻像個怨婦。”

    怨婦?

    她冷冷一笑,“閻先生也覺得我像怨婦了對吧?幸好我還未曾像閻靈那般瘋狂的拿刀砍你。隻要是個正常女人,臉被毀的這般麵目全非都會想要和那個毀她臉的人同歸於盡。”

    黎妙音終究隻是個普通人,她也有別人的喜怒哀樂,也會哭,也會笑。

    就算她現在鎮定的接受了自己毀容的事實,可心中卻像被無數細小的針紮著,密密麻麻的疼著。

    他心髒抽痛,指腹隔著紗布摩擦著她的臉:“黎妙音,以後,我來當你的臉。”

    嗬。

    真不敢想象,這樣的情話竟是從閻琛嘴裏說出來的。

    可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顧念舊了,也沒有了顧念舊那般執著的愛意。

    她一心想要忘掉的人,從來隻有閻琛。

    手被黎妙音輕輕打掉:“多謝閻先生,隻要閻先生不幹涉我的事情,我就很知足了。”

    男人輕輕歎了口氣。

    一時半會麵前的小女人是不會原諒自己了。

    他站了起來:“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黎妙音躺了下來,沒理他。

    聽見他說這話,又卷縮了下身子,將被子蓋了個嚴實。

    閻琛尷尬的站在床邊,輕咳了聲,又走了出去。

    外麵,排滿了保鏢。

    而這些保鏢,全是閻琛安排的。

    為的,就是怕閻靈再來。

    ————

    漆黑的房間裏,女人卷縮一團。

    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推了個車。

    “大小姐,吃飯了。”

    閻靈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將那些飯菜全部掃在地上,惡狠狠的開口道:“我哥呢?是不是又去見那個婊子了?”

    傭人心裏一驚,連忙退了幾步:“大小姐,我們隻是負責吃食的,閻先生去哪我們向來無權過問的。”

    聽聞閻家大小姐潑辣任性,並且惡毒異常。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你是新來的?”閻靈靈光一動。

    “是大小姐。”傭人有些支吾,心裏甚至害怕。

    “你放我出去,我給你一大筆錢。”閻靈猛地抓住傭人,閻靈放著興奮的光芒。

    傭人連忙搖頭,駭然:“大小姐,閻先生有吩咐,若是誰放了您出去,一家老小也保不住。大小姐,您還是饒了我吧。”

    閻靈臉色陡然一變,扭曲了一張臉:“該死的賤人,使用了什麽手段把我哥迷得團團轉,如今居然把我關禁閉!”

    她握了握手,眼神毒辣。

    “那個女人怎麽樣了?”閻靈冷聲開口。

    傭人有一瞬間的走神,但立馬就明白了:“聽說是毀容了,極其難看。一張臉全是疤痕。”

    這些天閻家的傭人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閻琛仰頭大笑,麵容中透著陰冷:“看她還怎麽勾引男人!”

    隻是毀了一張臉而已,她要讓這個女人變的肮髒不堪,所有的一切統統都毀掉!

    閻琛是他的,誰都不能搶走!

    他的心中隻能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她!

    ————

    黎妙音住院的期間,顧陽也來過,但是被保鏢拒絕門外。

    而她也不是很想讓顧陽看見自己這幅鬼樣子。

    她的記憶又回到了數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候她還很小,母親牽著已經成人的顧陽回家。當時她笑的很燦爛,問母親,他就是我以後的哥哥嗎?

    此後,有了哥哥的她更加被寵成了掌上明珠。

    可所有的事情在她成年後變了。她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幾乎癡迷於那個男人的一切。

    放棄了家,放棄了尊嚴,甚至放棄了自己顧家大小姐的名號。

    義無反顧的跟了那個男人。

    如果還能回到那個夏天,多好啊。

    “吱呀。”

    有人推門進來。

    她連眼睛都沒有睜,就那麽卷縮成一團。

    “音兒,我今天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

    好吃的無非就是生前的顧念舊喜歡吃的。

    可其實他不知道,顧念舊不喜歡吃肥肉,也不喜歡吃魚。

    隻因那是他喜歡吃的,所以她也那樣喜歡著。

    男人看著她的背影,眉頭微斂;“我已經撤銷了關於顧氏股份拋售的所有消息,並且將舊地址轉到了你的名下。”

    床上的人兒動了動手指,這才睜開眼。

    舊地址那塊地

    “你為什麽把那塊地轉給我?”

    閻琛沉默。

    他早就知道黎妙音用了什麽和齊子白交易。

    “你已經知道我拿那塊地和齊子白做了交易。”她垂眸,從男人的眼中看出了些什麽。

    他笑了笑,將準備好的吃食拿了出來:“用這塊地和齊子白做交易,你不覺得虧?”

    她搖了搖頭:“舊地址那塊地本身就沒什麽價值,但對於齊子白來說,卻擁有很大的用處。如果我將這塊地賣給了他,日後他自然會念及我的恩情。隻不過你知道他為什麽執著於那塊地嗎?”

    上一世,她就知道齊子白一直在想辦法想要弄到這塊地。

    卻沒想過這一世他還在執著。

    他沒有回答,但神色卻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

    黎妙音眼睛微亮,心裏大概有些明了。

    這塊地她從未去了解過,除了她的父母,大概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不過閻琛應當是知道的。

    不自覺的,她笑了笑。

    這一笑,牽扯到了她臉部受傷的肌肉。

    黎妙音吃痛的叫了一聲。

    “怎麽了?”閻琛捧著她的臉,有些著急。

    “沒事,就是剛剛想做個表情,結果扯到傷口了。”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包的嚴實,她這紗布下可怕的臉此刻就更加扭曲了。

    想到這,她心莫名的一痛。

    以後用一張醜陋的臉去見人,如何做事?

    難不成她日後的餘生,就要這樣度過了?

    “等你這段時間好了,我就送你出國,將你的臉救治好。”

    男人的麵部表情緩和,盡量用輕柔的語氣和她開口。

    本來心情平靜的黎妙音,一聽這話,冷冷的笑了幾聲:“閻先生,你明知道我的臉已經治不好了,卻屢次說這些話觸及我的傷疤,還當真是為了我好啊。”

    男人很平靜,可轉眼,就能看見他猩紅的眼睛。

    她知曉,這個男人的內心,是一片波濤駭浪。

    下一秒,她整個身子都被男人摟進懷裏,眼睛被他的薄唇覆蓋。

    他既心疼又憐惜的開口:“我知道你怨我,也不信我。”

    但他總覺得,麵前的這個女人熟悉的,就像是他的念舊。

    “我總覺得是你回來了。”

    半響,他的聲音穿透耳膜。‘

    黎妙音身子一僵。

    “閻先生總愛這般胡言亂語麽?”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一字一句道。

    閻琛的手落在她的眼睛上:“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性格完全相似的人。如果不是你回來了,我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黎妙音嗓子幹啞,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要冷靜。

    要冷靜。

    閻琛是不可能知道他重生的。

    她不能再那麽愚蠢的相信麵前的這個男人了。

    “這世界上斷然不會出現相似的人,是閻先生你太想念故人,才會出現錯覺。”她不願意再和男人多說,伸手去推她。

    手被他輕輕握住,薄唇輕覆:“所以,留在我身邊,我願意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她的眸光微閃。

    這些年,她想要的,隻不過是父母歸來,和所愛之人相伴。

    可前世,他給過她了嗎?

    如今將她傷的如此狼狽不堪,還妄想讓她原諒麽?

    如果一旦讓她查清楚,自己的死和他有關,她一定不會原諒這個男人!

    想到這,心底的黑暗慢慢的浮了上來。

    “閻先生能給我什麽?”

    “顧氏的所有股份。”

    她眉間壓抑,沉眉看他。

    這是在試探她?

    “不必了,顧氏本就不屬於我,就算拿了別人的東西,遲早都要還的。”這句話也是說給他聽的。

    閻琛輕笑,摟著她的腰:“若我說,我能夠將你的生父生母弄出來呢?”

    她的指腹突然就繞到了男人的臉上,一雙眼睛透著晶瑩的光芒。

    閻琛喉結微動,不自覺的又親吻了下她的眼睛。

    “閻先生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他隔著紗布親了下她的薄唇。

    黎妙音壓根無視她對自己的輕薄,或許是前世習慣了,所以這具身體竟沒有一絲反射弧度。

    “但我不賣身。”她思索了一下,覺得最後還會是自己虧了。

    “我會送你出國將臉治好。等你歸來,就是你父母出獄的日子。”他的指腹落在女人的臉上,深情凝望。

    隔著那雙眼睛,黎妙音看見了顧念舊的存在。’

    很快,她就被自己這可怕的想法嚇到了。

    不可能的!閻琛根本就不愛顧念舊!

    對她的好,也是有圖謀的!

    男人勾唇,眼角彎成月牙弧狀。他看上的女人,自然有辦法讓她投懷送抱。

    ————

    一個月後,黎妙音的臉差不多全結痂了,那些脫落的疤痕在臉上留下一片片白紅的印記。

    她也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出門了。

    下周,就是她離開的日子。

    她必須要離開一段日子,這樣,她的父母才有可能出去。

    ————

    機場。

    人來人往的過道裏,不乏有送別的人群擁抱難舍難分。

    黎妙音拉著行李箱,整張臉裹的嚴實,明明是夏天,她卻獨特的像個犯人。

    最明顯的是,她身邊還有好幾個黑衣保鏢。

    不遠處有幾個人身穿西裝的高幹精英朝她走來,為首的男人則穿著一身便服。

    剛靠近,就被黎妙音身邊的黑衣人攔住。

    “黎妙音,你想躲我躲到什麽時候?”顧陽的臉上帶著墨鏡,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卻能感覺到他麵部表情的不悅。

    “你怎麽來了?”黎妙音有些吃驚。

    她的離開應該是保密的才對。

    為了秘密進行,閻琛甚至都沒有來機場送她。

    “看見我來了覺得失望?”顧陽冷笑,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神。

    後麵的那排精英為他開了個道,顧陽少了那些保鏢的阻止,徑直走到黎妙音麵前。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還躲著我,打算自己一個承擔麽?”顧陽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臉上,那被裹的嚴實的臉隻能看見一雙眼睛。

    那天聽說她的臉被毀,甚至這輩子都好不了的時候,他心中的驚駭甚至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過。

    這個女人這般要強,如今被人毀了臉,該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顧總,這算不了什麽大事,我還活著不是麽。”

    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比生死要可怕的?

    隻要你死過一回,就會發現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你想活下去的信念。

    “你不怨她?”顧陽的眼神有些寒冷。

    黎妙音冷笑,怎麽可能不怨,她上一世這個女人就做盡了傷害她的事情,總有一天她會歸來,讓這個女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有些代價,並不是死可以來換的。

    “一切都過去了。這次出國,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回來。我來顧氏的這一年,多謝顧總一直以來的栽培,若是有機會,我定然會報答顧總的恩情。”

    恩情?

    顧陽輕笑,怕是自己欠了她人情無法相還了吧。

    “妙音,不要忘了我。”顧陽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肩膀上,雙眼凝視著她:“隻要你回來,不管風雨,我都來接你。”

    黎妙音鼻頭一酸,竟有些澀澀的。

    有些話在嘴裏,終究沒能說出來。

    “妙音定不會忘記顧總。”她張開懷抱,擁住了他。

    顧陽的身子一僵,有一瞬間的遲疑,但下一秒也已經抱住她了。

    “有需要的時候,可以用電話聯係我,別舍不得國際漫遊。”他附在黎妙音的耳邊,語氣輕柔。

    眼眶有淚珠溢出,她強忍著澀意推開男人:“顧總老是這麽多情溫柔可不好呢,希望我回來的時候,顧總已經和林小姐修成正果了。”

    大概是自己重生後不是以顧念舊的視覺去看待每個人的關係了,心裏反而更像是明鏡一樣。

    顧陽之所以對自己這麽好,有一半原因是覺得她的性子和顧念舊相像。

    一個人心中有了執念,便難散開了。

    “走吧。”顧陽鬆開她,歎了口氣。

    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卻還想盡辦法推開他。女人的心思,哪能是一時半會就懂的。

    “好。”黎妙音點頭,眼眶微紅。

    她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顧陽。

    顧陽就站在不遠處微笑的看著他,那張臉上,是化不開的柔情。

    當年她出國時,他也是這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他說。念舊,我等你回來,不管風雨我都來接你。

    那時候的她笑他煽情,現在想來,這份煽情,竟成了她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東西。

    哥,等我回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