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過來了，一樣的山頭，一樣的土地，隻是人看起來不太一樣，畢竟小國之民，猥瑣有餘大氣不足，一眾排在他們那邊口岸入口等候國人的導遊，怎麽看都有些不入流的感覺，那些年雖然已經不是國門剛開，但這樣大批量地出境遊也算新鮮的，大部分人的出境遊都是新馬泰後轉到越南。

    人到了新的國度雀躍得很，包容心也特別大，不得不說，國人的這點氣度確實難能可貴，奈何夷族不懂珍惜也就罷了，更有利用這種心理，各種坑各種惡意想加的不少。

    手裏的通行證還沒看清楚長得怎麽樣，已經又被越南導遊收走了，說是要去辦繼續往下走的旅遊簽證，當年兩國之間的邊境開放越南僅限於北部各省，而越南人可以到我大部分城市，當然，他們的人數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那些年突然間大家都有錢了，出境遊的配額製沒法堅持實施了，想當年要弄點外匯可就指望著那些外國人帶進來那麽一點。旅遊的外匯創收占比也早已不那麽大了。各種工業產品的創匯能力把單一旅遊接待模式淘汰了。接下來的是國人大把大把地將鈔票撒向各旅遊目的地。

    無論在國內花錢多麽省，無論對國內導遊多麽挑剔，但一旦出境，花起錢來是眼睛都不眨的，對那些隻學會說幾句吃飯，上車，下車的所謂導遊也是寬容得哈哈一笑而過，謂之為夷族特色。

    有錢難買爺高興，你高興就好，花的是你的錢。

    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是邊境遊的常態，人傻錢多性格還溫和。不宰你都過意不去。

    通行證被拿走了，說是繼續等候他拿證過來後才能出發，接下裏的時間我們就在芒街參觀，行程單上清清楚楚寫著，有這麽一個地方。自由購物。

    購物，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件比旅遊本身更重要的事情。哪怕到了現在，隻是從東南亞買到了歐美，換了地方，換了點套路而已。

    購物倒是購物，但少了自由兩字，在一個圈定的大“免稅”商場裏，所有人被安排碼放好行李，沉不住氣的人都已經興致勃勃地開始了瘋狂采購了，香煙、香水、紅木、電子產品、玉器，仿佛現在的芒街，隻有這麽一家店。

    陪著季婕和周曼瞄了兩眼，帶我們“工作人員”一直陪著我們耐心地介紹各種商品，我們表示都看不上。

    “我帶你們上樓看看玉器吧。”看來要出大招。

    第三步：環環緊扣。

    樓上的玉器櫃台，看起來不小，賣場夠大是鎮住遊客的一個點，這麽大的商場難道會騙你這點錢？是商家嘴裏常念叨也是遊客最容易接受的話。

    工作人員煞有介事地帶著我們瀏覽了櫃台幾分鍾，隨後出現了一個男人。梳理的很氣派的那種。給人的感覺氣度不凡。

    “老鄉，聽你們口音是北京的吧。”來人搭訕。

    “嗯，是的。”

    “我老家也是北京的，某某胡同的。”男人莫名驚喜的樣子，那是身在異鄉為異客，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表情。

    男人說的地址非常接近季婕兩人的住址，想起要把我們的資料準確地和這邊對接的可能性隻有在張導身上，大家決定繼續看他表演。

    男子自稱華僑，家中兩老一起以前是政府的人，七十年代逃出來的，沒再回去，自己可想念老家了。

    這種俗稱“認老鄉”的套路，那個時候開始在邊境地區興起，搖身一變成了“華僑”的人大多還是真老鄉，隔得遠些罷了，這些人學會了各個地方的語言，三幾句話騙取信任。善良的人防不勝防。

    男子說，自己做了這個商場，生意很好，每天賺很多錢，賺很多錢不假，看得出來，那時的生意確實太好了。但掙錢了還這麽黑就不對了。

    男子說，上麵的玉器你們隨便買，看在老鄉的份上，隻交朋友，不做生意，成本價就好了。

    玉器在旅遊商品裏是最好的一個宰客載體，有道是黃金有價玉無價，真要鬧大了，上了朝堂，隻要證實不是假玉就不構成欺詐，維權幾乎不可能。

    隻是當年能騙騙就搞定的事，大家不用撕破臉皮來做而已，後期的人被騙次數太多，也就醒悟了，所以到了現在就常能看到有導遊謾罵遊客的視頻出現，這已經是圖窮匕首見了，走到這一步算是比較悲哀的狀況了。

    售貨員不停地在老板的要求下，拿來各種玉器給我們看，我們表示沒興趣。老板說，一看幾位就是做大事的，家底厚，要看就給你們看點鎮店的，於是帶我們去到一個包廂。

    從保險箱裏拿出幾塊吊墜和手鐲，這個要承認，貨比剛才的是好看了很多了，可這玉器，道行深著呢。

    周曼說我們不喜歡你這種緬甸玉，家裏老玉多著呢，都和田玉，有些是皇宮流出來的，這些東西一般都是不用買的，隻要喜歡，都別人送的，實在不好意思。

    話到了這裏，老板有點小尷尬，但畢竟老江湖，給自己一個台階：“那你們跟你們繼續看點其他東西，我那邊還有幾個四川老鄉要接待呢。”好吧，四川老鄉也出來了，這多少代表了這個“老板”的憤怒和挑釁。

    但那時的邊境機會多，失敗一次有其他的人補上來，還不至於需要冒險鬧翻。說是失敗沒有問題，因為麵對我們這樣的“高端”客人，出價是比較高，無論是否有產出，給帶團導遊人頭費是肯定要給的，多則兩三百，少則幾十塊，哦，對了，我是說每個人。

    再出來見到“工作人員”臉上已經有些難看，碰到太有錢的什麽都不缺的人是他們最頭大的事情，我們屬於這一類，至少看起來是這一類，因為對什麽都不感興趣，這和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一箱箱打包的遊客不同。

    “那我隻好帶你們去看看賭場了。”工作人員說時間還多，沒地方去了。

    參觀賭場是我們做團的一個大賣點，去看看自然應該，或許小試身手熬過這無聊的時光也都很好的。

    總比呆在這商場好。

    第四步：強賣的瓜肯定苦。

    這賭場非彼賭場，一間很小的地下賭場，都說這邊的賭場是芒街最大最豪華的建築，怎麽就這點氣勢，我們一行四人走到跟前，本沒有欲望進去，但趟雷的心思一起，決定還是進去看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這，還真是龍潭虎穴，後期我們的客人在這些小賭場被著道的不少，輸得最多的幾萬元，少有全身而退的，至於怎麽個套路，這裏不做贅述，我隻是遺憾，在一台大機器麵前，個人的力量真的很小，微不足道。

    我們是在周曼差點被幾個男人強拉著去押注才徹底鬧翻的，但即使這樣，人家也囂張得很，即使被我們脫身了，也隻是奸笑著，毫無羞愧之意，好像這就是法外之地，搶劫也沒事，這和搶差不多了。

    “叫張導過來，出事我找他。”我對“工作人員”說。

    這是一個鏈條，始作俑者就是這個張導，隻有他能約束這幫人，他像一條無形的繩索把這些人串聯在一起，再用利益將他們步步緊逼，隻要打擊到他身上，這條捆綁起來的繩索便會瞬間鬆開。

    見我們打在了七寸上，“工作人員”假惺惺地和賭場的人斡旋，當然事情就基本結束了，裏麵正在押注的人還很多，犯不著為了我們幾個可能榨不出油水的人點醒了裏麵的人，那才得不償失，況且這些場合斷然不敢和導遊鬧翻的，有人醒悟過來要找導遊麻煩後，他們也會收手了。

    “這裏好黑，我怎麽想起那些綿羊就心疼。”周曼出來臉上不好看。不僅為剛才的受驚嚇。

    “沒辦法的，現在都一窩蜂往這條線走，你勸都勸不住的，你不做，搶著有人做。”季婕看得多了，這種事類似的在哪裏都有，隻不過出境後變本加厲了而已。

    張導接到我們，他早已知道這一趟一無所獲了，臉上有點尷尬。都心照不宣的，都在維護者表麵上的和氣。

    周曼拿了個信封，在酒店應該就已經準備好了的，遞給張導：“一千塊錢，給你的辛苦費，這一趟還需要你照顧。”

    所有的話都不說了，都在這裏了。很多事說白了就很沒意思。張導這一趟，不像以往的團隊掙錢，但也算有了個安慰，張導也心平氣和了很多。

    既然都已經光頭了，也沒什麽可以繼續操作的空間了，盡快出發，趕到今晚下榻的酒店再說。今晚下榻下龍灣，一百八十公裏路程，耗時需要五個小時。有時甚至更多。

    我們收到的行程報價單上，這一條被我們多次拿來討論過，不可想象的條件，這是過草地爬雪山嗎？

    很快我們知道了為什麽導遊要強調把大件行李放在境內酒店寄存的原因了，即使我們這樣的豪華團，用的商務車，但我們還沒上車，車裏已經堆滿了各種貨物，過關時看見邊民大包小包扛過去的東西算是有了去處了，這是倒賣貨物的，不知道拉貨順帶拉遊客還是拉遊客順帶拉貨，張導說，這裏的旅遊車都是靠拉貨補充利潤的，不給他們拉貨就請不到旅遊車。

    三排座位，留了兩排給我們，但我們還有兩個大行李箱，張導再放了一件礦泉水，留給我們的空間不多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