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

    “就算想絆她的腳，也不能大張旗鼓，當別人都是傻子嗎？”他語重心長地教誨，拍拍她的肩，“做事要有計劃，尤其是傷及公司利益的事，一定要先考慮清楚。”

    據他所知，即便她中標，公司現在仍舊岌岌可危。

    她冷靜下來，明白他在替自己找台階。

    “是，我知道了。”她低頭，做出最熟練的認錯示弱模樣，這一招一向百試百靈。

    如她所料，顧誠賢停了一瞬，似乎也沒什麽可以再說的，幹巴巴地說了一句，“以後做事要三思。”

    “好。”她乖巧答著，認錯態度良好，挑不出錯。

    他諸多話都被堵在嘴邊，說不出來。

    “你去忙吧。”是他把她放縱成這樣，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她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又被他叫住，“你的公司是怎麽回事？”

    她一頓，心頭一緊，終於還是問到這件事了。

    “看來你長大了，懂得給自己留後路了。”他的話指意不明，她這才知道父親並沒有真的放過她，之前的溫和隻是在做鋪墊。

    否認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會承認，眼珠子一轉，她瞬間變了臉，眼裏水蒙蒙的，帶著哭腔，“爸爸，我知道自己私自開公司很不對，但我也是為了整個顧家著想。”

    這種時候隻要搬出顧家就對了。

    “什麽意思？”出於對她的信任，他對她說的話全盤相信。

    “您也知道婉安一直對顧家沒什麽情分，到時候顧家家產交到她手上，還能有我們的活路嗎？”她盯著他的眼睛，確認他相信自己說的每個字，哭得梨花帶雨，“我知道對她懷著警惕不好，但您也看到他對我們的態度，要是真的讓她掌了顧家的大權，恐怕我們都會被掃地出門，您為我辛苦這麽久，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露宿街頭嗎？”

    她的借口真情實感，說得他臉色柔和許多，不禁思考起她的話。

    不管她真心假意，他也不能奈她何。

    盡管心中仍有疑慮，他還是和藹地原諒她的過錯，“你的一片苦心我知道了，以後小心行事。”

    “嗯。”她含著淚點頭，心中鬆口氣。

    “你先上樓吧。”他慈眉善目地望著她，將一個父親該有的體貼與寬容發揮到極致。

    她起身，抽泣著上樓，連背影似乎都充滿了悔恨歉疚，他收回目光，看著屏幕裏笑得運籌帷幄的女人，眸子裏盡是沉思。

    他畢竟比她多活了二十多年，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會的都是他教的，難道他看不出其中貓膩嗎？

    近幾天越發覺得老了，連小年輕都忍不住要取代他了。

    躲過一劫的顧婉言剛上樓，慘兮兮的臉色驀地一變，滿是陰狠不甘，哪有半分乖巧可人的模樣。

    “鈴鈴鈴——”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她瞄了一眼，進房間接起來，“喂？”

    “不好了，有人突襲我們。”助理的聲音有些慌張。

    她嘴唇抿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傅言真打算和她對著幹。

    但才和父親有過那樣的談話，現在動手不合時宜。

    “先別管他，按兵不動。”她沉著臉冷聲吩咐一句，掛斷電話後盯著顧婉安房間方向，晦暗不明。

    而並不在房間的顧婉安一直在樓梯轉角的小房間裏。

    她本是打算回房間，又想看看顧誠賢的反應，結果就聽到後麵一係列對話。

    猜到和親眼聽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好像你追星，屏幕上的帥和真實見到的帥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一直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也做足了心理建設。

    可是她沒有想到，他不是沒有懲罰顧婉言，他是根本不打算懲罰她，還幫她出主意對付自己。

    可笑。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不可饒恕的事。

    太失望了。

    她在小房間裏悶得失神，恰巧顧婉安上樓接電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父親知道嗎？知道他最疼愛的大女兒正想方設法地掏空顧家？

    僻靜的環境給了她鎮定的空間和時間，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從小房間走出來，冷不防和要出門的顧婉安打了個照麵。

    “什麽時候多了藏小房間的癖好？”沒料到她會在這裏，她先是一怔，隨即噏起冷笑。

    “剛剛。”她冷淡回應，與她擦肩而過。

    心情不太好，沒有張嘴的興趣。

    遭到無視，她咬緊牙，盯著她走過自己，卻沒有反駁。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沒必要浪費在口舌爭執上。

    在房間她冷靜下來想了很多，顧婉安和段母關係好，那她也能做到。

    不就是上門拜訪嗎？她又不是不會。

    說做就做是她的信條，於是很快就換好衣服打算出門，沒想到遇上顧婉安了。

    回到房間的顧婉安越想越覺得奇怪，這個點穿的其貌不揚地出門，絕對不是約會，也不可能在風頭上處理公司的事情。

    簡單排除後她基本能斷定她的目的地。

    巧了，段伯母才打電話讓她今晚過去吃飯。

    冤家路窄。

    不過她不怎麽擔心，哼著曲兒換了件合身的衣服，頭發紮起來，清爽可愛。

    段家——

    聽到門鈴聲，段母以為顧婉安提前過來，高興得不得了，阻止開門的傭人，自己快步走過去，一打開門，“婉……言？”喚聲中途卡住，臨時改了尾字，她往後退一步，不奇怪是不可能的，她從未來過段家，怎麽突然登門拜訪？

    “段伯母，您好，冒然登門，希望沒有打攪您。”她帶著完美無缺的笑，說話的時候將手中各種保健品遞過去。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準兒媳婦，她收斂神色，把她迎進門，示意傭人倒茶。

    “今天怎麽想起過來了？”段母臉上是長輩應有的慈愛。

    顧婉言還不太習慣與她單獨麵對麵地交流，笑容難免不自然，“和奕琛在一起之後都沒有來看望過您，是我的失職。”

    她避重就輕，段母聽出意思也不再追問，心裏卻記掛著顧婉安什麽時候到，一麵又想倆姐妹關係似乎不大好，會不會尷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