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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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時間我的思緒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也不知道飛到了何處。
直到靈渠好不容易吃完了兩份炸雞,將手擦幹淨之後在我麵前綻放出一個笑容,我沒有聚焦的雙眼才重新在他臉上聚為一點,
“你吃好啦?”
“嗯。”靈渠點了點頭,或許是吃的太快,嘴角還沾著些許炸雞碎屑。
見我不說話,他忽然有些緊張了起來,“…還需要我繼續吃嗎?”
“不用了。”我搖了搖頭,伸手替他抹去嘴角的渣滓,“我們走吧。”
他也便跟著我起身,結完賬推門離開時,我撇到他神色有些不對,眉頭微蹙,並且在用手肘悄悄按摩著自己的胃部。
“你沒事吧?”我終於頓悟了一點,趕忙問道。
“沒事啊。”靈渠卻十分從容的將手放下,順手伸過來摟住了我的肩膀。瞬間我們之間的距離變成了零,他的呼吸吹拂我的耳畔
“接下來我們去哪?”
“跟我來。”我說道。
我們就這樣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的在街上走著,走到街頭人都空了,走到大樓燈都熄了,才走到我要去的地方。
“遊樂場?”
站在門口,裏麵是黑洞洞的一片。靈渠將手從我肩頭鬆開,揚起下巴對我勾起一個微笑,“這就是你想來的地方啊…”
“是啊,可是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進去…”我咬著指甲打量著那大約有兩米多高的柵欄,心底暗自有些沮喪。
靈渠什麽也沒說,隻是走到那柵欄之下。隨後隻見他腿一蹬,兩下就坐到了柵欄的頂上。
“不要怕,抓住我的手。”
他向我伸出手,攜著旖旎月光,邀我重溫夢境。
當我在他的幫助下翻過牆時,才發現自己的耳朵滾燙無比。我看到靈渠歪著頭正在看我,他的眼睛裏帶著些許狡猾的光,似乎要將我的全部看透。
“啊,摩天輪!”
為了掩蓋這份無法壓抑的火熱,我一把抓住靈渠的手,拽著他向那遊樂園裏的最高建築跑去。
天空像是焦黑的糖水,星子便是淩亂撒上的芝麻。蒼穹的風有著我看不到的豪邁,吹動著棉花糖一般的雲朵。
遠處是伴著燈火入眠的城市,高樓直入雲霄,繁華的安息。而將天地相銜的,便是離我愈來愈近的摩天輪,它早已進入休眠的狀態,但仍舊一動不動的攪亂了我的呼吸。
一模一樣的,和我夢裏一模一樣的!
所有的故事都在這裏發生——我給靈渠過生日,第一次在這裏擁抱那隻小怪貓;南阿同我約會,仍舊披著那糖果般的偽裝;靈渠、道爾、李執都在我眼前死去,直到我自己,也死在了這裏…
“想坐摩天輪嗎?”
靈渠看我一直仰望著最頂端,便猜中了我的心思。
“想是想,但這麽晚了…”
“沒關係,隻要你想。”
說著他便拿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閉上眼睛。”
我順從的閉上了眼簾,隻覺得一震小小的暈眩,仿佛踩到了雲上,身體也同夜風融合。
“睜眼吧。”
一睜眼,闖入眼簾的是萬家燈火。我便已置身最頂端的吊箱裏,摩天輪平穩而緩慢的轉動著,一切盡收眼底。
“天哪!”我驚喜的趴在玻璃上,無比興奮的向下張望,而後回過頭對靈渠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靈渠笑而不語,但我有看到他右手的中指,有一條血紅色的蜿蜒痕跡。
“…這是你的能力嗎?”我瞬間皺起了眉頭,無心去看風景。將他的手從他身後拉出來,想都沒想就將傷口含在了嘴裏。
他的手猛地一怔,眼睛裏竟然寫滿了震驚。我也被自己的舉動楞了一瞬,但仍舊含住不鬆口,有些凶巴巴的說道,
“怎麽。你嫌棄我啊?”
“不是,我…”
靈渠居然結巴的起來,整整許久,我們的吊箱都重新轉回到了地麵。他仍舊半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我被他弄得有些惱,便一甩手準備離開吊箱,
“真是討厭,再也不要管你了…”
可誰知我話音還未落,便有一隻手用力的將我拽入一個厚實的胸膛。他心跳的聲音在我耳邊被無限的放大,一同傳來的還有他低沉的話語,
“好不容易上來的,別輕易下去。”
此時吊箱已經離開地麵,我便隻能被他抱著,同他一起坐在地上,再一次升入高空。
又是半圈,靈渠沉默不語,抬頭望月,眸中亦印有皎月。
看著他,我忽然又歡樂了起來,像個十足的傻孩子,忘掉了剛才的不愉快。
“生日快樂。”
當吊箱再次升到最高處時,在那個幾乎伸手就可以夠到月亮的高度,在那個寧靜無比的夜幕的包裹中,我伸手反勾著了靈渠的脖子。趴在他肩頭,用自認為最甜的聲音說給他聽。
他又是肩膀一顫,莫名其妙的笑了一聲,溫熱的呼氣噴到了我的臉上。
“誰和你說今天是我的生日的?”他側臉問道,“我活了這麽久,早就沒有生日了啊…”
“才不會,這是你親口和我說的!”
“…我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在你上一次生日的時候。”我仰著臉,一臉的驕傲。
沒錯,是在那個夢裏。但其實,我也記不清那個模糊的日子,又或許那個荒唐的夢裏本不存在時間。可今日月色太過美好,將我的記憶連成了串,我便將這個‘生日’強行的賦予了他。
靈渠目光一變,眼簾微微顫抖,遮住了眼中的星芒。
“那好,那從今天開始,我也是個有生日的人了。”他笑著抬起頭,手臂終於放鬆了下來,從我背後伸過來,捏住我的下巴,
“但我記性不好,所以以後的每個生日,都要你在我身邊提醒我,好嗎?”
那個‘好’字還未被我說出口,他的臉便在月光下愈來愈近。而後我腦海裏便是一片空白,隻知道一個溫暖的東西貼到了我的唇上。
在離月亮最近的天空,我第一次嚐到了靈渠嘴唇的味道。他身上的氣息是微苦的,還有幾分綠株植物的味道,但他的唇卻意外的甜,像是我兒時無比向往的棉花糖。
空洞的心髒被狠狠地錘了一下,一瞬間就被塞滿了,甚至溢了出來。
我歡欣卻畏懼的睜大了眼,看到的卻是靈渠濃密的睫毛。但當我察覺到他即將有下一步動作時,卻觸電一般的將他推開了。
“…”靈渠半張著嘴,有些失望的看著我。
“操…操你媽啊!”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揮著拳頭就朝他臉錘去,
“居然敢親我,不想活了啊!”
靈渠不躲不閃,歪著頭看我,笑的像是一隻貓。
“…靈渠,是你嗎?”
明晃晃的月光罩在他身上,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又開始做夢了。
“是我啊。”
他說著擰起眉頭,伸手掐了一把我的臉,“你…不會是被我親傻了吧?”
“去你大爺的,以後不許隨便親我!”我打掉他的手,將頭扭到一邊。
“好了,你不要再裝了。”他突然開口,一語道破了這些天我辛苦的偽裝,“我知道你不傻,一直不傻…雖然我也不介意你這樣,無非也來做個傻瓜,但…”
我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也裝不下去了,但回頭看他時依舊難按眼神中的幽怨,
“…是白楚生把我複活的。”
其實今天他捂我耳朵根本捂得不嚴,他同喬嫮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他也早就知道我是借誰的手複活,但仍舊接納了我。
“果然如此。”靈渠點了點頭,又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真的不再言語。
半晌,他才開了口,“那過去的事,你都還記得?”
“都記得。”我如實回答道。
“包括你說喜歡我?”
他忽然一勾起嘴角,衝我微微一笑,嘴上雲淡風輕,可我心頭卻激起了一圈蕩漾。
“我我我…那是…”似乎是心虛,嘴也跟著不利索起來。
什麽嘛——我心中的城牆悄然崩盤——我分明是口口聲聲說的恨他的,恨他帶給我希望又親手將它擊碎!但現在看來,從我回來他仿佛一直陪在我身邊,那個率先離開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我那是違心的…”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嘟著嘴將臉埋在了他的肩頭。
“你為什麽要操縱我的人生,難道接近我,真的就隻是你的一個任務嗎?”
靈渠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將時間流經千年的空氣回味一遍。
他抓住紅線的這頭寧死不方,徒步世間找了陸知安一千年。可這千年太長,本家幾次受到重創,從百萬教眾到僅剩他和喬嫮二人。麵對著同救世會的血海深仇,和喬嫮強忍著淚水的眼睛…白雪淹沒初心,巨浪掩蓋情愫。靈渠覺得自己必須放下了。
一次機緣巧合,他竟又見到了已改名為南阿的琅瓊。而這次靈渠也一眼看出,她便是這人間僅有的大妖,是救世會最終的目的。便主動提出和南阿合作,因為他知道妖怪許下的承諾是必須完成的,所以南阿和上輩子負了她的陸知安定然還要糾纏。而救世會也肯定會知道並利用這一點,這樣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了。
一切計謀都是如此美好,但當他再一次見到陸知安時,一切又回到了千年前的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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