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雙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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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過從此以後沒有交集的人, 突然出現在眼前是什麽感覺?
想過再見麵的可能,或許會在某個街角遇到, 笑著打一聲招呼, 亦或是擦肩而過形同陌路, 她曾經想象過很多狀況, 卻唯獨沒預料過眼前這種糾纏場麵……
手指還被他捏著,一根根把玩, 完全掙脫不開。明明不算是太挑逗的動作, 可因著不為人知的隱秘, 莫名就添上了臉紅心跳的滋味。
梁挽感到很羞恥,周圍上千號觀眾正享受著一場視覺和聽覺雙重的藝術盛宴, 她卻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全身的感官都放在鄰座那一位身上。
偏偏始作俑者還擺了一副清雅絕倫的高貴範兒,目不斜視地盯著舞台,她瞪了陸衍很多次,眼神凶狠地暗示他放開, 可他就是能裝作沒看到。
直到梁挽手心都出汗了,陸少爺才堪堪側過臉來,壓低嗓音道:“怎麽一直偷看我?”
梁挽被他的無恥折服,紅唇微張,說不出話來。
見小姑娘耳根子通紅,牙關緊咬, 像是氣壞了, 他笑了笑, 把外套蓋到兩人交握的手上,歎道:“行吧,那就這樣子?”
槽多無口。
在無下限這件事上,梁挽永遠跟不上陸少爺的腳步,她可以和他在這裏不顧臉麵鬧上一通,但考慮到周遭觀眾的心情,她決定忍一時風平浪靜。
畢竟是一張票大幾千的頂尖舞劇,不能浪費,她就當牽著寵物狗了。
然而阿q精神沒能拯救梁挽,在她意識到對方換了手勢同自己十指交扣後,腦子裏的最後一根保險絲兒燒斷了。
自此,舞台上在跳些什麽,再同她沒有半分幹係。
他的體溫似火花,從相貼的掌心開始,熨燙著腕間的脈搏處,再從那裏流竄出去,一路攻城伐地,來到心髒的堡壘處,無聲無息地展開攻擊。
梁挽不知自己是怎麽了,親過抱過,比牽手更親密的事兒都做過,然而都比不得這一刻。
外頭一切聲響自動屏蔽,世界漸漸縮小到他和她所在的位置,心跳聲,一下比一下更重。
梁挽清晰地認識到,她完蛋了。
從這個人再度出現開始,她就徹底完蛋了。
她渾身軟下去,靠在椅背上,眼睛掠過台上花樣翻飛的托舉和跳躍動作,半點瞧不進去,不知怎麽就聯想起上飛機前刷微博翻到的那條消息。
他不是都快要和別人訂婚了嗎?
還來招惹她做什麽?
這個渣男。
梁挽憋了一肚子火,反手就是用力一掐。
陸少爺本來都快睡著了,被小姑娘發狠的力道折騰得瞬間清醒,沒忍住哼了下,惹得前後左右紛紛側目。
他抱歉地笑了笑,想要強打起精神,隻是整整四十八小時沒合眼,原本強繃著一根弦,見到她後鬆懈下來,實在忍不住困意。
兩幕間隙,燈光暗沉時,梁挽感到右邊臂膀一沉,下意識扭過頭。
陸衍靠在她肩頭,睡著了。
梁挽掃了兩眼,這人沉睡的樣子倒是無害。再多看一會兒,漸漸不是滋味。
皮膚怎麽那麽白,近距離看,毛孔都沒有。睫毛濃密卷翹,眼尾處更長一些,她們女孩子睫毛膏刷三層都沒有他誇張。
老天爺為何要如此厚待這樣的小變態?
梁挽暗自長籲短歎,沒有意識到她正在對著陸衍的臉發花癡,反應過來時,台上第三幕都開始了。
而陸衍的呼吸綿長規律,竟然真的陷入了沉睡。她愣了兩秒,注意到男人眼睛下邊淡淡泛著青色,那是疲憊狀態才有的黑眼圈。
她硬著心腸想叫醒他,先嚐試著動了動和他拉著的手,沒想到被他抓得更緊。
梁挽吃...痛,更加抗拒地想縮回手。
他眉頭皺了下,沒有睜開眼,夢囈般地低喚:“挽挽。”
這一聲,成功讓梁挽心軟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麽同情心泛濫的性子,明明兩個人之間還有那麽多的誤會沒解開,心裏高築的城牆依舊節節崩塌。
她慢吞吞轉回頭去,重新看向舞台。
三個多小時的演出,不間斷穿插著歡呼和掌聲,當幕布落下,主演們出來謝幕時,觀眾們的情緒也被調動到了最高點,bravo的喝彩不絕於耳。
然而,即便是這樣排山倒海的陣仗,陸少爺還是沒醒。梁挽很無奈,掐了對方好幾次,他就是怎麽都不肯睜眼。
十五分鍾後,觀眾陸續離場,這座挑高六米多的廳堂變得空蕩寂寥。劇院經理例行性巡場,詫異發現第三排還坐著一對男女。
梁挽很尷尬,她聽不懂法文,隻能和金發碧眼的姑娘大眼瞪小眼。幸好陸少爺總算不裝死了,坐直身同外國妹子禮貌頷首,而後嘰裏呱啦一頓鳥語。
對方聽完,一下子激動起來,雙手交握,連連感歎。
梁挽不明狀況雲裏霧裏,又被那妹子拉著站起來用力擁抱,她困惑地看向陸衍,後者噙著笑立在一邊,搖了搖頭。
最後妹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不久後劇院的燈光係統重啟,變成了星空旋轉的光影效果。
梁挽懵了:“你幹了什麽好事?”
陸衍打了個哈欠,嗓音還帶著困意,很隨意地道:“也沒什麽,我說要在這裏和你求婚。”
梁挽呆滯兩秒,上去一頓爆錘:“你有毒啊?!”
他沒躲,讓她發泄夠了,才將人摟到懷裏。隻是小姑娘跟剛剛撈出來放到砧板上的魚一般,按都按不住,他不得不反剪了她的雙手到背後,另一手箍著她的腰,歎道:
“現在十一點了,巴黎不比國內,深夜沒什麽咖啡館營業,我在這裏同你說說話,不好嗎?”
梁挽冷笑:“我可沒什麽話要和你說。”
這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妹子們吵架了幾乎都喜歡來這一句。陸少爺過去沒有正兒八經哄過女孩子,但這並不妨礙他裝委屈:“我坐了好久的飛機,挽挽不心疼一下?”
“我讓你來了嗎?你在國內陪未婚妻不好嗎?”梁挽脫口而出。
這話酸味可太濃了,掩都掩不住。
兩個人同時愣住。
良久,陸衍低低笑了一聲,翹著唇道:“吃醋了?”
“滾蛋!”梁挽惱羞成怒:“我就是想叫你離我遠一點,看見你就煩。”
陸衍有些頭疼,他過去在麵對胡攪蠻纏的姑娘時,脾氣確實算不得好,可眼前的小姑娘畢竟不是別人,他隻能耐著性子:“我沒同人訂婚,那個微博上的照片……”
小姑娘睫毛顫了顫,抬起眼直勾勾盯著他。
陸衍倏然詞窮,他要怎麽解釋?
即便現在,他自己都沒弄懂來龍去脈。
記憶停留在集團晚宴後他回莊園路上遇到車禍的血腥一幕,再醒來莫名其妙就在總裁辦的套房裏,範尼拿著文件讓他簽署,他頭疼欲裂,不敢置信地盯著簽署日期。
那上頭清清楚楚標了一月二十四號,明明年會是十三日,那麽中間缺失的十一天他是昏迷了嗎?
答案顯然比他想的要恐怖許多。
他在恢複意識後旁敲側擊過親朋好友的反映,居然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的消失,隻有喬瑾和駱勾沉半開玩笑地抱怨他最近在電話裏惜字如金,話太少了點。
種種跡象,都太他媽像驚悚片。
他終於得出了一個毛骨悚然的結論,在他沉睡的時刻,有其餘“人”代替自己活著。
這個世界沒有鬼怪之說,那麽...寄居在他身體裏的是誰?
他問過emma chou,對方異常嚴肅地要求他盡快去美國那邊聯係好的精神科醫生進行診斷,同時,詢問他家族史上有沒有dissociative disorders的先例。
他查了資料,知道這是間歇性人格分裂的英文學名。
這也太扯了。
可現實摁著他的腦袋,逼得他不得不低頭,他放在莊園裏的衣服全給丟了,辦公室的軟裝配色換了一套,全是陰暗的黑。
其中最棘手的,是那個分裂出來的傻逼竟然答應了老頭子隨口詢問的聯姻事宜。
他還記得跑去問陸晉明時,對方的原話:“是你自己說的,娶誰無所謂,安分聽話就好。”
真是操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都敢塞給他。
陸衍有一種自己被自己坑了的錯覺,他很想把來龍去脈都告訴梁挽,但是他看著眼前故作鎮定的小姑娘,他尋思著真相說出口的一瞬間,估計就能得到好幾個巴掌。
比如,你竟然拿這種蹩腳的理由搪塞我?
再比如,你把我當白癡耍呢?
陸少爺進退兩難,猶豫半刻,揉了揉眉心,輕聲道:“如果我說,我最近生病了,挺嚴重的,然後……那個人不是我,你信嗎?”
梁挽僵住,隨後很自然地想到了陸敘,出國前在電梯裏她以為遇到的是陸衍,現在想來,那冷冰冰的模樣,絕對值得懷疑。
閱遍狗血言情的梁大美人兒立刻腦補出一場倫理劇。
所以說故事是這樣的——
小變態突發重病,家族緊急要求換繼承人,小變態昏迷不醒,孿生哥哥出來霸占皇位,順道立了皇後。
梁挽一陣唏噓,火氣也降下來了,在他懷裏都忘了掙紮,隻微微仰起頭:“那你現在病好了嗎?”
這回輪到陸少爺詫異了,他挑高眉:“你不問問細節?”
小姑娘搖了搖頭,她聽過陸敘討論起弟弟的口吻,那種厭惡和鄙夷印象頗深,她無意探尋人家的私事,隻重複了遍:“你病好了嗎?”
陸衍含糊道:“唔,目前算是穩定了。”總之,他飛完巴黎就準備去紐約了,神經病還是得治,不然哪天灰飛煙滅了都不一定。
梁挽扭了扭手腕:“你放開我吧。”
他鬆手,順勢撫摸她的唇角,萬千燈光下,少女的眼裏像是盛滿了星輝,他定定看了會兒,不受控製地俯下頭去。
梁挽偏頭避開,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所以那個科技新貴的女兒,到底誰娶啊?”
“你怎麽這麽煞風景?”陸衍挫敗地低歎:“誰愛娶誰娶,反正不是老子。”
梁挽點點頭,和他一塊朝外走。午夜的巴黎街頭,就如他說的,空無一人,沿街商鋪一律漆黑,她把圍巾裹緊了點,低頭看著兩人拉長的影子,小聲道:“我和你道個歉吧。”
他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視線四處搜尋的士。
她拽了拽他的袖口:“我知道那晚的人不是你了……”
一提到這事兒,陸少爺臉色又陰沉下來:“能不能翻篇?不管那個人是誰,做了什麽,老子都不想知道。”
梁挽被他惡劣的口氣堵得有些難堪,到底是自己理虧,也沒頂嘴,悶聲不響朝前走,走出兩步又被拉回來。
他歎口氣,語氣軟下來:“就當我嫉妒行不行?以後別提了。”
她抿了抿唇,視線同他撞在一處,不自然地道:“你嫉妒個屁。”
男人總是漫不經心的眼裏多了灼熱和偏執,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我應該表現得很明顯了吧?”
梁挽的臉紅了:“什麽啊?”
陸衍勾起唇:“你現在想談戀愛了沒?契約上說了,...我是第一順位。”
梁挽甩開他的手,捂住耳朵。
陸衍笑意加深,小姑娘太幼稚了,但是巨可愛。他沒逼得太急,送她到了酒店,跟著一同上樓。
電梯裏,梁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晚上住哪啊?”
陸衍懶洋洋地靠著金屬扶手,掀了掀眼皮:“下飛機後遇到扒手,錢包丟了。”
梁挽升起不好的預感。
“行程匆忙,也沒顧得上訂房間。”陸少爺打了個哈欠,勉為其難地道:“我平時都不住這種商務酒店的,今天沒法子,就在你這湊合下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