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樓，華韺和小魔女的心情已經被破壞無疑，都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很是掃興的回了王宮。

    月華如水，華韺坐在院內的石椅上，小魔女坐在另外一側，隻不過她已經重新換回了勁裝，甚至就在石桌上，她已經擺好了整理好的行李。

    “有必要走的這麽急嗎？”華韺歎了一口氣，他完全沒有想到，小魔女竟然今晚就要離開，慌忙之間，華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小魔女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良久，兩人都未曾開口，隻有夏日院內的池塘中傳來陣陣蛙鳴。

    朝夕相處了六年的時間，華韺早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麽一個嘰嘰喳喳，永遠和他爭吵的小魔女，現在她要走了，華韺體會到了之前從來沒有體味過的不舍。

    他舍不得小魔女離開！

    “一定要走嗎？”華韺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竟會這麽在乎小魔女。

    “嗯。”小魔女輕嗯了一聲，一直低著頭，似乎並不想看華韺。

    “還會回來嗎？”

    小魔女沒有回答，她給不了答案，或許，答案早已經寫好了。

    徐徐晚風，輕輕吹送來了涼爽，夜已經深了。

    小魔女站了起來，兩頰上掛著一行清淚，一手拿起了行李，她不能再留了，她該走了。

    華韺也跟著站了起來，想伸手去幫小魔女一把，但那手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直不聽使喚。

    “怪小子，我能看看你長什麽樣子嗎？”小魔女放下了行李走到了華韺麵前，看著已經高她半個腦袋的華韺，“現在，我應該可以看了吧。”

    小魔女顫抖著手，伸到了華韺的頸後，解著繩子，解著六年前那晚她就想拿下的麵具。

    華韺靜靜地站在原地，他還以為小魔女不會提起這件事，她想看，就讓她看吧。

    狼麵滑落在地，小魔女閉上了眼睛，似乎並不敢看華韺，但很快她睜開了眼，借著月色，華韺的臉出現在她眼中，兩彎眉渾如刷漆，一雙眼光即使在黑暗中都能看到其中的神采。

    小魔女癡癡地看著華韺，連眨一眼的時間不願意錯過，好像想把華韺的這張臉深深的記在心中。

    “怪小子，原來你臉上沒有惡瘡，你不是醜八怪。”

    小魔女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在為華韺不醜而開心，還是為其他什麽。

    “惡女，原來我在你心裏一直都是一個生有惡瘡的醜八怪嗎？”

    華韺也笑了起來，嘴角有米粒大小的酒窩，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小魔女沒有回答，隻是一下抱住了華韺，腦袋趴在肩膀上，開始不停地抽泣起來。

    “怪小子，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我叫寒鶯兒！”

    “我不會忘了你！”華韺也環抱住小魔女，“寒鶯兒！”，華韺眼角也有濕潤，鼻子酸酸的，這種感覺，他很不自在，他控製不住！

    良久，小魔女推開了華韺，“怪小子，你還欠我兩個要求，你還記得嗎？”

    華韺點點頭，那次打鬥，他輸給了小魔女，第一個出宮的要求已經幫她實現，還欠兩個。

    “第二個要求，不要來找我，好好活著！”說完小魔女便是拿起行李，頭也不回的往殿門走去，她怕她一旦回頭，就不想離開！

    華韺也沒有追，不知道為什麽，他邁不出那一步，或許是因為小魔女那個要求吧。

    直到小魔女的身影消失不見，華韺呆坐在石椅上，突然感覺臉上有些發癢，伸手一摸，是濕潤的眼淚。

    “我也會流淚嗎？”看著好手中的淚痕，華韺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已經很久沒有流過淚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魂不守舍的感覺了。

    他想，他的確是忘不了那個叫寒鶯兒的小魔女了吧。

    ……

    寒鶯兒已經走了三天了，每到傍晚時分，華韺總是呆呆的望著殿門，他多想寒鶯兒會從殿門外衝進來，衝著他翻白眼，叫他怪小子！

    但都隻是奢望罷了。

    明天，他也要走了，華韺坐在石椅上，寒鶯兒走了，走到她的路上，他也該走自己的路了。

    在華韺呆坐的時候，殿門開了，華韺一下子站了起來，難道寒鶯兒回來了嗎！

    進來的不是寒鶯兒，而是白衣華玨，手裏拿著一個小錦盒和一幅畫軸的華玨。

    “王叔，您怎麽來了。”華韺迎了上去。

    “你這小子，都要走了，也不知道來見見你二叔我，還要我親自上門見你！”華玨輕笑一聲，華韺要走，他直到今日才知道。

    “嗬嗬。”華韺默默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算了，我也不是來問罪的，坐下說吧。”華玨指指石椅道。

    兩人坐在石椅上後，華玨收起了笑容。

    “韺兒，外麵的世界不是你想得這般簡單，你真的想好了嗎？”華玨其實是不希望華韺出去的，夏國民風剽悍，他不希望華韺出現意外！

    “二叔，我知道，但我總有一天都會經曆這些的，早一些經曆，更好。”華韺一直都很堅定，他從未動搖過。

    “那你也不必一人這樣出去亂闖，你要曆練，大可以去軍中，去西境，豈不是更好！”華玨建議著，他寧願華韺去邊關，也不願意華韺單獨出去。

    “邊關，我會去，但不是現在，去了那裏，都知道我是陳千牛的弟子，我還怎麽曆練？”早在兩年前，陳千牛就被老國主派往西境邊關，長期守關，烏目人經過三十多年的蟄伏，又開始不老實起來了。

    “不好嗎？去陳千牛那裏，你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華玨反問道。

    “二叔，你知道，我誌不在此。”跟著陳千牛學了四年的兵法，華韺學到的東西並不算很多，陳千牛給他的評價也是資質很普通的人，沒有成為大將的潛力。

    華玨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華韺一直都很有主見，說得難聽一些，就是一個倔脾氣，旁人很難改變他。

    “你啊，就跟你父親一樣都是強脾氣！”華玨搖搖頭道。

    父親嗎？華韺內心沒有一絲波動，他的父親就隻有前一世的父親，這一世，他並不在意，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華韺的沉默並沒有出乎華玨的預料，他打開了錦盒，取出了錦盒裏的玉佩。

    “韺兒，這是薑無憂送你的玉佩。”

    “薑無憂?大周的薑無憂？”華韺有些奇怪，他還記得那個代表大周和夏國簽訂盟約的人，但似乎他跟自己並沒有什麽接觸，他沒有理由會送自己玉佩。

    “沒錯，就是他，他與你父親是摯友，這玉佩也是之前你父親送給他的，他現在轉贈給了你。”華玨解釋道。

    華韺明白了，但他並沒有伸出手去接，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華玨為什麽現在才給他。

    “韺兒，你一定在奇怪，二叔我現在才把這東西給你嗎？”作為最了解華韺的人之一，華玨很清楚，華韺沉默的原因。

    華韺繼續沉默著，華玨也當華韺默認了，便繼續解釋道：“韺兒，雖然你不說，但二叔知道，你心底肯定還恨著你父親和母親吧。”

    父親，母親，華韺確實曾經想過他們是什麽樣的人，他雖然渴望有父母雙親，但也僅此而已，他有祖父，二叔這些關心他的親人，就足夠了。

    “談不上恨吧。”華韺回了一句，他確實不曾怨恨過，他能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華玨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我本打算等你成年之後，再告訴你，現在，我想，你應該知道了。”

    華玨的表情變了，有些傷感起來。

    “韺兒，你知道，當年你的父親被父王送去周都為質子的事吧。”

    “我知道。”華韺點點頭，這件事並不是什麽秘密，整個夏國的人都很清楚！

    華玨搖搖頭，臉上似乎有些許不自然。

    “世人都以為，父王把你父親送到大周是因為他是當時王子中最無能的一個，就算是死也不足惜！”華玨突然有些哽咽，看著華韺愧疚的說道：“但又有誰知道，當年，我才是要被送到大周的人！”

    什麽！華韺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華玨。

    “二叔，你！”

    “嗬嗬，覺得不可思議嗎？”華玨自嘲著笑了一聲，“其實，我才是王子中最沒有用的一個，你父親，其實是最優秀的。”

    “那，為什麽？”突然知道這些隱秘，華韺不知該說些什麽，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知道！

    “很簡單，你父親親自去懇求了國主，他願意代替我去大周為質子，後來，你也知道了。”這就是華玨隱藏了二十多年的往事，這也是王族隱藏了多年的秘密。

    難怪啊！華韺突然之間有些明白了些什麽，怪不得，華玨會如此照顧他，甚至比對親子都還要好，恐怕是出於對自己父親的愧疚吧，怪不得，老國主會時常盯著他這張臉，露出那種追憶，後悔的表情！

    見著華韺沉默了，華玨拍了拍華韺的肩膀，“韺兒，你不會怪二叔一直瞞著你這些吧。”

    “不會！”華韺很肯定的回答道：“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二叔，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的。”華韺還記得，華玨這些年對他的照顧，沒有華玨，他做不到很多的事。

    華玨欣慰的點點頭，隨即又是開口道：“陳千牛是你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所以，隻有把你放在他的身邊，我才能徹底放心。”

    華玨又是說出了一個秘密，他曾經告訴華韺，陳千牛是可以讓他信任的人，原因就在這裏，他的父親對陳千牛有知遇之恩！

    華韺也想起了很多，怪不得陳千牛也會對他露出那種追憶的表情，原來一切都是他那個早已消失的父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