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空間，沒什麽好聊的。

    壓抑的沉默一直持續到顧家，她利落下車，轉過頭對段奕琛毫無靈魂地道謝，並表示等會兒自己有車可以過去，他隨意點頭，沒再理會。

    兩人上樓進房，段奕琛和顧婉言還坐在車內。

    她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她在說謊。

    “奕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執意要送婉安，爺爺也不會取消午飯……”段爺爺是個極有時間觀念的人，他們不能準時到達，得到這樣的結果也不奇怪。

    “沒事。”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頓了頓，下逐客令，“我回公司還有事，你先進去休息吧。”

    她本想多和他溫存一會兒，見他說的如此露骨，拉不下麵子，隻能點點頭，“好，路上小心。”

    下車，拘謹地站好，看著他點頭示意，開車絕塵而去。

    他知道了。

    她心一涼，但是他沒有追究。

    沒有追究就是好事。

    如果他生氣了，是一句話都不會和她說的。

    絕塵而去的段奕琛徑直趕到醫院，他內心憋著一股火。

    之前以為蘇祈的別有用心可能隻是生意方麵，但回想他盯著她的視線，恐怕沒那麽簡單。

    若他隻是覬覦她的家產，他尚且能忍。

    但若他覬覦的是她這個人，那他傾盡所有也要將他趕出她的世界。

    匆匆趕到醫院，氣勢洶洶地走在走廊上，周圍人都避讓三分，若非小護士認識他，幾乎就要報警。

    “這不是段總嗎？忘了東西？”他猛地打開門，床上的人依舊笑得從容，一點都不好奇他的到來。

    “確實是忘了東西。”他反手關上門，一步步逼近他，到床頭時站定，彎下腰，手撐在他床頭，營造出一個逼仄的空間，“忘了告訴蘇總，離婉安遠一點。”

    “這話我早就聽過了，沒記錯的話，傅小少爺也替你警告過我一次。”他一派從容，並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反而帶著挑釁，“如果段總接下來的話都繞不開這個話題，您還是離開吧。”

    離開顧婉安？不可能的。

    他費盡心思回來就是為了顧婉安，豈能因為其他人的三言兩語就放棄？

    做夢。

    “蘇祈，你不要後悔你的決定。”他眼神一凜，迸射出利光，如狼一般，閃著嗜血的凶狠。

    蘇祈默然不語地與他對視，像一隻從容的獅子，慵懶地望著挑釁的對手，從容裏是被忽視的狠厲。

    誰都不服誰，日後見真章。

    “好自為之。”他歪頭，笑得愈發欠。

    “就是這……對不起……”小護士一臉驚訝地站在門口，未散盡的焦慮還停在臉上，很是滑稽。

    早在他氣勢洶洶走進來的時候小護士就隱隱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來醫生看看，免得真的出了亂子。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兩人以壁咚的姿勢深情“互望”，嚇得她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說他們要打架？”醫生一臉黑人問號，探頭瞄了眼他們，又不忍直視地收回視線。

    段奕琛後知後覺直起身，臉黑得像鍋底，皺著眉開口解釋，“不要亂想。”

    護士和醫生對視一眼，默默退出病房，“你們繼續。”

    等突然闖入的兩人離開，病房裏一陣詭異的沉默，那麽一鬧，兩人都沒有繼續談話的心思，他斜睨他一眼，一言不發離開。

    目送他離開，蘇祈劃開手機，點開相冊，裏麵清一色都是顧婉安的照片，從小到大，幾乎每個年紀都有，有的是他拍的，有的是從別處保存而來。

    他熟練地翻看著這些照片，嘴角緩緩勾起，眼中溫潤，卻夾帶著懾人的占有欲。

    他愛著她，不是想默默守護她，看她快樂。他要把她留在他的世界裏，不讓任何人觸碰，做隻屬於他的精致娃娃。

    而擋路的人，腦子裏閃過段奕琛和傅言的臉，他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們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思緒膨脹，他的手越握越緊，手機“叮咚”一響，是她發過來的慰問信息。

    ——下午需要人過去嗎？

    ——不用。

    他迅速回複，握緊的拳鬆開。

    ——好，那你有事記得打給我。

    她也不好意思總麻煩傅言，剛剛他才被自家爺爺強製叫回去，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兩人一來一往地聊著，天南海北天文地理聊了個遍，從他嘴裏總能蹦出她感到新鮮的詞，出於對哥哥的依賴，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將這份依賴加在他身上。

    蘇祈看著手機屏幕裏跳出的一句句回複，仿佛看到她鮮活跳動著的模樣，直擊他的心靈，像他生命裏永不停止流動的溪流，又像是風，撩動著他的神經。

    她的存在就是誘惑。

    ——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聊得正好，她忽然看到他問了這麽一句。

    ——多小啊？

    小時候包含的年齡範圍太廣了。

    ——五六歲？

    他偏頭想了想，記憶也很模糊。

    五六歲，那不是她剛記事的時候嗎？怎麽可能記得如此久遠的事。

    ——不記得了，怎麽了？

    她習慣性地追問理由，蘇祈一愣，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慌亂，想到是隔著屏幕聊天，又寬心不少，故意開玩笑。

    ——考考你的記憶而已，果然不記得了，太笨了。

    居然說她笨？她瞪大眼睛，迅速回了一句話。

    ——說得好像誰記得似的，你能記得嗎？

    被她的問話戳中，他盯著那話良久，低低一笑，小聲回應，“我記得，我都記得。”屏幕裏回話卻不是如此。

    ——我也不記得。

    扳回一城的顧婉安非常開心，感受到了久違的放鬆。

    和他交流不用像和段奕琛傅言那般小心翼翼，擔心自己多露出一點表情。

    這種舒適感是她一直尋找的，且她理所當然認為，像蘇祈脾氣這麽好又家纏萬貫的精明商人是絕對不會看上她的，因此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分外輕鬆，毫無心理壓力。

    ——我要工作了，晚上給你送飯。

    好在公司還算人性化，下午下班早，這樣她還可以給他送個晚飯。

    蘇祈眼神一暗，回了個“好”，再無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