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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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文件被推到我麵前。

    “陸先生,您看一下。”

    我隻粗略掃了一眼這疊厚實文件,便看到文件首頁用加粗的黑體寫下的封麵文字——“機密:0608殺人案件”。

    “這位警官,實在是不好意思,恐怕你們是找錯人了。我的專攻的並不是犯罪心理,而且我想我現在的工作範圍似乎還沒有涉及到…刑偵方麵吧?”

    我似笑非笑的打量著辦公桌對麵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說實話,如若不是他方才遞過來的警官證我還真不會相信他已經有二十九歲了。

    對麵的那個家夥名叫道爾劉,是個中國籍的法國人——這都是警官證上寫的,而就在剛才我將他從頭到腳的審視了一番——微卷的銀色短發還略帶淡淡的香氣,潔白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接近透明。一雙藍色的瞳子略帶笑意的望向我,但那其中似乎還藏著其他的含義。而他的五官和臉頰如同文藝複興時的雕像一般精美,像是一幅絕世油畫中的模特。隻是身材不高,這便導致我一開始誤會了他的年齡。

    此刻,他故作輕鬆地聳聳肩,道,“我們找您可不是沒有原因的,您還是先看一下資料吧。”

    我淡漠的笑笑,將那遝資料推回到了他的麵前,說道,“警察同誌,不是我不幫忙,隻是這真的不是我的專業。而且我平時患者很多,這些您最好還是找更專業的犯罪心理專家來處理吧。”

    還沒等他再開口,我便將視線轉向辦公室門口,“如果您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請不要占用我下一位患者的時間。”

    而他卻一副早已料到我會這麽說的模樣,臉上依舊掛著極為好看的笑容,咬了下下唇,再次抬眼對上我的目光,

    “我先離開沒有關係,隻是陸先生,請相信我——這件案子一定非您莫屬。”

    “我不會再來找你的,但你一定會來找我。”

    說罷他便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的辦公室,門被關上的一刹那,我卻還沉浸在他猶如深海一般的眸子裏。在他最後一刻同我的對視裏,我似乎從他的眼裏看出了不屬於我的倒影。

    但他離開後,我依舊是將那遝資料扔到了一邊,並再也不想去觸碰它。

    “木悉,叫下一位患者進來吧。”我清了清嗓子,通過桌上的電話吩咐我的助理道。

    片刻後,門再一次被打開了,而這一次進來的是一名長發及腰的姑娘。這是我今天最後一位患者了。

    “鄭以南…鄭小姐是麽?請坐。”我禮貌的伸手示意她落座,“我剛看了你的資料,願意和我談談你現在的狀態嗎?”

    我客氣的詢問著眼前的少女,目光在她的周身掃視一圈——及腰長發略有些枯燥和淩亂,很明顯許久都未曾打理過;白襯衣上有幾道明顯的汙漬,這如果讓我那有超級潔癖的助理看到恐怕就要瘋了;而當我的目光接觸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時,眉頭不僅又皺了起來…

    在我得到的資料上,這個姑娘患有極為嚴重的失憶症,她從小到大的記憶範圍隻有七天,就像是金魚一般。剛接到她資料的時候我特意的去翻閱了許多文獻資料,都沒有發現她這樣的病症,這也便讓我對她的關注度大大的增加了。

    為了同她更好的交流,我從辦公桌後站起來為她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她的手裏。

    “別怕,想說什麽就和我說吧。”見她接過杯子的手似乎有些抖,我便輕聲的安慰了她一句。

    “嗯,謝謝…我的確很害怕,因為這次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忽然的抬起頭望向我,眸子中似乎含著幾分水光。

    “哦?那是怎麽不一樣了?”見她開了口,我便倚坐到桌子前方,傾聽並誘導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本來自小便有這種病,於是我便養成了隨時隨地做記錄的習慣,再加上身邊常常伴著家人,也慢慢的習慣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攥著水杯,似乎仍舊有些緊張,“但自從上個七天過後,我便發現我的筆記本丟了,然後…”

    “你便有了在胳膊上記錄事情的習慣?”見她停住了敘述,我便又繼續誘導下去。

    “是,是的,但是…”我觀察到她又輕輕的咬了下唇,似乎要說出什麽很可怕的事情。最終她還是沒能開口,隻是深吸一口氣,加重了咬唇的力度。

    “如果你現在不想說…”

    “您知道那個案子嗎?”

    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她又忽然開了口,瞪著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望向我,而那唇上已經有了一道深深的咬痕。

    “案子?”我下意識的向後挪了下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好像觸碰到了什麽生硬的東西。一回頭,正是那遝資料,心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會…

    “就是那個,‘0608’殺人案。”說出這句話時,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堅定了不少。

    “啊,我知道…這個案子影響到了你?”我趕忙站起身,不去看那遝厚重的東西,繼續問道。

    她點了點頭,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我有一個習慣,每到我記憶周期的最後一天,就會在將本子放在床頭以便第二天醒來之後可以直接看到它。但上周的周一,我一起床那裏是空空一片,我便陷入了極大的迷茫之中。最後還是我的父母及時趕到告訴了我關於我的過去和病症。”

    “但他們也很是奇怪,不知道我隨身攜帶的本子會到那裏去。於是我們便一起去尋找,最終還是在花園裏找到了我的本子,但本子上沒有字的那些頁全都不翼而飛了,而在那個本子的最後一頁卻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許多小字。我仔細的看過,那些字和我之前的筆記字體一樣,但是卻顯得十分慌張和急躁,所以都連成了一片。我回去之後查看了很久,才發現那上麵寫的居然都是一句話——六月八號,我看到她殺人了。”

    “什麽?”聽到這我忍不住打斷了她,有些不解的詢問道,“她是誰?”

    “我也不知道,你聽我繼續講下去。”她似乎有些急切,雙手已經將水杯攥的變了形,“但你要知道,我重新拿回本子的那天是上周一,也就是六月二號,那個時候還沒有任何案件的報道,所以我也沒太在意隻是接著用了本子。但就在這上周日我親眼看到了那條新聞,就是那個姓崔的少女被殺的案件時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再去回想那個本子時就覺得很是可怕。”

    我皺著眉聽著她的講述,但目光又忍不住瞥向那遝靜臥在那裏的資料。

    “但這還不算完。”她又繼續說著,目光中充滿了恐懼,“就在這個周一,本子又不見了。但當時我已經把之前發生過得事情都記在胳膊上了,所以也沒有太慌亂,但就在昨天我又在那個花園裏找到了我的本子,隻是那上麵卻寫著…”

    “寫著什麽?”我咽了口唾沫,似乎也迫切了起來。

    “寫著——六月十五號,她又殺人了,這一次輪到我了。”

    隻見她說這話時麵如死灰,整個人顯露出極大的恐懼。而我試圖上前安慰她,卻又忽然撇到了她記錄著胳膊上的字跡,是一串數字。乍一看還有些熟悉,於是我便湊近仔細觀察——竟然是我診室的電話號碼!

    “這…是你寫的?”我指著她的手臂問道。

    “不,我也不記得了,隻是今天早晨起來就有了。我試著打過去,這才發現是一個女生接的電話,她說這裏是一個心理谘詢診室,我便想著正好可以過來看看,這才約了你的時間。”

    那個接電話的女人必定是我的助理木悉了,但我們診室很少做宣傳,大部分患者都是我親自找來的典型病例作為研究對象,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們的電話。而她的這個解釋到更加蹊蹺了,就在我剛要繼續問下去的時候她卻忽然抓住了我的衣袖,揚起的臉上有兩條新鮮的淚痕,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我真的好害怕。”她的手將我的衣袖攥的很緊,望向我的眸子中映滿了祈求,“我現在隻能依靠您了,求您,幫幫我吧…”

    “我隻是一個心理醫生,能提供給你的隻是基本的治療。而現在你說的這件事還不能確定是否在心理學範圍之內,或許這是人為也說不定…”麵對她的請求,我似乎有些束手無策,無奈的搖了搖頭。

    但我看見,當她聽到這個答複時那雙眸子瞬間便黯淡了下來,並覆蓋上了一層灰暗的氣息。她的手僵住了,隨後像是失了力氣一樣從我的衣袖滑落,那張蒼白的臉也跟著垂了下去,看向自己的腳尖。

    “那好吧,給您添麻煩了。”

    她說著便站起了身,微微打晃,然後欲要向門口走去。

    這時我的腦海裏忽然回想起道爾劉臨走時對我說的那句話,現在回想起來竟也有未卜先知的意味——難道他知道沈小姐會因為這件案子向我求助?那麽那句“非我莫屬”究竟是指這件事情還是另有其因?

    “沈小姐,請等一下。”

    她聞聲回頭,木然的眼睛裏泛上了一絲疑惑,卻也是希望的光。

    就在門被她拉開的一瞬間,我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原本我並不想淌入任何的渾水,也不想涉及不屬於我的學術領域。但此刻或許是並不想破滅少女最後的希望,也是真的對這個案件感到好奇——今天已經有兩個找我來調查關於這件事的,那麽或許這件事情真的就和我有些緣分吧。

    “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

    果然她的臉上浮現出來欣喜的笑容,激動地望著我,“真,真的嗎?”

    “當然,但我想我現在可能要先帶你去見一個人。”我衝她笑了笑,隨後便輕輕的歎了口氣,回過身從那遝案件資料中翻找那個人聯係方係,頗有幾分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自語,

    “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去找他啊。嗬,真是有些不服氣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