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汶汶剛出門的時候我當真眼前一亮。她原本倒算不上多麽驚豔的姑娘，再加上睡了這麽多日本就有些邋遢。但現在經過了陳粟心的手，倒也是改頭換麵。頭發柔順妥帖的束在腦後，臉上也化了淡淡的妝，少女的輪廓看上去精致了許多。

    但我仍舊察覺到，她此時的氣質中仍舊帶著幾分荼蘼之色，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給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真好看。”我迎上前，率先誇讚到。

    “…”李汶汶沒有說話，但陳粟心卻在她身後張牙舞爪，用誇張的口型同我‘說’是讓我誇讚是她的功勞。

    ——這個傻丫頭，還在計較這些。我裝作沒看見，幹咳一下便別開了臉。這時李汶汶的母親走了過來，一臉欣喜的抓住女兒的手左看右看，連緊著要鞠躬謝謝陳粟心，

    “謝謝你啊警官，謝謝你把我家汶汶打扮的這麽好看！”

    “別這麽說，是咱家汶汶底子好…”這時候陳粟心到謙虛了起來，連連擺手笑著後退。

    “夠了，真無聊。”

    李汶汶用冰冷的聲音打斷了片刻難得的愉悅氣氛，目空一切徑直走向前方，“趕緊辦正事吧。”

    陳粟心似乎有些尷尬，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而李汶汶的母親卻緊張起來，緊跟著自己的女兒連連追問道，“汶汶你這是要去哪啊？媽媽可不可以跟著你啊？”

    “不要。”李汶汶連頭也沒回，站在原地喊我道，“陸醫生，請你快些。”

    “…阿姨您放心吧，汶汶就交給我們不會有事的。”我隻能匆忙的同李汶汶的母親立下這句承諾，又回頭趕忙跟著李汶汶的腳步走了出去。

    林靈渠和陳粟心也跟著我出來了，那時李汶汶早已精準無誤的站在我們車邊等候我。上車後我特意同她一起坐到了後座，她仰著頭閉上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你…別睡過去啊？”我湊近半分，小心翼翼的提醒到。

    “還沒見到秦桃夭之前，我是不會睡的。”誰知她這次倒是回答的極快，眼睛也跟著睜開看向窗外。

    “你多久沒見過這裏的風景了？”我借機同她說道，“是不是變化很大啊。”

    “那又有什麽用。”她答道，“這裏的風景再過多久在我眼裏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麽好看。”

    “那這裏的呢？”說著，我便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麵小圓鏡，放到她的麵前。鏡子裏倒映出她的臉，那張臉上被陳粟心特意添了腮紅，顯得氣色很好，格外動人。

    “我覺得，你的眼睛很美，你應該讓更多的人看到它睜開的樣子。”我循循善誘，試圖勸說她放棄夢境。

    她聽進去了，沉默了一會便抬起了頭，看著鏡子裏的人說道，“其實…隻要她一個人看到就夠了。”

    我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便緊跟著追問道，“誰？你說的是秦桃夭嗎？”

    她沒有開口，卻是默認了。

    “她對你而言…和別人有所不同嗎？”我問道。

    這一次，她始終沒有開口，直到陳粟心操縱方向盤轉過第三個彎道的時候，她才突然對我發問，“我請教你，如果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無法釋懷，會是為了什麽？”

    “大概是念念不忘吧。”我回答道。

    “那如果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墜入虛幻，會是為了什麽呢？”

    “大概是想要逃避吧。”我又答道。

    “那如果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努力清醒過來，願意麵對不堪的真實，那又是為了什麽呢？”

    “…大概是愛吧。”我思索了一會，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眸子中出現了懵懵懂懂的清亮，深吸一口氣，“那她對我而言，果然和別人有所不同。”她又轉向陳粟心，極為認真的對她說，“拜托您快點讓我見到她，好嗎？”

    “我們已經到了。”陳粟心說著便停下了車子，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北海市第一精神病院。

    “秦桃夭的病症攻擊性太強，所以她已經被強製性帶到這裏來治療。”陳粟心解釋道，“剛才劉警官已經和醫院的醫生溝通好了，但隻允許陸醫生和汶汶進去，我和靈渠就在外麵等你們好了。”

    “不可以。”

    我一猜靈渠那個家夥就不會同意這樣的安排，果然他一聽到這話立馬坐直了身子，一臉不滿意的瞪著陳粟心。

    “啊呀，這也不是我的決定啊！”陳粟心趕忙擺手解釋道，“因為這所醫院本來就是封閉式醫院，陸醫生他們可以進去就不容易了…所以林警官你就不要這麽看著我啦。”

    “沒關係的，我和汶汶去就好。”我說著便看到靈渠欲言又止，便笑了笑，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反正啊，每次有危險你都是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所以不用擔心，我相信你。”

    似乎是得到了我的誇讚，他這才不再執拗，重新靠回到椅子上。而我和李汶汶也準備下車，下車前陳粟心突然對李汶汶說了一句，“汶汶…其實你真的很好看，所以要加油啊。”

    李汶汶被說愣了，有些不明所以，下車後似乎也在愣神。直到我倆跟著迎出來的院長一起進到醫院大廳後，她才恢複了方才的麵無表情。

    “…不對啊。”這時車上的陳粟心望著我倆遠去的背影，忽然喃喃低語到，“我記得當初調查社會關係的時候，秦桃夭分明是曾經欺淩過李汶汶的那一個，可現在怎麽會變成喜歡的人呢…”

    她再次抬起頭，卻發現那座精神病院上空凝聚著一大團的黑煙，而我們正像那團黑色的霧氣中走去，漸漸的消失在大門之中。

    “希望…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我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間醫院了，之前的患者有很多都是來自這裏。但倒是第一次來到頂樓，不得不說頂樓病房的管理真的很嚴格，每位患者都是單獨在一個房間，而且房間密不透風。通向走廊的門上隻有一個可以向外打開的小窗，而通向外麵的窗戶也被鐵柵欄封住，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貴院病房的設計未免有些可怖吧…”

    我一邊走，一邊同帶路的院長說道。

    “你有所不知，我們醫院這層的病人都是破壞性極大的病人。而且很多都有先科，或者是人格扭曲，所以這也是迫不得已啊。”院長是位年過半百的老先生，花白的頭發顯得極為儒雅。但身體應該還很好，走路都還帶風，一直走在我們兩人的前麵。

    “你們要找的那位秦桃夭是去年年底轉到頂樓的，當時我們都不敢相信，她一個那麽瘦弱的女孩子，居然有那麽多可怕的手段，還險些殺死了我們的一名護士。”院長同我們介紹著那時的情況，“那天有個實習護士進去給她送飯，結果她一把抓住護士就往她脖子上咬，而且竟然一口就咬破了她的大動脈。幸虧我們搶救及時，要不然…唉…”

    我聽罷不由暗自咽了一口唾沫，瞥了眼身側的李汶汶。發現她倒是仍舊麵無表情，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前麵。

    這時院長忽然湊到了我的身邊，低聲說道，“你身邊這個姑娘是不是也患有什麽精神疾病，感覺不太對勁啊？”

    我含糊道，“有一點…她和那位秦桃夭是故交，希望這次見麵可以對兩個人的情況都有所改善吧。”

    “那她的名字是不是叫汶汶？”院長又忽然問。

    “您怎麽知道的？”我詫異道。

    院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壓低了些聲音，湊到我耳前，“她以前接受催眠治療和電擊治療的時候都叫過這個名字，而且說起來上次受襲的護士也叫雯雯…所以這次你們還是小心為妙。”

    我心頭咯噔一聲，看來李雯雯同秦桃夭的關係果然不太一般。

    院長到一扇鐵門之前站定，先是從門上的小窗向裏麵看了幾眼，而後才回頭同我們講，“她現在在睡覺，要不然我一會叫上幾個男護工守在門外，這樣你們進去才比較安全。”

    “不。”誰知李汶汶果斷的拒絕了院長的建議，“我現在就要進去，我一個人。”

    “這…”院長求助似的看向我。

    “現在秦桃夭的狀態很不穩定，她可能會傷害到你。”我忙同汶汶解釋道，“不如就聽院長的…”

    “您覺得我的情況就很穩定了嗎？”她忽然看向我，眼神忽然殷實，黑色的瞳孔下仿佛藏滿了詭異的東西，竟令我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她便趁這一個空隙，推開門進到屋內。進去後又立刻將門反鎖上，把我和院長都鎖在了門外。

    “喂，你…”我反應過來，剛想上前敲門，然而院長在我身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吧，我帶你去隔壁監控室，那裏能看到她們在裏麵做了些什麽。”

    我跟著他過去後才知道，原來頂層的每個病房的隔壁都有一個監控室，可以在那裏清晰的看到病房內的全部情況。我和院長進去後便一同在監控台前坐下，靜靜地觀察著病房內二人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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