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藝望著冉楓，眼神竟是無盡的深淵，充斥在裏麵的盡是失望、傷心、悲痛這樣的情愫。她以為冉楓會如同以前一樣為了她而改變，甚至滿心希望地覺得隻要自己忘記了那些並不愉快的爭執和痛楚，他們之間就還能回到以前，回到最初的那些甜膩和愛戀。

    然而，越是這樣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希翼，就越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痛心。

    此時的冉楓，眼裏沒有一點神采，在酒精的作用下迷離著，看不見一點靈動的氣息。袁藝不禁回想起當年那雙讓她毫不猶豫地應下與他一起走入婚姻殿堂的眼神，那裏麵有她年輕時候關於愛情和婚姻的全部幻象和預期，有她對於人生的未來最為滿意的交付，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曾經，成了她不得不去彌補的、種種不願意與人提及的傷痛。

    冉冉立於臥房的門口，安靜地沒有說出一句話。她看著站在她眼前對峙的父母，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怔怔地看著，像在思考著什麽。

    “爸爸媽媽，沒關係的，老師說了，明天的表演不一定要有爸媽陪同，自己也可以完成得很好的，你們有事兒去忙吧，我自己搞得定！”冉冉說著，嘴角扯出了一個笑，伸出手指向她的父母擺出了一個“OK”的手勢。

    袁藝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她這個女兒有著超出這個年齡段的觸覺以及一顆寬容卻不敏感的心，在她的眼裏，冉冉這樣的個性很好，比起那些動不動就跟爸爸媽媽撒嬌的女孩兒要好很多。

    但是，她也知道，雖然冉冉看上去很獨立，還帶有幾分堅強的色彩，但她畢竟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袁藝自己也是從這個年紀走過來的，她知道，冉冉其實同樣擁有著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的心思，比如希望獲得父母的肯定、比如渴望和其他孩子一樣有自己的爸媽陪在身邊演出，冉冉此時不說並不代表她並不想。

    “冉冉，對不起，媽媽……”袁藝眼角含著眼淚，帶著自己無法如期履約以及他們身為父母經常鬧這種不愉快的愧疚，向自己的女兒致歉。

    冉冉愣了一會兒，笑了笑，說：“媽媽，沒關係的。”可話音剛落，自己就不免扁起嘴來，看上去十分委屈。袁藝走近她，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不停地撫摸著她的後腦勺，說道：“乖女兒，委屈你了！”

    袁藝陪著女兒回她的房間睡覺了，扔下冉楓一個人待在大房間裏，依舊不停地喝著酒。

    袁藝出奇地安靜，她心裏充滿了埋怨和哀傷，但嘴上卻一點也沒有要和冉楓爭吵的衝動。如果說此前她還願意和冉楓吵的話，那是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與他進行溝通，或者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改變他，糾正他這些危險而且毫無意義的宣泄方式。

    可是眼下，她卻不願意再攪入這些無謂的爭吵了，對於理智健全的成年人刻意尋求地這種惡性循環，袁藝表示痛心疾首的同時更覺無可奈何。

    從這一刻起，袁藝再明白不過了，如果說自己為了什麽繼續留在這個家裏，或者說繼續同冉楓持續同進同出的話，最根本的原因和最無法割舍的理由，就隻有她的女兒冉冉了。

    日子還得繼續，袁藝是從來都不願意將自己視為依靠男人生活的女人，如今碰上冉楓萎靡不振，她更是這樣想。老話常說：“女本柔弱，為母則剛。”現在的袁藝更是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句話裏的含義。

    在接下裏的日子裏，冉楓和袁藝的話說得越來越少了。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更不知道從何開口。冉楓依舊在人才市場找工作，他的簡曆倒是打印了不少，也投出去了不少，但卻很少有回應。一來是他到了這個年紀不像剛畢業的小年輕，隨便想著找個工作先做著，因此投去的簡曆針對的都是較高的職位。

    再則，冉楓也挑剔得很，隻要這個職位有一個地方超出他的預期的話，他就絕不會勉強自己去接受這樣的將就，所以，冉楓的再就業一直沒有什麽進展。

    借著冉冉去上舞蹈班的時間，袁藝和程曦聚了聚，她們倆最近都碰上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坐下來時倆個人都沒了往常的精神頭兒，連和她們挺熟絡的店主人都看了出來，識趣兒地沒給他她們推薦什麽新的菜式。

    兩個人依舊在窗邊的位置上坐著，都側著頭望向窗外，安靜地凝視著。過了好一會兒，程曦忽然感歎道：“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回到過去。那時的天是那麽藍，人是那麽真，感情……”程曦輕笑了一聲，“是真感情。”

    “我有何嚐不是這麽想？”袁藝說著，拿起一杯薄荷清酒喝了一口，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程曦有些意外地望著袁藝，“你有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雖然有些口角，但畢竟圓滿，難道這樣你都不滿足？”

    “程曦，你信不信，我現在更羨慕你這樣，完美的二人世界，永遠不會被家庭瑣事和那些紛紛擾擾的婆媳糾紛所困擾。冉冉很可愛，也還好有她，否則，我都不知道現在的日子要怎麽繼續下去。”

    “你這話聽上去是挺喪氣的，但你們這些說到底也不過是吵了幾架在罷了，至於那麽嚴重嗎？”程曦收起自己的心情，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袁藝的身上，“這些事說開了就好了，何必那麽放在心上，搞得自己傷心不已。”

    “程曦，你不知道，冉楓他……他變了。”袁藝說著，有些哽咽。

    “變了？不能夠啊，你們又沒第三者插……”程曦說到一半，把自己的話給收了回來，想想自己，覺得這句話自己說出來，實在諷刺得很，於是，她輕歎了口氣道：“袁藝，萬事想開些，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麽糟糕。”程曦說著伸出手握住了袁藝的手。

    “程曦，我已經不記得我們上次牽手是什麽時候了，更不要說更親密的接觸了。冉楓現在幾乎天天在家買醉，完全沒想著如何去經營好這個家，我打算暫時把冉冉帶回我媽媽家住上一陣子，這樣一來，她的學業和課程才不會受到影響。”袁藝說著，無奈地搖著頭。

    “啊？冉楓怎麽沒來由地就成了這個樣子？”程曦吃驚地問道。

    “也許是彭東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吧。就像他自己說的，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對一件事情這麽上心過，彭東他們幾個開的這個公司簡直就像他的命根子一樣，他時常為了它徹夜徹夜地不睡，也時常因為他茶飯不思，卻不曾想，最後竟然換得了這麽個結果。”袁藝說著抬頭看了看程曦，“在這件事情上，我確實找不出其他可以解釋的緣由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