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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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你把我們給害慘了,張公子的親伯父是張邦昌,張少宰。」

    夥計恨死唐寅,後悔收下那麽一點錢財,闖下大禍。

    被酒壇紮實砸中可不是開玩笑,加上韓世忠臂力驚人,喝了酒更沒有留力,一下子把那人敲昏,血流一地好不嚇人。

    「殺人了。」

    這些公子哥們養尊處優,平日被恭維嗬護慣了,哪裏見過血腥場麵,見友人動也不動倒地,就以為人死了。

    驚恐慌亂一喊,嚇跑西樓座上的酒客,出人命的地方豈是久留之地,死者又是皇上寵臣的近親,昏頭才會想待著看熱鬧。

    張邦昌是何許人也,主和派的核心人物之一,在韓世忠眼裏,就是這些人蒙蔽聖上,害死種師道的元凶,打死一個少一個,恨不得倒下是張邦昌本人。

    韓世忠盛怒又酒醉,腦子不清楚情有可原,唐寅可清醒的很,湊過去,用手指探測那人的鼻息與脈搏,幸虧敲中的地方是前額,又隔著一小段距離,沒有造成致命傷。

    「還沒死,不趕快帶他去延醫就說不定。」

    唐寅讓這些公子哥們帶人去醫治。

    忘了這些人是高門弟子,出門總是帶著七八個護衛在身邊,輪不到他們動手,聽聞樓裏驚動,護衛全進了樓裏,察看自家主子的安危。

    「快帶少爺回去,請薛太醫過來替少爺診治。」

    確定主子還有氣,護衛七手八腳扛著傷者離開樊樓。

    這批衙內一共有六名,扣除傷者的護衛,進樓護主的大漢超過十人,仗著人多,這些衙內膽子大了起來,吆喝要打斷韓世忠的手腳。

    護衛得令,團團包圍住韓世忠與唐寅。

    「且退到一旁去,看俺大殺四方。」

    韓世忠不想連累唐寅。

    千軍萬馬也不看在眼裏,他會怕區區十數人?

    「上來打過,俺要替種大帥打趴你們這些卑鄙小人。」

    金兵所到之處,百姓苦不堪言,無數將士戰死,種師道屍體未寒,樊樓卻酒池肉林,官賈流連忘返,韓世忠看不慣,這才動了念頭,想看看樊樓有什麽魅力讓人忘了國仇家恨,天天醉生夢死。

    沒上過戰場的人,出言不遜詆毀為國出生入死的老將,單憑這一點韓世忠就殺人無悔。

    架勢十足、殺氣衝天,護衛們不敢小覷,合力齊上與韓世忠戰成一團。

    猛虎入羊群,這是唐寅對自己眼前景象下的批注。

    雙方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韓世忠一拳一個,左右開弓,全往護衛的心口揮擊,拳勁之大重創肺腑,護衛倒飛之時,口中紛紛嘔紅,血花噴濺,剎那間把韓世忠染成一個血人。

    見韓世忠如此勇猛,幾個護衛連手,從背後抱住他的腰,擒拿住雙臂。

    天生神力這個詞在韓世忠身上表露無遺,手臂一抬一甩,兩個百斤重的壯漢在半空碰了個正著,手上一沒有束縛,往扣住他腰際的手一抓,手骨碎裂聲起,那名護衛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手像是雞爪變形扭曲。

    拿不下韓世忠,公子哥動起唐寅的主意,想抓住他當人質,眼神一使,兩名護衛露出惡笑朝唐寅逼近。

    當戰況一麵倒,唐寅便料到他們會來這一招,柿子挑軟的吃是常識,誰叫他長得白白淨淨,又是弱不經風的書生打扮。

    先前,他閉門造車,按照朱無極教過他的煉體法子,以及後世健身術打熬身體,練出一身精壯的體魄,卻流於把式,缺少實戰經驗,但經曆幾次打鬥後,唐寅漸漸把握住力量的用法。

    精武門成立後,狗鼻子經常和他對招,傳授一些近身搏鬥的技巧,從不到十招,到堅持五十招才落敗,狗鼻子都說,依唐寅程度,對付一、兩個程度普通的練家子綽綽有餘。

    有點功夫在身,才有資格擔任護衛,準備對唐寅下手的兩名護衛,始終躲在後頭觀望,不敢上前與韓世忠較量,可見兩人武功底子薄弱,膽子更小,這樣的人功夫好不到哪裏去,唐寅還不放在眼裏。

    「別過來。」

    梁紅玉與韓世忠兩人的武力,令唐寅汗顏,辛苦鍛煉的招式在真正高手麵前根本拿不出手,於是乎在有足夠實力之前,唐寅盡量不想讓人知道他身懷武藝,攻其不備是他的底牌之一。

    奈何不了韓世忠,護衛把氣往唐寅身上出,而且再不趕快動手,等韓世忠空出手來收拾他們,今晚肯定會全軍覆沒。

    「認命吧。」

    護衛一下就是重手,打殘了唐寅,以性命相逼,不信韓世忠不低頭。

    唐寅側身閃過一記朝麵門而來的快拳,卻剛好進了另一個護衛鞭腿橫掃的範圍內,再不還擊就要中招。

    能藏就藏,藏不住就暢快地殺他個落花流水,唐寅沉肩將那記鞭腿扛在右肩上,左拳往對方腿側一搥,腿筋受創,整條腿麻痛難忍,唐寅雙手抱住那腿向上一折、往外一推,護衛應聲墜地,痛得在地上打滾。

    出招收招全在一瞬間,另外一名護衛來不及看清,唐寅的拳頭已朝自己狂奔而來。

    單純地撂倒人太無趣,唐寅突然想知道他的拳力與韓世忠之間的差距,學韓世忠對準護衛的心口,用上刺槍的勁力,聚勁於拳麵,猛然爆發,以鑽破對方胸口的氣勢,揮出一拳。

    拳準確無誤命中,位置相差無比,護衛卻隻是弓成一隻蝦子,五官扭曲,嘴邊冒出白沫,翻白眼癱坐在地,昏了。

    「啊。」

    一聲女孩尖叫聲從高處琴閣傳出,江敏兒貼身小婢,她奉江敏兒之命出來察看外頭動靜,看見唐寅大發神威,難以置信地叫出聲。

    不單是她,唆使護衛對付唐寅的高瘦衙內,怕遭到唐寅報複,不顧體麵,當場翻窗逃走。

    「好拳。」

    韓世忠抹去臉上汙血,腳踩住一個裝昏,偷偷往外龜爬的護衛的背脊,朝唐寅舉起一個大拇指。

    「獻醜了。」

    在武道上,唐寅還有一條好長的路要走,沒資格得意。

    碰上硬茬,剩下的護衛熄了拿下兩人的念頭,守在主子跟前。

    韓世忠掃過廳內眾人,喝道:「是漢子的,抄家夥去殺幾隻金狗,隻敢在女人堆裏作威作福,好意思說種大帥的不是,他老人家上場殺敵時,你們幾個狗娘養的還沒出生。」

    在地上啐了一口:「想報仇,俺,綏德,韓世忠,在城外黃河大營等你,不管你背後站著誰,盡管放馬過來。」

    瞪的所有人不敢抬頭,才對唐寅說道:「兄弟走了,什麽樊樓,華而不實的玩意,臭不可聞。」

    外頭不少人聚集圍觀,韓世忠故意放大嗓門,指桑罵槐,諷刺這些耽於酒色,心無家國的下三濫。

    韓世忠好似殺神降臨,無人敢惹,連那看起來連隻螞蟻也不舍得殺的唐寅,都強悍叫人畏懼,加上心中有愧,倒沒人回嘴,或是阻擋兩人離去。

    在西樓鬧了這一出,樊樓自然不會善罷罷休,太上皇可是派了一支禁軍精銳保護李師師,但李師師派人交代不準為難韓世忠與唐寅,西樓管事隻能吞下這口氣,放任兩人揚長而去。

    韓世忠對唐寅練得一身好武藝並不訝異,大翎朝文武全才的將領比比皆是。

    「陪俺去拜祭種大帥。」

    不等唐寅回話,當作他答應了,領路前往種師道靈堂。

    一代名將含恨而終,許多將士前來吊唁,有品級的,入內向家屬致意,沒有品級跪在靈堂外遙祭。

    韓世忠衣衫染血不好入內,在外麵叩頭,呼喊:「縱然蒼天不公,人間忠義不滅。」

    真情流露令人動容。

    一時跟隨者眾,寥寥十二字在風中傳誦,唐寅沒跟著喊,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隱約覺得悶脹。

    一名四十餘歲,長相普通,卻有著耳順老容的男子,在幾名文武官員陪同下走出靈堂。

    韓世忠一見到此人,驚喜莫名地說道:「李相,您也來了。」

    男子正是李鶯之父,李綱。

    地上軍士見到李綱個個激動難止。

    「眼前可是良臣?」

    李綱喊出韓世忠的表字,依他前宰輔,主戰派領袖的身份,自有人告訴他,慷慨陳詞的人是誰?

    在這講究士為知己者死的年代,日理萬機的宰輔能叫出低階武將的名字,足以讓韓世忠感動,更何況李綱一直是武將們在朝中倚靠的支柱。

    「賤名不足記,驚動李相,卑職有罪。」

    韓世忠朝李綱行軍禮,無視李綱已被恕宗解職。

    軍士們群起效尤,李綱急忙要大家別越矩,他以是平民百姓,受不起大禮。

    唐寅靜靜看著,暗道:「哪個老百姓出入有官員隨行。」能操縱一派在朝中呼風喚雨的人,絕對有兩把刷子,三言兩語便籠絡眾多軍士的心,李綱不簡單。

    「別在外麵站著,進來說話。」

    恕宗召見韓世忠,親封加官,戰功彪炳,又是山東梁忠允頭號愛將,足夠讓李綱出麵結交。

    「卑職一身髒穢就不進去汙擾種帥。」

    韓世忠婉拒。

    「不礙事,種帥馬革裹屍亦不懼,怎會介意區區小節。」

    李綱早注意到韓世忠衣服上的血漬。

    「走。」

    不容他拒絕,李綱牽起韓世忠的手就要進靈堂,卻見韓世忠回頭看著一名氣質飄逸的年輕人。

    「吾友,江寧唐寅,不知他是否也能一同前去謁靈。」

    同進同出,韓世忠不會拋下唐寅。

    李綱瞳孔一縮,嘴唇微顫,橫眉抬眼看著唐寅。

    唐寅拱手作揖,行了一禮,拜見這位名聞遐邇,暗中過了一招的大人物。

    哀矜勿喜,如同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