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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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桐,你說這外麵怎麽這麽亂啊,那些中學生怎麽像不要命了一樣。”袁軍雖然是個人來瘋,但畢竟現在年紀不大,對於學校外麵的混亂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誰說不是呢,我今天早上離學校門稍微近了點兒,一會兒功夫看見四撥人,你追過來,他趕過去的,一開始還挺好,就喊喊口號,後來不知道怎麽的磚頭就飛起來了。我還差點挨了一板磚。”鄭桐心有餘悸。
“那你說,崔秀梅為什麽非要出去啊,她那天和躍民大吵一架為了什麽啊?”袁軍還記著崔秀梅出學校鬧革命的事情,他一直鬧不明白,鬥來爭去就那麽好玩兒?
鄭桐也弄不明白,那天崔秀梅出去的時候還叫他了,但是他想著鍾躍民比他聰明,跟著聰明人總歸沒有錯,於是就留了下來。
這倆人坐在操場上麵聊天的時候,鍾躍民正在校長辦公室裏麵,楊主任也陪在一邊。
育英學校的校長姓張,是一個老革命,從解放前就在育英學校工作,熱愛學校的一切,幾乎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獻給了教育事業。
“躍民啊,首先我代表學校感謝你為學校做的一切,維護了學校的教學秩序,沒有讓學生們一窩蜂跑出去。”老校長感激道,他是個老革命但是卻有些看不懂現在的形勢,學生要真的跑出去了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校長,您也不用謝我,我也沒有做多大事情,主要還是同學們團結。”
楊主任這時候插話道“還是你們毛概組辦得好,學生們都聽你們的,功勞歸根結底還是要落在躍民身上。”
老校長走到辦公桌後麵,拿出一張紙“本來學校幾個領導決定堅持到這學期結束,可是現在下了通知了,讓全麵停課,所有學校暫停考試,暫停招生。我們隻能打開校門,讓學生回家去了。”
“怎麽會有這種狗屁通知?”鍾躍民盡管早就知道曆史進程,但是還是抑製不住心裏的憤怒。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中國在抗日最危難的時候大學都沒有停止上課,這次卻因為亂七八糟的原因停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校長,慎言,被別人聽到影響不好。”楊主任趕緊查看門窗,就怕有人偷聽。
“我不怕,我家三代佃農,我十幾歲就參加紅軍,我怕什麽?”老校長聲音反而更加洪亮,他是在為學生們著急,現在不學知識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等全校停課,期末考試和中考取消的通知發下去的時候,低年級的學生都興高采烈,他們單純的為以後不用上課不用考試感到開心,高年級的學生都有些迷茫,特別是為中考準備了很長時間的畢業班的學生更是不知所措。
“躍民,我們就直接回去了?”鍾躍民、鄭桐和袁軍三個人收拾了東西,出了校門,袁軍看著空洞的校園問道。
“不回去能怎麽辦,學校都不上課了,回家待著吧。”鄭桐有氣無力道,他還是很喜歡讀書的,因為他除了讀書,其他什麽都拿不出手,現在都不讀書了,他特別失落。
“先回家待著吧,通知一下,毛概組的最近都安分一點,都別出去。”鍾躍民提醒道。
“我聽說我們院兒裏麵好多人都參加了,看著特別來勁,現在都讓我們停課鬧革命了,要不我們也去湊湊熱鬧?”袁軍還是有點按耐不住心底的那點小火苗。
“要去你去,我這種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想跟著都沒人要。”鄭桐沮喪道。
“現在形勢變化太快了,誰都弄不清楚下一步發展,你沒看見我們大院兒長輩都不出聲嗎?老實待著不吃虧。”
袁軍從來不是一個聽勸的人,但是鍾躍民的話,袁軍還是聽的,鍾躍民就是有這樣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他每次出門他爸都要像審階級敵人一樣盤根問底,但隻要聽說他是和鍾躍民一塊兒,就不管他。
三個人騎著車,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正好迎麵碰到一群舉著標語、打著紅旗的中學生,這群人穿著簇新的綠軍裝,腰係寬牛皮帶,帶著紅袖箍,頭昂的高高的,大聲喊著口號。
“剛找個人打聽了,聽說是到各個學校串聯,宣傳革命呢。”鄭桐從人群裏鑽出來。
“你打探消息倒是個好手,武工隊幹過吧,以後你就是斥候的幹活。”袁軍貧道。
“嘿,我正有此意,之前讓我幹宣傳真是屈了才了,我以後可以幹地下工作者,和中央情報局過過招。”
鍾躍民打斷道“行了,別貧了。你們看那個是誰?”
“哪個?”
“中間,小個子那個女生。”
“我去,崔副組長,她怎麽在這邊啊。”
崔秀梅其實老早就看到鍾躍民他們三個,她沒有主動相認,反而往隊伍裏麵躲,她也想不清楚因為什麽,可能是因為離開毛概組的愧疚,也可能是今天革命行動失敗的沮喪。
崔秀梅離開學校之後,跟著他哥哥鬧革命,參加了宣傳隊,主要是去其他學校宣傳他們的革命精神。
他們今天去了bj食品學校,這個學校主要是教授食品加工的技術,宣傳隊要求他們停課,不要為資產階級做蛋糕。
可是這裏的學生大多是平民子弟,他們實在鬧不懂為什麽要罷課,為什麽不要做蛋糕,更理解不了製造蛋糕和資產階級有什麽關係。
宣傳隊一邊煽動食品學校的學生,一邊聞著蛋糕的香味咽口水,最後隻能在對方的質問中大敗而回。
等三個人走到組織部大院兒門口時,他們已經遇到四五撥這樣的隊伍,仿佛全bj的學生都出來了一樣,看得三個人目瞪口呆。
“躍民,躍民!”
鍾躍民循聲望去,李奎勇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奎勇,怎麽了?”
“躍民,快,跟我走,找你救命。”李奎勇上氣不接下氣。
鍾躍民三人掉頭跟著李奎勇,“奎勇,什麽事,這麽著急,誰出事了?”
“周長利出事了,有一夥兒帶紅袖箍的人找他麻煩,把他帶走了。”
“長利?我不是讓毛概組的人最近不要惹事兒嗎?他怎麽和別人起衝突了?”
李奎勇發展的第一個毛概組成員就是周長利,這是他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是最熟悉的人。
“這事兒真和長利沒關係,他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人,誣陷他是小流氓,今天早上一夥人把他帶走了,聽說關到學校裏麵去了。”
“這幫人都不核實一下嗎,就聽一片之詞?”鄭桐氣憤道。
“嘿,他們現在成立了什麽鎮流隊,專門打流氓,哪還要什麽證據,不是流氓也把你打成流氓了!”
“我們毛概組的人呢,怎麽就讓長利被抓走了?”鍾躍民問道。
“他們就是趁著周長利落單才抓的人,等我收到消息他們已經躲到學校裏麵去了,我們的人進不去。”
“草,欺負到我們毛概組頭上了!躍民,你們先去,我去通知其他人,今天非幹死丫挺的!”說著,袁軍騎著車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鍾躍民一行很快就到了地方,學校門口圍滿了毛概組的人,大家基本上穿著黑色和藍色的工裝,手上拿著棍子,就站在門口和對方對峙。
學校大門緊閉,大鐵門已經被鎖死,裏麵堆滿了桌子椅子,裏麵的人一副死守的架勢。
鍾躍民把自行車停在一邊,站在門口,喊道“我是鍾躍民,裏麵誰領頭,有個出氣兒的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院牆後麵伸出個戴著帽子的腦袋出來。
“鍾躍民從哪個褲襠裏麵蹦出來的?我不認識,但是你們圍攻我們就是反革命,包庇小流氓罪加一等。”
毛概組的人頓時肺都氣炸了,這他媽太囂張,紛紛用侮辱祖宗十八代還有問候對方女性親戚的方式進行回擊。
學校裏麵的人也不甘示弱,也進行了傷及靈魂的謾罵。
等兩邊都罵累了,鍾躍民站出來道“我們這樣耗著也不是個事情,讓你們能做主的站出來!”
“我就是,鍾躍民,我聽說過你,這一片毛概組的名聲還挺大。”院牆後麵一個公鴨嗓出了聲。
鍾躍民回道“聽說過就好,你趕緊把我們的人放出來吧。”
“我們抓的是小流氓,憑什麽放掉?”
“我們毛概組的人什麽時候成了流氓了,你們說話要有證據!”
“對,對,拿證據出來!”“憑什麽抓我們的人!”······毛概組眾人頓時符合起來。
我們抓人要什麽證據,我們說是小流氓就是小流氓,你們這些胡同裏的就算不是流氓,也是地痞,隨便抓一個都不冤枉!
“去你媽的!”外麵磚頭如下雨一般往院牆後麵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