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我我也這麽說！”反正現在是在她的地盤上，就算她想要吃了我我也沒辦法。索性我便一股腦將自己想要講的東西講了出來，“其實我以前也接到過幾起校園暴力的個案，雖然那些施暴者更讓人惡心，但這也並不能代表受害者就全然沒有責任了。其實一開始，是受害者的懦弱傷害到了自己。他們因為各種原因，不敢反抗。可他們並不了解，其實施暴者也是弱者，隻有弱者和傻逼，才會采用這種欺淩他人來填滿自己的自卑和彌補自己所恐懼的東西。他們才更不堪一擊，也許你的一次反抗就可以徹底把他們擊垮…但你，還是選擇屈服於他們，這才造成了自己的悲劇。”

    鏡子中，她的眼神似乎暗了幾分，但仍舊麵無表情。

    “…你現在知道這些也不是沒有用。”我盯著鏡子中的她，歎了口氣，“隻要你願意醒過來，所有人都會幫你的。我認識一個警察，他是個很善良正直的人，到時候他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然後其餘的我也會盡我的能力幫助你，隻要你自己願意清醒過來麵對這一切…要知道，事情到這一步你也是有責任的。你必須正視這一點，不要隻把自己當成受害者，也不要沉溺在這個夢境裏走不出去了。”

    “我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她終於開口了，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低沉如嘶吼，“可如今我根本不想麵對現實的世界，也不想麵對那個自己。你根本體會不到我真正的絕望，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以這麽卑微的姿態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每個人最初的身世都沒辦法自己決定。”我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說道，“但除此之外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通過自身努力來改變。”

    她的手冰涼如蠟像，仍舊是夢中的溫度。但我並不願意放棄，用雙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的胸前，“跟我回去看看吧，其實那個清醒的世界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她怔住了，下一秒便從指尖傳來細微的顫抖。我察覺到了希望，便又繼續說下去，“你的母親一直很愛你也很擔心你，你不能讓她再受打擊了！”

    “哢噠！”

    我聽到天空中傳來一個聲音，似乎是什麽東西裂開了。隨後我所在的這個空間也發生了扭曲，李汶汶抱著頭蹲下，從她的嗓子裏傳來高昂無聲的哀嚎。我感受到了少女的無助，與此刻的掙紮。所以我衝破所有的阻力，在她即將崩盤的夢境中逆流而上，衝她喊了最後一句話，

    “你要相信自己，也請你相信我。隻要你再看這個世界一眼，我都能為你找到留下來的理由！”

    瞬間，一道白光鋪滿整個世界，所有的一切歸為沉默。

    我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就像是沉入了最深的海底。那種感覺倒還不賴，至少擁有一種莫名的釋放。隨後是一陣巨大的鳴笛聲，將我震醒。

    “！”我睜開眼，四肢下意識的在空中亂抓。這時我看向車窗外，這才發現我們居然已經回到了原本應該走的寬闊馬路上，四周是來來往往的車流，剛才正是對麵的來車險些撞到我們才發出的警告聲。

    “你這人真是，會不會開車啊！”

    對麵的車主與我們擦肩而過時按下玻璃，唾罵了一聲。然而我們三人這才紛紛清醒過來，一副大夢方醒的隔世之感。

    “…天哪，我們剛才是怎麽了？”陳粟心剛剛醒過來就回神猛打方向盤，停靠在路旁的行道樹邊上。回過頭來，已經滿額頭布滿了細汗，“我剛才居然夢到了我小時候…就是六七年級，然後在學校被同學嘲笑烏鴉嘴…但真的特別的真實，就像是再次經曆了一次一樣。”

    說著她的神情也黯淡了下來，“還真是一個悲傷的夢啊。”

    “那你呢，你剛才有夢到什麽嗎？”我聽完她的話便轉身緊張的看向靈渠，很擔心他夢到了什麽讓他害怕的回憶。

    可他搖了搖頭，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我夢到的是剛見到道爾的時候，那時候他被人打暈扔到河裏，是我救了他。”

    “啊？”我對這個忽然得知的信息感到十分的詫異，再一次對他們的過去產生了好奇，“居然有人敢打道爾？這不是襲警嗎？”

    “好了好了，先別說這個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陳粟心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之後回想起來倒有幾分轉移話題的嫌疑。

    “還是先去李汶汶家吧。”我思索了一會，說道。一是因為這原本就是我們的目的，二是我冥冥之中感覺到，剛才夢境中與李汶汶的對話還是會影響到她的，我很想去看一看結果。

    這一次陳粟心開車開的小心，平平穩穩的到了李汶汶的家附近。她的家現在還位於那條小巷子裏，隻是現在城市規劃，巷子不在同以前一樣的破舊，但仍透露著底層人民的辛酸。

    我下車後沒有看導航，而是根據直覺找到了她的家。然而剛一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

    “您好，請問是李汶汶家嗎？”我瞬間緊張了起來，伸手敲門誰料門竟然應聲便打開了。我探進頭去，卻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一個滿頭銀發的瘦弱女人正抱著一個姑娘放聲痛哭，她蝦米似的脊背正在微微的顫抖；而她懷裏的人似乎剛剛睡醒，反應還是及其的木訥，就那樣空洞的讓她抱著。

    懷中的姑娘抬起了頭，目光對上了我。我一眼便認出她便是李汶汶，因為此刻的她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

    她也認出了我，伸出手指向我的方向。她喜極而泣的母親終於也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轉過身看著我們呆了幾分鍾，便忽然的彈了起來，

    “你們是警察同誌和醫生吧？”她顫顫巍巍的迎了上來，渾濁的眼睛裏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真好啊，你們今天一來我家汶汶就醒過來了！她這次已經睡了一個月了，睡得我都害怕。我們娘倆相依為命，想給她看病都沒有辦法…現在你們來了可太好了，你們可要幫幫我們啊！”

    說著她經作勢欲要下跪，陳粟心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扶住了她，“阿姨您別這樣，我們肯定會幫助你們渡過難關的…”

    之後我便提議讓李汶汶的母親和其他人都先回避，獨留我和她好好談談。

    “汶汶，我們剛才見過對嗎…”等其他人都離開後，我便做到了她的床邊。她仍舊心不在焉的低頭玩弄自己的手指，聽到我的話後這才緩緩地抬起了頭。

    “嗯，在夢裏。”她說道。

    “所以說…那個夢果然是你控製的嗎？”我一笑，深入詢問到，“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幫我。”李汶汶的答案很是簡單。

    “又是她…”我的眉頭不由得擰成了一團，心裏瞬間陰沉下來——她還真是陰魂不散，難不成這次也要將李汶汶殺死才罷休？

    “她說會讓你贏一次。”李汶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忽然開口道，“但她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忙問道。

    “你要，帶我，去見秦桃夭。”她一字一頓，說出那些話時眼神忽然銳利了起來。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隻覺得她說的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愣了一下，

    “秦桃夭…是誰？”

    “是我認識的人。也是她說的，你接下來要去拜訪的人。”李汶汶一動不動看著我說道。

    她這一說我便想了起來，‘秦桃夭’這個名字我有聽過兩次。第一次是在方才，李汶汶第二個夢境裏欺負她的女生；還有一次，是在那份檔案患者的那一欄——她便是我下一個要拜訪的姑娘，是一名噬血症患者。

    “你們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我是指剛才那場夢，“你這次見她主要是為了什麽…是想報複她嗎？”

    她搖了搖頭，“你不用管這麽多，帶我去見她就好。”

    “好吧。”我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決定先安撫她的情緒再說，“那你想什麽時候去？”

    “現在，就現在。”

    我伸出舌頭，舔了下有些幹裂的嘴唇。似乎在剛才的夢境中，我就已經口唇幹裂，此時更甚。但她的這個要求聽上去又有幾分命令在其中，我便也不顧嗓子的疼痛，輕聲說到，“那我先去問下劉警官，如果可以，我現在就帶你去。”

    待得到道爾的允許之後，便將李汶汶扶下了床。她因為太久沒有活動，腳突然一落地居然還有幾分飄，一下子沒站穩便跌進了我的懷裏。

    我把她扶會床上，本想叫她母親過來幫她換衣服。誰知道她卻叫住了我，說道，“請不要叫我媽媽進來，讓那個女警官幫我換衣服就好了。”

    “…唔，好吧。”我隻能答應她，隨後便把陳粟心叫了進來，然後我便出去等待。

    誰知這一等居然就等了一個多小時，就在我以為裏麵又出了什麽意外，剛想要進去查看情況的時候，陳粟心這才打開了門，扶著李汶汶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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