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阮棠關了燈箱準備睡覺時，生科的做實驗的小仙女群裏炸開了鍋。

    “我從導師那裏聽到個不好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害怕！”

    “你說的是李桐師姐的事情嗎？聽說她跳樓了？”

    “……”

    “有人說她是因為論文被拒，本來談好的工作，對方單位就沒給簽三方了。”

    “這幾天師姐情緒特別不好，下午我做實驗還被她罵了。”

    “不是說因為師姐買了房，好像用了校園貸。她這麽急著簽工作，也是因為要還貸款。”

    “好可怕！幸好我連信用卡都不用。”

    見大家越討論越離譜，群裏研三的師姐出來說了句，“現在校方都沒給定論，你們是覺得自己比警方強呢還是比校方強？”

    群裏安靜下來，再沒人繼續說話了。

    寢室的三人轉戰到小群裏繼續說。

    小仙兒：“據可靠消息，師姐不是在學校出的事兒，是在她租住的公寓。”

    老大：“聽那些八婆瞎嗶嗶，嫉妒師姐找了個好工作，現在飛了她們高興了。”

    軟糖：“損人不利己，白開心。”

    小仙兒：“可不是。具體怎麽回事不知道，師姐人現在在ICU。學生會的一個師兄在醫院，跟老師一起做她父母的思想工作呢。”

    越是窺不到真相，學生之間的議論越是厲害。加上平時李桐性格強硬，實驗室裏經常訓本科生，事情一出說什麽的都有。

    三天後，蹲守醫院的師兄回來，帶回來最新消息：說是不排除李桐因為壓力過大，夜裏夢遊，上了天台，從四樓的欄杆上翻下去了。

    好在被二樓的雨棚擋了一下，身體上沒什麽大礙，已經從ICU轉出來了，就是在下墜過程中頭撞了一下，還沒蘇醒。

    出事在校外，李桐當初不住宿舍是簽了免責聲明的，她父母並沒有把事情鬧大。

    校方卻並不這麽認為。

    為此還特意讓心理輔導老師給上了一堂全年級大課，如何排解壓力，怎麽辨別憂鬱症。

    畢竟都是同一個實驗室的，群裏的兩個同學邀上阮棠，打算去醫院看下李桐。

    三個人提前買了果籃和鮮花，在住院部轉悠了一個小時才找到。

    單人病房，裏麵已經有人在說話了，應該也是來探病的。

    進了病房，見到徐國強的時候，阮棠還覺得挺驚訝。這個徐師兄因為家裏的原因，很少參與同學間的事情，隻有年末導師請吃飯的時候，他才來坐一坐，很快就會離開。

    徐國強衝著她們點點頭，局促地笑笑。

    李桐的父母給他水果，他好像特別為難，不想吃又不好意思推脫，隻拿在手上。

    “這都是命啊。我們知道小桐壓力大，每次給她打電話，都是在實驗室。吃不好也睡不好。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她著急簽個好工作，又要還房貸……”李桐的媽媽揉著膝蓋說。

    “導師平時讓我關照師弟師妹們，是我做的不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徐國強說話喜歡半低著頭，時不時要推下眼鏡。

    “老師同學都挺好的，這麽多天，已經來看過很多次了。”李父道。

    徐國強盯著床上陷入沉睡的李桐，目光在她臉上一點點蠕動，那種眼神帶著滿足，帶著點兒興奮，又偷偷摸摸地強忍著。阮棠這個角度能看到他細微的表情，她還沒來得及琢磨當中的含義，徐國強已經發現了她在看著他，目光一轉，聲音溫和地建議：“該給她翻下身了。”

    徐國強又道，“照顧病人，我還是有經驗的，往後如果伯父伯母有需要的地方，隨時叫我就是。”

    “徐博士家裏也有病人？”

    徐國強點點頭，苦笑道：“內子癱瘓在床，一直都是我照顧。”

    李媽媽摸了摸眼淚說：“她就是強脾氣，凡事又喜歡爭強好勝。我跟她爸以前就勸過，哪兒聽啊。上次打電話來，就說論文不順，那時候沒聽出來她情緒不對，還說了她幾句……”

    病床上李桐嘴唇枯幹，眼睛緊緊地閉著。阮棠知道她是獨生子，現在這個情況心酸的不得了。她視線一挑，發現斜對麵的徐國強似乎正在看她，等她看過去，對方的目光掠過，又看向別處了。

    說了一會兒話，徐國強就先走了，出病房時，他眼神在阮棠身上一掃。

    李桐的事情，學院異常重視，專門召集導師們開了會。弄得導師們很緊張，一時間爭相關心起自己的徒弟來。

    阮棠還沒下課，就接到學姐的微信，說是傅老師要大家聚一聚，時間定在晚上七點。

    地點選在了傅老師家裏。

    大家都有點兒戰戰兢兢，按照以往的慣例，這頓飯又會弄成實驗匯報會，最差的情況是導師有可能暴跳如雷，大家都被罵個狗血淋頭。

    阮棠是心虛得中午都沒吃好飯。為了給導師留個好印象，她穿了件棉質白色長裙，梳了個馬尾，背著帆布包，在一教前等著跟大家集合。

    提著水果店買的東西往教工家屬樓走。

    “你實驗設計做的怎麽樣了？”按了門鈴等待時，師姐小聲問。

    阮棠做了個生無可戀的表情。

    進屋後，師母忙著給大家安排座位，端水果，熱情的讓人精神終於放鬆了點兒。

    導師從書房出來，腳上還穿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眼鏡也沒摘。

    “大家不要拘束，吃水果。今天主要是聊聊你們的生活情況。現在的師生關係不比過去，以前我們經常在導師家蹭吃蹭喝，簡直就像半個兒子。哪像現在，你們小半年都見不著我。”

    聊聊課業情況，說說食堂的飯菜有多難吃，其樂融融。

    導師話題突然一轉：“你們實驗進行到哪個環節了？好像這個月有人沒給我發郵件吧！對，這兒還有個大三的呢，阮棠，你那個實驗設計完成了嗎？”

    阮棠把嘴裏的香蕉吞下去，實話實說：“我有了初步的想法，就是實驗數據跑不出來。”

    導師疑惑道：“什麽數據跑不出來？”

    聽她說了一陣，導師始終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跟我來書房，親自跑一遍我看。”

    阮棠坐在導師的位置上，內心淚流成河，她被六七雙眼睛盯著，緊張的要命。

    數據跑了一遍，真的沒跑出來。

    師姐也跑了一遍，還是沒跑出來。

    導師彎著腰盯著屏幕，百思不得其解，“不應該呀！你們等著！”

    嗒嗒地走到門口，導師大吼一聲，“曠燃，過來！讓他們看看你怎麽跑數據。”

    阮棠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等著大神降臨把她解救出來。

    穿著黑色休閑褲白色文化衫的青年走進來，那醒目的繃帶和自帶冷感的表情，阮棠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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