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膽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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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破嗓子奔回來時,韓世忠不在身邊,唐寅會開啟先知模式,告訴他一切都在掌握中,穩住破嗓子情緒,等待下一波汴京保衛戰。

    韓世忠人在,與他交好對今後的布局至關重要,在這時露怯,或是顯現出對國事的冷漠,韓世忠不一定會因此看輕唐寅,但想要被他看重,成為鐵哥們卻是難了。

    成立精武門的宗旨之一正是驅逐韃虜,金兵渡河中,想到鳥獸散的大翎軍士,和渡船上笑歪了嘴的金兵,破嗓子與狗鼻子隻想衝上前,拳打不爭氣的自家人,腳踹金人可惡的嘴臉,讓他們看看大翎不是隻有貪生怕死的懦夫。

    想如入無人之境,沒門,就算大翎人都是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骨頭,金狗要啃,也得崩個兩顆牙。

    破嗓子與狗鼻子有心,韓世忠有膽,唐寅不表示一點態度,以後帶不了人。

    馳騁中,唐寅持續問破嗓子大營的情況。

    丟盔棄甲,刀劍零落,自相踐踏,慘不忍睹。

    若不是親眼所見,破嗓子會懷疑做了一場夢。

    金兵征調來的河船質量不夠,大軍要全數過河需要一大段時間,打遊擊戰,各個擊破未嚐不能讓金兵吃苦頭。

    唐寅趕上韓世忠,告知初步想法,韓世忠不是隻會蠻幹的莽夫,加上長年帶兵,深黯交戰之道,一聽便知厲害,深以為然地點頭。

    抵達衛所,韓世忠敲響警鍾,他早交代弟兄們枕戈待旦,以應不時之需,片刻後,以自家班底兩百人領銜,折彥質撥給他的三百人在後,軍容壯肅站在校場上。

    「跟俺一同殺敵去,俺還是那句老話,在你們閉上眼珠之前,一定會看見俺在你們眼前衝殺,俺倒下後,要逃要降隨你高興。」

    無論是陪他一路拚戰的老兵,什麽不懂的新兵,韓世忠秉持一個原則,身先士卒。

    勇名在外,以身作則,即便是新兵也敗服於韓世忠的領導。

    「願為將軍效死。」

    副將率先喊口號,其他人同聲咐和,軍勢暴起。

    「關勤你帶一百人跟著唐公子,聽他號令,如有違背定斬不饒。

    把得力助手交給唐寅,關勤瞬間分好兵,結成隊來到唐寅身後。

    兵貴神速,韓世忠不囉唆帶上兵馬出城,為了確保康王萬無一失,折彥質交到韓世忠手中的個個是精兵,銀甲戰馬,赫赫生威。

    騎兵在戰場上的破壞力驚人,唐寅對待會兒交戰更有信心,自信能帶著狗鼻子與破嗓子全身而退。

    馬蹄揚塵,五百騎兵風馳電掣來到城門,碰見正撤退入城的折家軍。

    「良臣你這是做什麽?」

    折彥質對韓世忠下的軍令是駐城待命,金兵一過黃河,皇上隨時會派康王前去議和,這支騎兵不能有所折損。

    韓世忠看也不看折彥質,勒馬對著萎靡驚恐的士兵喊話:「一群沒卵蛋的家夥,等金狗殺來了,爬上你家老母和婆娘時,你們就蒙著被子逃吧。」

    極盡粗俗羞辱的能事,眾將士無不怒目直視。

    韓世忠抽笑無視,掉馬對自家弟兄說:「金狗要睡你老娘和婆娘,你們怎麽辦?」

    「切了他的狗根,挖了他的狗蛋。」

    關勤幾近咆哮地喊道,方圓百尺聽得清清楚楚。

    這話破嗓子愛聽,大喊:「閹了這些狗日的。」

    梁家軍以山東人居多,聽到這話全笑了起來,跟著喊叫,殺氣隨著粗話連連攀升。

    「有卵蛋的,隨俺去屠狗,沒有的,俺沒不勉強,進城去當縮頭烏龜,等著戴綠帽。」

    話罵到折彥質頭上也不懼。

    抽出軍刀,夾馬,馬吃痛抬身揚蹄,在馬的嘶鳴下,白亮鋼刀高高舉起。

    「大翎的好兒郎,寧死不偷生,隨俺殺狗去。」

    公然抗命,對擋道的槍兵喝道:「滾你的。」

    一馬當先衝去,槍兵嚇得閃避,隨後騎馬跟上,留下的士兵你看我看你,臉上羞愧難當。

    「死有什麽好怕的呢,最怕的是屈辱的活著,一輩子見不得人,不是嗎?命是自己的,怎麽活別人說了不算,你們自己決定。」

    唐寅這支騎兵壓後,不急著走,用理解體諒的口吻對士兵說。

    「你們若不來就幫我們收屍,你們若來,我們一起死,九泉之下也不寂寞。」

    誠摯的眼眸如星光,溫柔的聲調似月色,縱馬遠去的背影,有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的豪氣。

    「夾著尾巴做人,老子不如去死。」

    「你才沒卵蛋,我卵蛋大的很,家裏都有五個大胖小子。」

    「賣餛飩的老王看了我媳婦一眼,就被我打斷一條腿,現在還瘸著,睡我婆娘?我閹了他這狗日的。」

    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罵了起來。

    「韓世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你爺爺麵前耀武揚威,火字營的弟兄們跟我走,我們去跟他們比一比,看誰殺的金狗多。」

    第一個軍官不服氣,叫上兵,不管有沒有人跟,駕馬往黃河邊跑。

    「人活著不就為了爭一口氣嗎?這口氣汪某吞不下去,大帥,提攜之恩,汪某來世再報。」

    折家嫡係子弟領著一營兵循原路行軍,要去討回前恥。

    「進城整備,待來日再戰。」

    響應而去的不過區區千於人,大多數的人依然躲進汴京,但眼神全不對了,逃命是屈辱的,被韓世忠訓了那一頓,人人無不覺得彼此麵目可憎,隻是壓抑住沒說出來。

    快馬加鞭,韓世忠重回營地,軍旗倒落,遍地兵器,率先過河的第一批金兵正在搜刮戰利品,處決被踩傷滯留的兵士,河麵上,戰船上的燈火點點燃起,像是死神的火把,飄著死亡氣息前進,黃河好似黃泉。

    「弓來。」

    韓世忠張手一招,斥候送上他慣用的強弓。

    從箭筒抓住三隻箭,夾在四指間,搭弦拉弓:「金狗受死。」

    箭與吆喝聲齊出,三箭並發,一箭射中正追砍逃兵的獨眼金兵,把他僅剩的眼珠貫穿,另外兩箭分別射入另外兩人的胸口,箭無虛發。

    「有伏……」

    察覺到中伏,金兵將領急忙的示警,孰料,韓世忠的箭又追來,準確刺入他張嘴的口子,他握著箭身,把最後一個字喊完:「……兵」聲音卻太小。

    一輪狙擊時,騎兵們紛紛下馬,抄起弓上箭。

    「放箭。」

    韓世忠一下令,漫天箭雨落下,金兵立即受創,金兵剽悍,反應極快,退到箭圈之外,重整隊伍,兩艘運兵船靠岸,數百名金兵加入支持,方才損失的兵力得到補充,過河的戰船加快速度,等大軍壓境,瞬間就能吞掉這支伏兵。

    時不予人,韓世忠積極搶攻。

    殺聲起,四百騎兵全力衝刺,能夠騎射的,僅有韓世忠的手下,一百餘人當作前鋒,一箭射過一箭,射得金兵人揚馬翻。

    大營裏最不缺就是兵器,韓世忠將箭射完,隨手抓起插在地上的長槍。

    「擋俺者死。」

    以長槍做弩箭,一槍捅破金兵的盾牌陣,金人騎兵未到,步兵根本不是韓世忠的對手。

    「衝垮,衝散,一個不留。」

    韓世忠如鬼神凶猛,帶兵衝入金兵陣地,一支箭矢卡在胸甲上,差一寸就進了肉,也不見他皺眉頭。

    衝殺一陣子,見到唐寅率領的天字隊來到,再發令:「從現在開始一刻鍾,不能讓一個金兵靠近天字隊。」

    要為唐寅打掩護。

    「關勤、狗鼻子、破嗓子你們各帶三十人,去軍資營搬運猛火油,把所有火油全倒進河裏。」

    三人得令,帶齊人手,摸到囤放猛火油的營賬,幾人負責一桶,將大桶子滾到河邊。

    「快快快。」

    不住催促爭搶時間,金兵看見了,箭矢從船上狂射而來,要破解敵方的手段。

    被洞穿的桶子漏出火油,士兵們理也不理將桶子推到岸邊。

    「敲破蓋子,倒油。」

    死亡近半,才將猛火油倒進河邊,黃河遼闊,豈是區區幾桶油能掩蓋。

    唐寅並不求能全麵阻擾金兵登岸,隻要他們所在的這段河岸難以增兵,還有要讓汴京城的人看見被燒紅的黃河。

    「通通給我回來。」

    叫回士兵,等士兵退到安全處。

    「點火。」

    關勤、狗鼻子、破嗓子分守在三處,同時點燃火油,一條長長火蛇在從岸上燒到河麵,一道火牆轟然升起。

    比鮮血還要紅,那是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