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渠站在門外，將門內二人的對話聽得真真切切。他早就懷疑這個李執兒根本就是在裝瘋賣傻，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確認了。

    方才他和道爾走到一半，就有一名警員過來喊住了道爾，似乎是他們隊裏出了什麽問題。恰巧也有護士過來找靈渠，說是有什麽事情商議。道爾見狀倒也放心的和他分開了，但靈渠剛剛走到陸知安的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有人在說話。他便讓那個護士先走，自己則躲在了門後，聽到了裏麵所有的對話。

    “他們是在討論怎麽對付我耶”

    天台上的那個聲音又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在靈渠的眼中，那個女人又裹著煙霧出現了。

    “…”靈渠沉默著，不去看她。

    “你打算去阻止他們嗎？”

    “…你是怕他們殺死你嗎？”

    南阿口中發出一串銀鈴兒般的笑聲，肩膀一聳一聳的，“笑話，我怎麽會被殺死呢？我隻不過是在擔心你。要知道，陸知安的人生不僅僅是我毀掉的，這裏麵更多的是因為你啊。當他知道真相後…反正我是個沒有心的妖怪，不會為此感到內疚，但你就不一樣了吧？”

    靈渠的下眼瞼跳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變的不自然。南阿再次淺笑著，向他貼了過來，“這件事情你自己做決定吧，我最近都不會來找你了。”

    靈渠一驚，伸手想去拉住她的胳膊。結果用力過猛，他的手一下子穿過了南阿的胳膊，穿過一團霧氣，抓住了虛無的空氣。

    “你要去幹嘛？”

    南阿回眸一笑，衝他做了個鬼臉，“嘻嘻，他們那麽想要對付我，我當然也要站出來應對啊…你可千萬不要幹涉我啊，要不然…我也會連你一起對付的。”

    說罷她便消失在白煙中，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靈渠看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陷入了思考。有幾名小護士嬉笑著路過，看到他不由開口打趣道，“林醫生，這時要攔誰啊？”

    屋裏的我們聽到了這個名字，立刻安靜了下來。李執兒眼疾手快，再次使出‘龜息大法’，躲到了床下。

    隻聽到外麵傳來兩聲輕咳，門便被推開了。靈渠打開門看了床上的我一眼，什麽都沒聽到一般的過來問道，“感覺怎麽樣？”

    “還好。”我不看他，淡淡的回答道。

    他在我床邊沉默了幾分鍾，我的手心生出了細汗，生怕他發現藏在床下的李執兒。見他這麽久都沒有動靜，我耐不住抬起了頭，卻發現他正在看我。雙唇微抿，似有千言萬語匯在眸底。

    “還有什麽事嗎？”此刻我巴不得他快些離開，要不然我現在唯一的‘戰友’，匍匐在地上的李執兒恐怕又要挨踹了。

    結果他像是接受到我的祈求一樣，搖了搖頭轉身就要出門。就在我剛要鬆一口氣時，他又忽然轉過了身。定定的看向我，那眼神使我頭皮發麻。

    “你最好給我乖一點。”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雖然並沒有多麽的用力，卻足以把我震懾住了。

    李執兒見他走了，便從床下鑽了出來，摸摸一鼻子的灰，碎碎念道，“他什麽時候在門外的啊，會不會把我們說的話都聽到了…”

    “不會吧。”我木然的自我安慰道。

    “那我們就按照計劃行事，你在這等著，我給你拿衣服去。”她說完便走到窗戶前，手腳麻利的翻了出去。此時病房裏就剩下我一個人，攤開手掌，看著手心裏肉眼可見的汗珠，回味著靈渠臨走前對我說的那句話。

    給我乖一點…多像我夢裏對他說過的話啊。

    傍晚時分，我半倚在床上朦朧時，聽到了窗玻璃被推開的聲音。我將眼睛睜開半條縫，果然是李執兒回來了。

    這一次她手裏抱著兩頂假發和一堆衣服，沒有了離開時的麻利，小心翼翼的從窗戶翻了進來。來到我麵前，將手裏的東西一股腦扔到了我的床上。

    “你真的拿裙子來了？”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件粉白色的裙子，它像花一樣攤開在我的眼前。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你就沒有褲子嗎？”

    “既然要打扮成女的，就要穿裙子才像啊！”李執兒瞥了我一眼，“少廢話，快穿！”

    “那你把臉轉過去啊！”

    “都是爺兒們，怕啥？”她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反倒弄得我更加害羞了。

    “男的也不行，你跟我轉過去啊喂！”

    她掃了兩下我脹紅的臉，嘴裏嘟嘟囔囔的轉過了身。而我先帶上了假發，隨後捏著她帶來的裙子，一咬牙便套到了身上…

    “哇塞，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居然這麽合適！”待我換好後，李執兒轉身瞪大了眼，還故意的砸吧了幾下，“嗯…還挺好看的嘛。想不到你這麽騷…”

    “你說什麽？”我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欲要去錘她。

    “這麽娘…啊不，這麽好看！”李執兒趕忙改口，又上去給我整理下衣領，很滿足的點了點頭，“不錯，接下來該我了。”

    說著她正對著我的麵就要脫掉衣服，嚇得我一下子回過了頭。身後傳來她爽朗的笑聲，“你不讓我看你也就罷了，怎麽連看我都不好意思的啊？”

    “操你媽…”我清醒後第一次說出這麽字正腔圓的髒話，“你快點。”

    “好了好了。”她的速度的確很快，僅僅我轉頭說了一句髒話的功夫。她就換上了一身不知道從那裏偷來的男裝，熟練的把頭發盤進發網裏。等她收拾妥當後倒真有幾分我夢中‘李執’的影子。

    “現在道爾和那些警察都被我支開了，林醫生也不在。咱倆混過旁人的眼光很容易，隻要你配合我…”

    “道爾是你支開的？”我微微一愣，“你怎麽…”

    李執兒意識到自己守說漏了嘴，便趕忙跑到我身邊，將我的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了，老婆，我們走吧！”

    “…老公您的個子似乎有些矮啊。”我此刻一轉頭便可以輕鬆地看到她的發頂，忍不住吐槽道。

    “屁話，你彎點腿！”

    “大爺的，不要扯我裙子…”

    出了病房門，我倆就恢複了鎮定。麵無表情的路過走廊上的小護士，故作鎮定的不左顧右盼。

    李執兒的這個主意看上去荒謬，而且似乎主要是來滿足她自己的男裝情節。原本我同她爭執，說一個人隻是戴上假發換件衣服肯定還是會被別人認出臉的，但她一臉的不屑，拍著胸脯保證不會有問題。而事實確實是這樣，醫院裏的護士匆匆忙忙，稍稍撇我們一眼後看到我的長發和打扮，便也不會再細看。路上的警察也都很配合的不見了，我倆這才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地下車庫。

    “耶，成功！”她一進車庫就鑽進了一輛車，跟我擊掌表示慶祝。

    “這車…”我打量著車內的設施，問道。

    “放心，這是我的車，不是偷的。”她衝我擠了擠眼，發動了車子，“我們第一站要去哪？”

    恍然間，我想是回到了夢中的感覺，重新回到了指揮官的位置。我心裏竟有些激動，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隻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微微打顫，“要不我們先回一趟我家，在那裏再找些線索…”

    “好，那我們就直接攻到南阿的老巢！”然而李執兒並沒有在意我在說什麽，一揚手自作主張的踩下了油門…

    “喂，你自己做決定還問我幹什麽！而且，你知道她老巢在哪嗎？”我急忙扯上安全帶，對她吼道。

    “…你不是說她是開花店的嗎？”

    “北海市的花店海了去了，你怎麽知道是哪個！”

    “那就一家家的找吧，沒關係我有耐心。”

    “可我沒耐心啊，警察隨時會發現我們的！”

    “笨蛋閉嘴，你快吵死我了…”

    車子馱著爭吵的二人，晃晃悠悠的駛出了地下車庫。然而他們並沒有發現，在車庫陰暗的一角站著一個男人。他向前邁出兩步，走到燈光的範圍裏，白大褂在黑暗中格外的明顯。

    林靈渠望著車子離開的黑煙，雙手不自覺的捏住衣擺。他深知，沒有人甘願做任何人的傀儡，血腥的真相總有被挖掘出的那一天。他不想再幹涉他的挖掘真相的腳步了，這是他許多年前就虧欠陸知安的，所以今天便給他們清出來一條路。

    但至於那個妖怪會有什麽舉動，至於李執兒所在的組織會有什麽反應，至於陸知安知道所以的真相後，會不會恨他…他現在也不能知曉。

    他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希望他們平安吧，不要就這樣死在路上。

    然而…他的祈願似乎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我和李執兒剛開出去沒多久，就遇到了一起車禍。

    原因大概是我們吵得太過專注，沒有留意迎麵而來的車輛。在碰撞發生之前，李執兒還在和我據理力爭。當我看到對麵的車，指著外麵，嘴裏大喊一聲，“看車啊，笨……”

    那個“蛋”字還沒說出口，我們倆就一起，狠狠地撞在了車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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