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們幾個人也不是第一次相處一室，雖然威廉對亞瑟會有敵意，但還沒有嚴重到影響整個氛圍的地步，但今天史蒂芬一走，那種無形的壓迫迅速包裹過來，顧婉安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戴安娜，你好久沒和滿滿玩兒了。”為了擺脫窒息的氣氛，她主動開口，戴安娜呆呆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抬腳要過來的時候下意識轉頭看了亞瑟一眼，後者輕輕頷首，她才得到應允般走過來，蹲在搖籃邊上，伸出食指刮了刮滿滿富含膠原蛋白的臉蛋，嘴角緩緩劃開一抹笑，她整個人也因為這個笑生動起來。

    而威廉在一邊仍然警惕地看著亞瑟，時不時還會看戴安娜，他總覺得戴安娜身上也沾染了讓他不舒服的氣味。

    看到戴安娜和寶寶神色如常地玩耍，顧婉安的擔心消失，要是哪天她連滿滿都不願意理，那才是出了大問題。

    現在看來可能隻是一時心情不好。

    她坐在一邊看著新聞，餘光偶爾看過去，亞瑟無所事事地靠在沙發上，女友在旁邊和小孩兒玩，他無動於衷，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那兩個人和他無關。

    再一次感受到莫名的寒意，顧婉安緩緩收回目光，心下不安愈發強烈，但又實在找不出哪裏不對。

    約莫過了半小時，寂靜中亞瑟忽然開口，“戴安娜，我們出去轉轉吧。”

    “啊？好的。”戴安娜猛然回頭，手還在滿滿的臉上磨蹭，似乎不太樂意，但身體已經誠實地站起來。

    “那我們就先出去走走。”亞瑟看了顧婉安一眼，眼中是禮貌疏離，她敏感地察覺到裏頭還有什麽東西，不過她沒有抓住。

    眼看著兩人手挽著手出去，威廉擠到她身邊小聲道，“我開始討厭戴安娜姐姐了。”

    “……”顧婉安沒有接話，權當是小孩子的愛屋及烏，鬧鬧小情緒罷了，一會兒就好。

    人家小情侶在外麵散步她沒有窺探的理由，但實現總會不知不覺地瞟過去，兩人都是側麵麵對這邊，亞瑟嘴角含笑地似乎在說什麽，而戴安娜沒有任何表情，隻是跟著他話語的停頓點頭，乍一看根本不想談戀愛，反而像班主任訓話。

    她愈發好奇，盯著看的視線沒有收回，又怕被他們察覺，隻是偷偷地觀察。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忽然同時低頭，幾秒後戴安娜就蹲下身，看手的動作似乎在給亞瑟係鞋帶。

    嗯？她立刻坐直身體，雖然戴安娜很喜歡亞瑟，但家族裏森嚴的教育絕對不會允許她為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蹲下係鞋帶，而但凡一個真的愛女朋友的男人也不會讓自己的愛人蹲下身服務。

    她忽然有些不確定，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與其說是情侶，不如說是主仆。

    在兩人察覺前她收回視線，神情陰晴不定，一麵覺得戴安娜肯定發生了什麽，一麵又在說服自己也許這是他們的小情趣。

    直到兩人散步回來，她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隱隱約約聽到亞瑟的聲音，她微微探頭，看到門廊外亞瑟正牽起戴安娜的手落下深情一吻，怎麽看都是熱戀中的人。

    一分鍾後戴安娜一人走進來，和顧婉安對上視線，率先笑開，“怎麽用這副表情看著我？”

    “你和亞瑟在一起，開心嗎？”她遲疑地措辭。

    “當然開心啊。”這個時候的戴安娜仿佛鮮活起來，一舉一動都是她熟悉的戴安娜，可是剛才……

    她有些迷糊，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看錯了，還是中間出了什麽問題。

    “連你也不喜歡亞瑟嗎？”她忽然反應過來，略帶委屈地問道。

    顧婉安嚇了一跳，擺擺手，“倒不是不喜歡……”可是“奇怪”這種話她又說不出來，隻好換了話鋒，“不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嗯。”戴安娜滿口答應下來，轉個身蹲在滿滿搖籃前和她玩耍。

    有了這麽一次，之後每次亞瑟和戴安娜相處的時候顧婉安都會下意識地觀察，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愈發察覺到戴安娜的不對勁。

    比如現在。

    為了觀察，她特意留了亞瑟吃午飯，兩人坐在她對麵，不發一言地進餐，偶爾她提出一個話題，也被亞瑟三言兩語帶過去，甚至有些時候她故意提戴安娜感興趣的話題，也會被亞瑟截胡。

    太不正常了。

    不想再兜圈子，她直接衝著戴安娜提問，“戴安娜，你覺得今天的飯菜怎麽樣？”

    戴安娜在飲食上有著極高的要求，盡管再豐盛的午餐，到了她嘴裏總能給你挑出刺來，可是今天的戴安娜在聽到問話後嚼了嚼嘴裏的飯，咽下去，幹巴巴地回答了一句，“還可以。”說完還扯出一個微笑。

    可顧婉安看得背後一涼。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微笑，仿佛被人強牽著嘴角扯出來的，她的眼神也呆呆的，舉手投足根本沒有往日的機靈，要說什麽沒有變，大概就是她的美貌，正因為如此顧婉安才格外害怕。

    仿佛她現在隻有這個殼還是戴安娜的，其他的都變了。

    被另外一個人侵占。

    “戴安娜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似乎察覺到顧婉安的訝異，亞瑟笑笑，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不說還好，一說顧婉安的疑惑愈發深刻。

    戴安娜在餐桌上的喜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麽是她戀愛後忽然轉性了，要麽就是出了問題。

    她按捺下疑惑，友好地笑笑，“嗯，是我冒犯了。”

    之後餐桌上再無一人說話，她的心思飛快地轉動著，終於開始相信威廉的直覺。

    最近和戴安娜接觸最多的就是亞瑟，能把戴安娜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隻有他有犯罪嫌疑。可他不是史蒂芬請來的醫生嗎？把戴安娜變成這樣有什麽好處？

    還是一切都是她的誤會？

    謎團越想越多，她餘光瞥了一眼正在給戴安娜夾菜的亞瑟，決定繼續觀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