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爺爺渾厚的聲音穿過客廳，“嗯。”

    段奕琛領著顧婉安走過去，後者出奇地緊張，兩隻手恨不得攪成麻花，垂著頭跟在男人身後，表情緊繃，活像上刑場。

    感受到她異樣的情緒，在轉角處男人壞心眼地忽然停下腳步，她一個不注意直接撞上他的後背，甚至沒有想到道歉，張嘴就喊了一聲，“爺爺好。”

    喊完後在男人憋笑的表情裏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眉毛揚起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聲罵他，“無恥。”

    男人笑而不語。

    “顧家小丫頭來了？”段爺爺的聲音適時插進來。

    她一抬頭就看到段爺爺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麵前，對視一秒她倉皇移開視線，聽到段爺爺冷哼一聲，她一縮，愈發膽怯。

    雖然心中明白她已經是個成年人，對段爺爺隻需要保有最基本的尊重就夠了。可是一看到段爺爺她就忍不住想到小時候犯錯被他罵。

    “都堵在這裏幹什麽，去吃飯。”段母及時走出來，手裏還端著兩盤熱氣騰騰的菜，看樣子是剛剛趕出來的，都是顧婉安愛吃的菜，她的眼一熱，對段爺爺的恐懼也淡化不少。

    幾人落座，段爺爺一個人坐在那頭，段母坐在她身邊，段奕琛一個人坐在對麵。

    席間，段母不停給她夾菜，嘴裏還絮叨著，“這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在國外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不必要給關心自己的人造成不必要的擔憂，她吃著菜，克製住流淚的衝動，揚著陽光的笑回答段母。

    餘光卻發現對麵的人嘴角不屑一撇。

    “我看你都瘦了。”段母多敏銳一個人，一眼就看出她在寬慰她，也明白逼問也不會得到回答，半嗔地怪罪。

    她晃晃纖細的胳膊，嘴裏逞強，“哪有，您不知道好多女孩兒想瘦成我這樣都沒辦法，我身材好著呢。”

    那邊吃飯的男人不由抬頭打量她一眼，視線看著就往下，被她剜了一眼。

    “多吃點總沒有錯。”段母總是說不過伶牙俐齒的她，甘拜下風，溫柔笑著扯開話題，她的包容讓顧婉安想到母親。段母對她來說就是母親一般的存在。

    兩人和和睦睦地說著話，活像娘倆，被冷落的兩個男人麵色各異。

    “在國外都幹嘛了？”這是大人們關懷的一種方式，她非常理解，但是不能說實話。

    “就四處逛逛，看看風景學習一下。”她認真地敷衍著，為了讓段母相信自己，甚至還舉了具體的例子，將她去過的地方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來，逗得段母發笑，而那些事情其實是她在找哥哥的時候發生的，過程也並沒有那麽美好。

    “哼，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長進都沒有。”段爺爺嚴厲地打斷她們的對話，她臉一僵。

    段母也有些尷尬，試圖打圓場，“婉安還是個孩子，愛玩是正常的，奕琛不也是嗎。”

    突然被點到名的人一愣，與段母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嗯，我出差的時候也會四處走走看看。”

    可惜他的幫腔並沒有得到段爺爺的理解，隻會讓他的臉更黑。

    顧婉安嚼著飯，委屈忽然湧上來。

    好歹多年沒見，一開口卻是責備，不甘與委屈交織，催生著她的叛逆。

    在沉默氣氛中，她噏著笑開口，“誰說我沒有長進，好歹我不喜歡奕琛哥哥了。”

    話音一落，席上三個人臉色一變。

    段爺爺跟吃了蒼蠅似的一臉噎住的表情，看著她的眼神幽深，不似初見時的責備，還有更複雜的東西。

    而對麵的男人筷子頓在半空，卻沒有抬頭看她，緩慢地嚼著嘴裏的飯，不知道在想什麽。

    段母眼中閃過明顯的受傷，又迅速恢複如常，堅持不懈地幫著打圓場，“爸，別逼婉安，看把這孩子急得什麽話都說出來了。”又轉頭對著她，“你爺爺就是恨鐵不成鋼，別放在心上。”

    別了吧，她壓根就不是鐵。

    對於段母的解釋，她內心並不接受，表現在言語就是，“我是說真的，在國外走了走，也想明白很多事，如果奕琛哥哥喜歡姐姐的話，那我也沒必要死纏爛打，顯得我多不要臉似的。”

    這話雖然有賭氣成分，但某種角度上也是她多年憋屈的發泄。

    段爺爺臉色更暗。

    “吃飯吃飯，這麽嚴肅幹什麽。”段母作為一個和平愛好者，硬著頭皮打破尷尬，接著說了不少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

    發泄過後的顧婉安後知後覺幫著圓場，一頓飯才勉強吃完。

    吃過飯，在傭人收拾餐盤的間隙，她偷瞄了段奕琛好幾眼，她可沒有忘記跟來的目的，怎麽都要得到答案。

    段母幫著收拾一點後一回頭看到她偷瞄的眼神，了然一笑，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婉安，你難得來一次，今天就在這裏睡了吧，房間一直給你留著。”

    “真的嗎？”她的驚訝並不是假裝。

    小時候的確經常在段家留宿，一來一去時間久了段母幹脆就給她收拾出房間來，算是她第二個家，隻是她沒有想到會留到現在。

    “走，我帶你去看看。”段母見她神情，興起要帶著她逛。

    沒有任何拒絕權力，再加上她心裏也帶著期待，便沒有推辭跟著上樓。

    她的房間挨著段奕琛的。

    “你小時候吵著要他旁邊的房間，真是沒辦法。”順著她的視線，段母想起這件往事，開著玩笑。

    “……年少不知事”她的臉騰地就紅了起來，弱弱辯解一句。

    而段母已經打開了她的房門，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笑了一聲，“那可不是年少不知事，每次來第一件事就是跟我強調以後要嫁給他。”

    在這樣的場景，憶起這樣的往事，怎麽看都曖昧不已。

    她紅著臉，僵硬地轉移話題，“這裏陳設和當初一樣。”

    “那肯定，”提到這點，段母非常自豪，“後來你來得少了，但家裏誰也沒有提過把這間房改了，傭人打掃也不會漏掉，有時候一岔眼還以為你還住在這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