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蹂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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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風卷雲湧,沒一會兒功夫,桌上就摞起來十來個碗,上菜的服務員忙得滿頭大汗。
    “服務員再來一碗洋芋粑粑!”小手頭還埋在米線碗裏呢,手就舉起來要加菜了。
    鍾躍民一把拉下他的手,轉頭對服務員喊道:“不用上了,咱們結賬。”
    “我也不敢再給你們上了,要吃出個好歹來,還要咱們賠呢!”服務員擦擦頭上的汗道。
    “行了,你也別說了,算算多少錢?”鍾躍民道。
    “一共十四碗米線,十個饅頭,一共三塊三!”服務員迅速算好了賬。
    “饅頭多少錢一個?”鍾躍民一邊掏錢,一邊問道。
    “五分一個!”
    “這是四塊錢,再給我來十四個饅頭!”
    “咱們這兒平時沒人吃饅頭,後廚今天就蒸了一屜饅頭,都被你們吃光了。”服務員為難道。
    “洋芋粑粑!洋芋粑粑!”小手聽見他們說話,趕緊插話。
    鍾躍民瞪了他一眼,對服務員道:“那多的錢就買洋芋粑粑,幫我們包上。”
    “洋芋粑粑三分錢一碗,七毛錢能買一筐,你們吃的完?”服務員下意識問道。
    “把嗎字兒去了。”鍾躍民指了指桌上的一摞碗,“你覺得咱們吃不完嗎?”
    “哎,當我白問!”服務員立刻閉上嘴,去後廚給他們包洋芋粑粑了。
    鍾躍民見小手還在扣盤子粘連的洋芋,一把搶過盤子,“小手別吃了,再吃把肚子撐壞了!”
    “我還沒有吃飽呢!”小手不滿地盯著被鍾躍民奪走的盤子,“我還能再吃!”
    “你還吃呢!”何大勇挺著肚子,不停揉著,“你人不小,肚子還挺大,這麽一摞碗,一小半都是你的!”
    “你們一路都有吃的,還吃香瓜,我可是餓了一路呢!”小手反駁道。
    “嘿!也沒人讓你來啊!”何大勇惱火道。
    “行了,大勇,你跟個孩子吵什麽!”李奎勇勸解道。
    “我不是小孩子!”小手突然激動地站起來,表明自己已經不小了。
    李奎勇愣了,這小子氣性怎麽這麽大?
    鍾躍民把小手按到座位上,趕緊插話:“大勇,你姐姐在哪兒插隊啊?”
    “景洪縣,說是離緬甸不遠。”何大勇回答道。
    “哎!周長利是不是跑緬甸去了?”李奎勇來了興趣,“不知道他和三眼在那邊混得怎麽樣了,有沒有弄個連長幹幹?”
    “你當緬共是周長利家開的?”何大勇不以為然,“那邊現在打的可熱鬧,子彈可不長眼,別光榮咯!”
    “你丫怎麽說話呢!”李奎勇不幹了,“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我說話怎麽了?我說的都是客觀事實!”何大勇嚷道:“本來打仗就不是好玩兒的!再說了,你到底是來體驗生活的?還是來幫我姐的?”
    鍾躍民見兩人動了真火,連忙把兩人分開,“別他媽廢話了!趕緊打聽打聽景洪到底怎麽走,咱們趕緊上路吧!”
    “能不能先洗個澡啊。”本來怯怯地坐在一邊的小手舉手道。
    ·······
    “這兒有一家澡堂子,咱們趕緊趕緊去吧!”
    鍾躍民等人站在澡堂子門口,不停地撓著身上的癢癢,這事兒吧要是不提,誰都沒感覺,一提起來洗澡全身都癢癢。
    “小手兒,這家怎麽樣?”鍾躍民看向小手,“這可是第三家澡堂子了,你可不許再挑刺兒啊!”
    “我······”小手猶豫著。
    何大勇不耐煩道:“不許再找理由了!第一家你說髒,第二家你說破,你說大街上還有比咱們幾個人更髒更破的人嗎?”
    “對!不管你這次說什麽,我就認定這家了!”李奎勇也不願意繼續走了,徑直進了澡堂子。
    何大勇緊隨其後。
    鍾躍民落在後麵,“小手,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哪?”
    “沒有,沒有,你先進去吧!我一會兒再進去!”小手直搖頭。
    鍾躍民也搞不清楚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隻好進了澡堂子,現在什麽都比不上到水池子裏泡著舒服。
    ······
    “哎哎!你們幾個,待會兒進去先把身上洗幹淨再下水啊!”三個人剛進去,就給擦澡的老大爺叫住了。
    “我們明白,肯定洗幹淨了再泡!”李奎勇從小就在胡同裏的澡堂子廝混,明白搓澡大爺的厲害,連忙應承。
    “聽著口音像是北京的,你們是北京來的知青?”老大爺見小年輕懂規矩,麵上表情好了不少。
    李奎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解釋,“啊·····對。我們是北京知青,專門來搓澡的。”
    “他們這些首都來的娃娃真不容易,在西雙版納那樣的深山老林裏種橡膠樹,弄得像是泥湯裏滾出來的一樣!”大爺對著澡堂裏其他人說著,頓時所有人都關注著鍾躍民三人。
    三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自己要害,本來大家都是赤條條的,這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還都是幾十歲的老男人,實在有些受不住。
    搓澡大爺道:“你們趕緊洗洗,在水池裏泡泡,我今天給你們好好擦擦,把身上的老泥給你們擦了!”
    “不用,不用,大爺,真不用!”何大勇看著大爺像鐵棍一樣的手,連忙搖頭。
    “擦擦可舒服了!不收你們錢!”大爺大手一揮,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
    這澡堂子比較原始,除了泡澡的水池子,另外有個專門用來洗澡的大桶,不停有熱水流進來。
    這桶不是讓人坐進去的,而是讓你站在旁邊,用葫蘆瓢舀裏麵的水把身上洗幹淨,洗頭發、打肥皂,都在這兒,洗幹淨了才能到大池子裏麵泡澡。
    李奎勇對這套流程特別熟悉,他打小就跟著他爸泡澡堂子,就算是昆明的澡堂子有些不一樣,他也不犯怵。
    等在水池裏泡到頭上發了汗,李奎勇主動找大爺給他搓澡,還要求力氣大點兒。
    “躍民,一會兒你搓澡嗎?”何大勇泡在水裏,問道。
    鍾躍民頭上臉上都微微冒著熱氣,“搓啊,幹嘛不搓?這身老泥還真要讓大爺好好搓搓,不然真掉不了。幹嘛,你不想搓澡嗎?”
    “不是,我怕疼!我看那搓澡大爺胳膊都有我大腿粗,力氣肯定不小!”何大勇看著李奎勇的方向,有些畏懼道。
    “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麽疼!”鍾躍民拍了拍何大勇的肩膀,“我跟你說,隻要你搓過一次澡,你肯定就上癮了。”
    “真的假的?”何大勇還是有點擔心。
    “大男人磨磨唧唧幹什麽?連小手都不如!”鍾躍民突然看看左右,“唉?小手呢?”
    “沒見他進來啊?”何大勇伸著脖子到處張望。
    “奇了怪了!要洗澡的是他,不進來的也是他,搞什麽名堂!”鍾躍民罵了一句,起身去搓背了,暫時也不管了。
    ······
    “趴著!”大爺麵無表情,指令簡單明了。
    鍾躍民順從地趴在案板上,大爺先給他揉了揉肩膀,“小夥子這腱子肉倒是挺結實,練過吧?”
    “嗯嗯。”鍾躍民切實感受到了大爺的手勁兒,“練著玩兒,鍛煉身體。”
    “挺好。”大爺往鍾躍民身上淋了一點水,“胳膊和腿上肌肉都挺壯,力氣不小。”
    鍾躍民本來還想謙虛兩句,不過大爺手纏著毛巾在他背上一發力,他就顧不上了,全身酸脹疼痛全都上來了。
    這麽多天都是睡在火車車板上,又硬又冰涼,仗著年輕身體好,有點疼了麻了,也不在乎,過兩個小時就好了,不過被大爺這麽一擺弄,之前被忽視的感覺全都出現了。
    “放鬆,別用力頂著。”大爺拍了拍他的背。
    鍾躍民趕忙鬆開了背上的肌肉,他剛才收到大爺的擊打,不自覺地就做了防禦。
    “翻身。”鍾躍民照做。
    “抬胳膊。”
    “抬腿。”
    “側身。”
    ······
    鍾躍民竟然就這麽睡著了,赤條條,在滿是人的澡堂裏睡著了。
    他一覺醒過來,大爺已經幫他擦好了。
    “小夥子要注意睡眠,這樣一直太累可不行!”大爺抖了抖毛巾,囑咐道。
    “謝謝大爺,我睡了多久。”鍾躍民問道。
    “你覺得有多久就是多久,時候長短對每個人都不一樣。”大爺道。
    鍾躍民心想,這大爺不是一般人,說話這麽有禪機,他也不知道回答什麽,趕緊下了案板,準備再去池子裏泡泡。
    “先去洗洗!”大爺叫了一聲,鍾躍民趕緊拐彎去了水桶那裏。
    何大勇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鍾躍民身邊,“你這身上一條條的紅印子都是那老頭下的毒手吧?”
    “看著嚇人,其實不疼,你也去試試吧。”鍾躍民往身上澆著水,勸道。
    “我還是算了吧,我身上肉沒你們厚,經不起大爺這麽蹂躪。”何大勇直擺手。
    李奎勇聽見了,“合著你拐彎抹角地罵我們倆皮厚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何大勇連忙解釋。
    “我聽著就是這意思!”李奎勇對鍾躍民道:“躍民,搭把手,把這家夥扔到案板上去。”
    鍾躍民也早就看不慣何大勇磨嘰了,順手和李奎勇一起製住何大勇,押著去了搓澡大爺那裏。
    “大爺,這小子半個多月沒洗澡了,您看著弄啊。”李奎勇還專門給大爺打了個招呼。
    大爺也不說話,像看物件一樣打量著何大勇,把他看得有些發毛,“大爺,你可千萬輕點兒,我經不起折騰!”
    “哎喲!”
    “啊~”
    ······
    何大勇在裏麵受折磨的時候,鍾躍民和李奎勇已經穿好衣服,出去了。
    小手正坐在外麵大堂,用毛巾擦著頭發呢。
    “小手,你去哪兒了?”鍾躍民關心道,“怎麽沒見你進澡堂啊?”
    “進了,裏麵霧大,你們沒看見我。”小手回答道。
    “不會吧,就那麽大個澡堂,還能看漏了?”鍾躍民狐疑道。
    “哎呀,不都洗好澡了嗎?大勇呢?”小手趕緊岔開話題,“咱們這兒去景洪,還有五百裏路呢,咱們得抓緊。”
    “那小子還在裏麵接受蹂躪呢!”李奎勇笑道,“小手,我看你沒有被蹂躪過,怎麽也這麽麵白肉嫩的?”
    “什麽蹂躪?”小手奇怪道,“大勇在裏麵被人欺負了?你們怎麽不去幫他啊?”
    “用不著咱們幫,他在裏麵舒服還來不及呢!”李奎勇壞笑道。
    鍾躍民沒說話,反而盯著小手,越發起疑。
    ······
    何大勇出來的時候,又是揉脖子、又是扭腰的,竟然還有些戀戀不舍的感覺。
    “怎麽著?我說的沒錯吧?舒不舒服?”鍾躍民摟著何大勇肩膀問道。
    “你別說,那老頭又是打,又是敲,剛開始真受不了,挨哪兒哪兒疼,打著打著就不疼了,越來越舒坦。”何大勇神奇道。
    鍾躍民和李奎勇忍不住笑出來。
    李奎勇道:“你丫在北京沒去過澡堂子啊?”
    “去過啊!”何大勇道:“打小,我媽就帶我去澡堂,可裏麵沒有搓背的呀!”
    “等等!”李奎勇覺得不對勁,“你丫去的是女澡堂吧?”
    “是啊!我媽還能帶我去男澡堂嗎?”
    “窩草!你丫豔福不淺啊?趕緊說說女澡堂什麽樣?”李奎勇一把摟住何大勇,奸笑道。
    “我當時才上幼稚園,我哪記得啊?”何大勇嚷道。
    “上幼稚園也不小了,趕緊說說,到底看見什麽了?”李奎勇不肯罷休。
    “奎勇你丫這算是耍流氓啊?”鍾躍民見李奎勇鬧得有些過分,趕緊攔著,不過他的注意力都在小手身上。
    剛才趁他們幾個打鬧的時候,小手自己跑去付了洗澡票的錢。
    一會兒功夫小手就回來了,“好了,錢都付了,咱們走吧。”
    “那行,咱們走吧,去汽車站看看,有沒有去景洪的車。”鍾躍民趕緊接話道。
    “走了,走了,再不走天就黑了。”何大勇趕緊趁機擺脫李奎勇的追問。
    幾個人除了澡堂子,往車站方向走去,走了十來米的路,鍾躍民突然懊惱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躍民哥。”小手關心道。
    “我東西落在澡堂了。”鍾躍民翻了翻口袋,“我回去找找,你們在這兒等一會兒啊。”
    說完,就跑向了澡堂。
    何大勇吐槽道:“這麽大人,還丟三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