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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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挽沒能找到小變態, 給他打了三個電話,全都無人接聽。她以為對方還在介意年會上被當眾打臉的事情, 沒再繼續堅持, 想著晚些時候等他氣消了再說。

    結果陸少爺生氣的時間線也太長了點, 整整一周功夫, 他都悄無聲息,從她的世界消失得幹幹淨淨。

    不會莫名其妙在半夜給她發消息, 不會憑空出現在c區的生活區門口, 也不會各種強勢地用惡劣手段逼她下樓, 他像是一場絢爛濃重的夢,在幻想裏燃燒到極致, 醒來卻一場空,連半點蹤跡都沒能留下。

    梁挽去食堂買飯回寢室時,偶爾會遇到在路邊停車等著接女友出去約會的男學生,自以為風流地倚著車門,享受旁人若有似無的注目禮。

    記憶總是不自覺回到兩個月前, 年輕男人靠在深灰色跑車的引擎蓋前,歪著頭點煙的驚鴻一瞥。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她竟然開始懷念起陸衍的美色來,更可怕的是,習慣了他的輕佻霸道之後,戒斷反應比想象中的嚴重。

    梁挽莫名其妙陷入了失落低迷的情緒,心裏有一塊空蕩蕩的, 她在禮堂開準畢業生年級大會, 手指不受控製地去翻他倆的聊天記錄, 來來回回數十次後,終於忍不住犯蠢在bbs上匿名發了個貼。

    【原先很討厭一個人的糾纏,現在對方抽身了,本人有些意難平。】

    藝術院校課業不算繁重,吃瓜群眾基數龐大,閑的人多,嘴也特毒,屬於那種能給你添堵絕不讓你好過的那種。

    梁挽發帖子是下午13:27分,等到15點係主任講完話後,帖子都蓋到一百多樓了。她粗粗瞟了一眼,下麵戰況一邊倒,幾乎全是噴她的。

    【叼毛一根:讓你們女人作,該!!!】

    【風吹蛋蛋涼:趕緊回去跪舔,說不定人家還願意接受你。】

    【巴羅羅之王:樓主這屬於典型的犯賤,得治。】

    梁挽在想,明明是舞院的版塊,怎麽感覺進來的都是屌絲男?她很無語,立馬申請刪除了帖子,然而實在是心情糟糕,她想了想,幹脆約左曉棠晚上一起吃飯解解悶。

    左鐵公雞表示別浪費錢,來家裏吃頓小火鍋就行了。她欣然應允,從禮堂出去後,直奔地下停車場,半路去超市買了速凍材料,隨後六點鍾成功殺到小公寓。

    冬夜,沒什麽比涮羊肉更幸福了。

    梁挽舉著加長的竹筷,撈了一片肉,在海鮮醬裏滾了滾,放到好友的碟子裏,柔聲道:“你多吃點。”

    左曉棠咀嚼的動作停下,隔了幾秒,才艱難地咽下去。她調整了下盤腿的坐姿,一臉了然:“有什麽事,和爸爸說吧。”

    梁挽幹笑兩聲:“有那麽明顯?”

    左曉棠不語,兩人認識十年了,講粗魯點,還沒撅起腚就能知道對方會放出什麽味兒的屁來。她根本不用多推測,光女王陛下屈尊降貴給自己夾菜這一點,就能證明肯定有大事兒發生了。

    上一回是甄選舞團失敗,這次呢?

    她支著下巴,試探道:“失戀啦?”

    梁挽遲疑兩秒,搖了搖頭,她組織了下語句,把和陸衍的恩恩怨怨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除了他那位孿生哥哥的小插曲,別的全交代了。

    發生在真人身上的故事永遠比電影都刺激,兩人一個講一個聽,全程伴著驚歎和扼腕,直到鍋裏的毛肚燙得都快看不見了,左曉棠才急急忙忙拿了漏勺去補救。

    一邊還不忘重複:“我簡單概括兩句啊,你因為懷疑陸總睡了你翻臉不認所以對他抱有成見,不斷拒絕他的追求,現在你想吃回頭草拉不下麵子,是這個意思吧?”

    “狗屁!”梁挽一筷子打在她手背上,睜大眼:“我他媽什麽時候想吃回頭草了?...”

    左曉棠鄙夷:“看你這食不下咽的樣子,和失戀有什麽區別啊?”語罷,她又往火鍋裏加了點鵝腸,拿筷子撥了撥,故作神秘:“我跟你講,男人也是要麵子的,你年會上那麽彪悍,是個人都會生氣啊!你最近有沒有給陸總發消息啊?”

    梁挽搖了搖頭。

    左曉棠恨鐵不成鋼:“你不給台階,怎麽複合啊?”

    梁挽沒轍了,雞同鴨講,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她隻是想同他道個歉,順便謝謝那兩張票,至於最近那忽而低落的心情,她搞不清楚就不想搞了,姑且當作是愧疚心吧。

    “算了,不說這個了。”

    左曉棠不肯放棄總裁太太第一基友的寶座,瘋狂遊說她主動聯係陸衍,梁挽被纏得沒辦法,半推半就摸出手機,琢磨良久,點開了他的頭像。

    說點什麽能顯得自然又不那麽刻意呢?

    兩人討論了半小時,連對方下一句接什麽都設想完畢。

    梁挽定定神,發出了開場白—

    【票我收到了,謝謝。】

    左曉棠興奮得不行,一直壓著胸口:“我操,我感覺又回到了高中,那會兒給暗戀的學長遞情書都沒現在這麽緊張。”

    梁挽被她的情緒感染,心跳也有點快。

    可惜有關於他的對話框,仿佛被施了停滯魔法,一點動靜都沒有,四個小時裏,手機陸陸續續響起過幾次,滿懷希望地拿起來,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放下。

    時針指向夜間十點鍾,梁挽連笑容都端不住了:“我回去了,快到關寢時間了。”

    左曉棠訕訕地送她到電梯口,麵上有些懊惱,後悔不該出餿主意。

    自此,梁挽徹底歇了那點小心思。

    她本來就是要強的人,自尊心比什麽都看得重,幼年時剛練芭蕾,為了老師一句無心的批評,硬是天天多花兩個小時練習軟開度。如今能為了一個男人三顧茅廬,已經是破天荒了。

    最後,她把小變態的名字正式改成了【不會再聯係的人】。

    大四第一學期正式放假前,她被楊秀茹喊去了辦公室,說有次去巴黎交流演出的機會,前提是要犧牲部分寒假。

    梁挽聽了眼睛發亮,半分猶豫都沒有,立馬就點頭了。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待在老宅,去年戈婉茹請造型師過來強行替她打扮,從頭發絲兒武裝到腳後跟,逼她去那幫子無聊的闊太太家中飲茶,連續七天,聽她們互相炫耀互相攀比,簡直如同置身阿鼻煉獄。

    春節能擺脫幾天母親的掌控,也算是件喜事。

    梁挽幹脆不打算回去了,就準備在學校住幾天然後從臨城直飛法國。收拾行李的時候她翻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裏頭是陸衍送的abt舞團在巴黎的門票還有來回機票。

    時間倒是碰巧,正好在她出國演出期間。

    梁挽捏著票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看,不過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欠陸少爺的人情,把前陣子兼職的錢湊一湊,裝回了那個信封。

    至於機票,學校會統一安排,自然也要一並還給他。

    周四晚上八點,她再度來到陸氏控股,經過樓下安保確認,敲開了總裁特助辦公室的門。

    範尼挺從手提電腦前抬起頭來,挺意外:“梁小姐,有事?”

    梁挽把信封放到他桌上,指尖輕壓著挪到他麵前,輕聲道:“請幫我轉交給陸總。”

    範特助有點為難:“這個嘛……”他站起身,翻了下百葉窗的簾子,朝外探了探,回頭道:“陸總還在,要不你自己給他?”

    範尼拒絕,其實有前車之鑒,當初他剛跟陸衍一塊工作時,幫忙轉交了一盒客戶的禮品給老板,結果也不知裏頭裝的到底是什麽,惹得對方十分不快,差點連年底...晉升資格都被剝奪了。

    梁挽則出於一種奇怪的心理,不想再麵對陸少爺,搖搖頭,放下東西就想走。

    場麵一度很僵持。

    倏然,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打開。

    範尼騰地站直身:“陸總。”

    梁挽背對著後邊,沒看到具體情況,隻是聽到這兩個字後,依舊不自覺掐緊了手心。

    她緩慢地扭頭,和年輕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的視線很漠然,沒了慣常的熱度和偏執,淡淡掃過她一眼,和看陌生人沒什麽不同。

    梁挽僵在原地。

    他沒再看她,轉身離去,臨走前惜字如金地丟下一句:“開會資料,發我郵件。”

    範尼忙不迭應好。

    梁挽呆滯兩秒,追出去,趕在電梯門合上前擠了進去。狹隘的空間裏,她同他四目相對,鼓起勇氣道:“我把你給我的機票留在範尼那裏了。”

    “好。”男人轉回頭,麵無表情注視著樓層麵板。

    她垂下眸,接著道:“年會的事情,很抱歉,我知道那一晚的人不是你了。”

    他沒說話,斜睨了她一眼。

    梁挽在金屬鏡麵的門上注意到他的表情,那種冷冰冰毫無人情味的模樣很容易讓她聯係到另外一位……

    電梯門打開之際,她突然發問:“你是陸衍,還是陸敘?”

    男人腳步突兀停下,愣了片刻,勉強地扯了扯唇:“你太愛幻想了,挽挽。”

    這一聲昵稱,將梁挽心底最後的希冀擊了個粉碎,自作多情的難堪讓她再難維持住若無其事的姿態,她幾乎是瞬間熱了眼眶,一等他出去就拚命摁著關門鍵。

    下到負一層車庫後,她吸吸鼻子,努力控製住淚意。

    真是,早就知道他是什麽人了。

    花花公子,手段高明,根本沒有心。

    現在膩了,就連演戲的功夫都懶得裝。

    自己又何必在意這樣一個紈絝少爺?

    梁挽狠狠心,把他的聯係方式全部拉黑了,自欺欺人這法子有時候還挺好用,沒有旁人刻意提起,她似乎真的遺忘了陸衍。

    直到上飛機前,微博再度爆炸。

    鋪天蓋地都是陸氏控股執行總裁即將和投融界新貴千金強強聯姻的八卦消息,配圖也很簡單粗暴,是一張男人彎腰撐傘,送女孩子進車裏的照片。

    她盯著看了很久,反複放大那張照片。

    白嫻湊過來:“哇,我知道他,上回他們公司那個年會好像也上了熱搜,那張驚世美顏的偷拍,嘖嘖。”她長籲短歎一陣,又道:“哎,羨慕有錢人的女兒,可以嫁給這樣驚才絕豔的貴公子。”

    梁挽沒發表任何意見,在白同學驚訝的眼神裏粗暴卸載了微博。

    到達巴黎的第二晚就是abt舞團的演出日。

    梁挽下午彩排完後,特地和楊秀茹卻報備,死纏爛打半天,才在對方反複叮囑注意安全的嘮叨聲裏圓滿走出了酒店大門。

    她下榻的地方是黃金地段,交通很便捷,坐地鐵兩站路就能到達劇院。

    為了向心中no.1的舞團致敬,梁挽今日特地打扮過,一襲貼身藏藍毛衣裙外罩白色大衣,發尾微卷,紅唇嬌媚,惹得一路上的行人頻頻扭頭看她。

    有膽子大的過來搭訕,她機智地裝作聽不懂外文,微笑著擺擺手,加快腳步避開。

    歌劇院曆史悠久,能在這裏演出的都是世界知名劇目,今日上演的是取材於英國詩人拜倫同名詩作的《海盜》。

    梁挽其實在國內看過很多遍現場版,錄像更是不計其數,但從沒有這麽近距離坐在第三排欣賞最愛的舞團。

    那可是abt,場場爆滿,座無虛席。

    ...她太激動了,以至於發現右側空了個位置時,還略帶鄙視了一番對方的不知好歹。

    開篇是奴隸市場的第一幕,燈光全部落下之際,她感到姍姍來遲的那位坐到了身側。

    漆黑的環境裏,第六感告訴她,有掠奪者正借著黑暗的名義,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那灼熱的視線,想要忽視都很難。

    梁挽有些惱怒,她知道有些變態,你越同他較真,他就越得意,於是朝左邊靠了靠,裝作不知情地盯著舞台。

    可那人愈加放肆。

    下一刻,梁挽放在膝蓋上的手被捉了起來,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微涼的體溫透過來。

    觸感細膩的指尖開始沿著她的手心朝上摩挲,從虎口到腕間,充滿了情人間調情的纏綿意味。

    梁挽震驚,拚命縮手,然而並沒有辦法掙開。

    這色狼膽子也太大了點吧?

    劇院裏兩千多號人,他怎麽就能幹出這種事?

    我是該給他一巴掌,還是喊安保過來?

    她迅速想了幾個法子,還是決定先自救,感謝今日穿了高跟鞋,她勾著鞋尖就踹過去,誰知對方像是早有預料,抬抬腿就避過了。

    他甚至嘲弄一般,在她指腹捏了捏。

    梁挽麵紅耳赤,坐不住了,剛想站起來給那人一耳光,被他翻轉手腕強行按住。

    下一刻,舞台幕布拉開,燈光敞亮。

    她看清了隔壁那位的臉。

    年輕男人眯著桃花眼,漂亮的唇勾著,俯過身來貼著她的耳朵:“這裏人多,等會兒出去讓你打個夠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