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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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躍民,這火車方向不對吧?怎麽又往回走呢?”李奎勇在門口對外麵張望好長時間,突然疑惑道。
    “你怎麽知道往回走了?”鍾躍民也做到車廂門口。
    李奎勇道:“我們原來是一直往西的,現在火車一直迎著太陽跑,那就是往東跑了。”
    鍾躍民看看天上的太陽,果然如此。
    “是不是火車在拐彎呢?”何大勇突然道。
    “不會,我都看了兩個鍾頭了,再拐就拐回武漢了!”李奎勇篤定道。
    “算了,別管他了,往回開就往回開吧,反正也不用咱們跑腿!”鍾躍民又躺回拿來做床的紙板子。
    “話雖然這麽說,可實在難熬的很!”李奎勇歎了口氣,也靠在木箱上。
    “咱們幾個大男人都熬不住,真不知道我姐當年是怎麽到的西雙版納。”何大勇突發感慨。
    幾個人突然就安靜下來,隻聽見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
    ······
    不知道過了過久,火車逐漸減速,好像是進了站。
    李奎勇迅速把車廂門關上,怕進了人貨兩用的車站被人發現。
    “哎?”李奎勇一隻眼睛盯著門縫兒往外看,驚叫了一聲。
    “怎麽了?”鍾躍民問道。
    “咱們真回來了!這是長沙站!”李奎勇看著外麵道。
    “讓我看看!”何大勇也站起來趴到門縫上,“還真是長沙!外麵人特別多!”
    “你再大點聲兒,把所有人都招來!”李奎勇嫌棄道。
    “離這麽遠,怎麽可能聽得見?”何大勇不以為然。
    “一會兒肯定有檢修工查看車底盤,你們最好還是小點兒聲。”鍾躍民提醒道,“把門關緊吧,別看了。”
    “哦。”何大勇有些掃興地拉上門。
    ······
    幾個人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著,剛開始幾天還有些不習慣,但現在早就已經適應了。
    過了個把小時,火車又重新開動,不過這次行車方向又變了。
    “看來真是在長沙調頭。”李奎勇猜測道:“可能之前去四川是要卸貨,現在從長沙出發,後麵應該就進到貴州了。”
    “那雲南還有多遠?”何大勇關心道。
    “過了貴州就是雲南了,再有個幾天就到了吧。”李奎勇說道。
    “還要這麽長時間啊?”何大勇哀嚎一聲,“錢胖子怎麽不給咱們弄個客車票啊!咱們坐在座位上,吹著小風,舒舒服服地就到了雲南。”
    “你這可怪不到人胖子,當初是誰急不可耐,恨不得馬上就要飛到雲南的?”鍾躍民反問道。
    “我當時就是著急,恨不得馬上到雲南劈了那個欺負我姐的王八蛋,哪裏想得到咱們這一路這麽折騰!”何大勇鬱悶道。
    “行了,再等幾天咱們就到了!”鍾躍民道:“這麽多年咱們都熬過來了,不差這麽幾天。”
    “其他都無所謂,就是這火車上太無聊了,連睡覺做夢都不安生!”李奎勇突然提議道:“要不躍民,你給我們講講故事吧!”
    “啊?聽不見!”鍾躍民籠著耳朵做喇叭狀,喊道。
    “我說你給我們講講故事吧!”李奎勇對著鍾躍民喊道,結果把自己嗆到了,咳嗽了半天,自此不提講故事。
    ······
    “昆明到了!昆明到了!······”
    “大勇、奎勇,醒醒,昆明到了!”鍾躍民驚醒之後立馬拍醒兩人。
    “啊?”李奎勇瞬間請,馬上站起來,“昆明到了?”
    “火車已經減速停下來了,應該是進站了!”鍾躍民仔細聽著火車的動靜。
    何大勇還有些迷糊,“到站了?我要下去上個廁所······憋了一路了。”
    “這下你想上多久的廁所就能上多久的廁所!”鍾躍民笑道,“咱們到昆明了!”
    “到昆明了!”何大勇這才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馬上就跑去開門。
    李奎勇一把攔住他,“你丫睡蒙了吧?”
    “對對,現在還不能開門!”何大勇清醒過來,現在不知道外麵的情況,貿然開門不定出什麽岔子。
    “趕緊把衣服穿上,把東西收收,準備撤了!”鍾躍民趕緊囑咐道。
    “哎哎!”何大勇立刻到處找自己的褲子,他睡覺的時候就穿這褲衩子。
    “唉?”李奎勇叫了起來,“往哪兒翻哪?這我褲子!”
    “對不住,對不住,這漆黑一片的,沒看清楚!”何大勇連忙去其他地方找,“我褲子哪兒去了?”
    “你角落裏翻翻,我記得你睡覺的時候一腳把褲子踹角落裏了。”鍾躍民提醒道。
    何大勇摸索著往角落裏翻著,一會兒找到個汗衫,一會兒又找到一隻襪子,都是他們這些天到處亂扔的成果。
    好不容易穿上褲子,何大勇又找不到鞋子了。
    鍾躍民早就穿好衣服,把隨身帶的書包打開,“來,這些錢一人分一點兒。”
    “躍民,咱們要分開走啊?”何大勇疑惑道。
    “沒有啊,分開走幹嘛?”
    “那為啥分錢啊?”何大勇問道。
    “你怎麽老是犯糊塗,咱們就要下火車了,還不知道遇到什麽情況,躍民這叫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李奎勇道。
    何大勇有些鬱悶,出了北京,他就像什麽都不知道了。
    “大勇之前也沒出過遠門,有些東西不清楚也是正常的。”鍾躍民遞給何大勇一疊錢,“錢分散了放,上衣口袋、褲子、鞋子襪子都放一點,別招人惦記。”
    “知道,知道,這個我知道,分散風險嘛。”何大勇接過錢,按照鍾躍民說的,往身上到處藏錢。
    鍾躍民又遞給李奎勇一疊錢,“奎勇,這些你拿著。”
    李奎勇拿過錢,解開褲子,往褲襠裏一揣。
    “奎勇,你這是幹什麽?”何大勇看得一愣,奇怪道。
    “我從小就管錢,家裏的錢全都是我收著,當時我年紀小,怕把錢搞丟了,專門在褲衩上麵縫了一個小口袋,用來放錢,從來沒丟過!”李奎勇笑著回答道。
    “奎勇你真厲害!”鍾躍民豎起大拇指,佩服萬分。
    何大勇捂著鼻子,“就是味兒比較大!”
    “去你丫的,口袋在褲衩側邊兒,你想什麽呢?”李奎勇推了何大勇一把。
    ······
    這是車廂門被拉開了,車廂裏瞬間一片光明。
    “濤子?”鍾躍民用手擋著刺眼的光芒,向門口看去。
    “躍民哥!是我!”
    鍾躍民聽著聲音不對,眯著眼睛仔細看,“小手?你怎麽在這兒?”
    何大勇也驚叫道:“小手!?”
    李奎勇沒見過小手,但是從鍾躍民和何大勇的驚訝表情,也能看出來,此人的出現是多出人意外。
    此時的小手滿頭的頭發像是鳥窩一樣,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洗過了。
    “躍民哥,其他的等會兒再說,我剛才看了,站台上沒什麽人,咱們現在趕緊走吧!”小手急道。
    鍾躍民一想也是,帶著李奎勇和何大勇就下了車,趁著站台上忙亂,混出了車站。
    ······
    “躍民,咱們是不是得跟濤子說一聲啊?人照應了咱們一路不是。”何大勇半路上想起來道。
    “我已經給他留了紙條了,說回北京再好好歇歇他。”小手接話道。
    “看把你能的!”鍾躍民看著小手道:“現在也出了站了,你是不是該說說到底什麽情況?”
    “啥什麽情況?”小手三個人都圍著他,愣是裝無辜。
    “裝傻是不是?”鍾躍民冷聲道:“你要不如實招來,我們就把你丟在昆明。”
    “盡騙人!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丟了?”小手嘴裏嘀咕著。
    何大勇趕緊勸道:“小手,我的手爺,你就趕緊說說吧,別惹你躍民哥生氣了!”
    “說就說嘛。”小手噘著嘴,“在北京的時候我就一直盯著躍民哥家門口,然後就跟著你們一路上了火車,不過我藏其他車廂裏。”
    “那你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吃什麽喝什麽?”何大勇驚訝道,他們三個有濤子給送吃喝,都快熬不住了,實在想象不到小手一個人窩在車廂裏怎麽熬下來的。
    “一路忍著,到站停車了就去偷吃的喝的。”小手回答道,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要是一天都不靠站怎麽辦?”鍾躍民忍不住問道,火車開的慢,經常十幾個小時才停下來加水加煤。
    小手道:“那我就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鍾躍民看著小手整整瘦了一圈兒的臉,不知是罵好,還是誇好,最後就隻有一句話,“現在餓嗎?”
    “餓!”小手一個勁兒地點頭,“車上那麽多貨,竟然一點吃的都沒有!我都快餓死了!”
    “走,我們去下館子!好好吃一頓!”鍾躍民大手一揮,帶著一群餓狼向著昆明街上的美食去了。
    ······
    鍾躍民等人進到飯館的時候,把裏麵吃飯的人和服務員看得目瞪口呆,什麽時候討飯的都到省城來了?
    “服務員!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們點菜啊!”何大勇坐下來發現沒人招待他們,頓時就嚷道。
    “不是,你們······”服務員上來,猶猶豫豫。
    李奎勇掏出一張十塊的,“我們有錢,趕緊上菜!餓死了!”
    服務員還是不動彈,李奎勇有些急了,“有錢還不讓吃飯?”
    “奎勇哥,他是在等這個呢!”小手掏出幾張糧票,服務員一看頓時放了心。
    “不是,你要糧票怎麽不早說啊?”李奎勇覺得麵上掛不住,質問服務員。
    “同誌,實在對不住,我們店都是吃完了結賬,一上來就要錢不合規矩。”服務員有些尷尬。
    李奎勇不忿道:“那你杵在這兒,不就是怕我們沒錢嗎?”
    服務員連忙解釋:“我是怕你們吃完了沒錢付賬,到時候我就要掏錢賠,我家裏還有四五個弟弟妹妹指著我這工資過活呢!”
    服務員話說出來都帶著哭音,正好戳到李奎勇心軟的地方,“行了,行了,大男人哭什麽,趕緊去給我們上菜吧!”
    “哎!”服務員應了一聲,剛走出去兩步,又轉回來,“你們還沒說吃什麽呢?”
    “撿你們店裏最拿手的上,多少你看著辦,我們四個人能吃飽就行!”李奎勇爽快道。
    小手和大勇跟著嗬嗬笑,好久沒這麽痛快了!
    服務員又有些為難,站著不動。
    李奎勇奇怪道:“怎麽還不去啊?”
    “同誌您要不要看看牆上的菜單?”服務員指著牆上的紅紙道。
    “菜單有啥好看的?”李奎勇等人抬頭一瞧,謔,牆上寫著“為了革命,厲行節儉,本店隻供應米線、洋芋、饅頭!”
    看得幾個人臉色有些發白,本想著大吃一頓,沒想到進了這麽個厲行節儉的店。
    鍾躍民看看其他人,“要不咱們去其他飯店看看?”
    服務員插話道:“現在街上的飯店都一樣,隻供應這三樣!”
    幾個人直接泄了氣,李奎勇有氣無力道:“有葷菜沒有?”
    “過橋米線裏麵加了點豬油。”服務員想了想道。
    “先來八碗米線,八個饅頭,要是有鹹菜也給上點兒!”鍾躍民餓的不行了,趕緊打斷他們的對話。
    “好咧,同誌,您稍等,馬上就來!”服務員立馬去後廚下單。
    何大勇歎氣道:“還以為能吃上汽鍋雞、爆炒羊肝、茅草烤魚,結果隻能吃米線!”
    “有口熱乎的就不錯了!”小手道,“總比咱們在車上吃冷饅頭強!”
    “小手說得對,過橋米線也不錯,咱以前也沒吃過,正好嚐嚐味道不是?”鍾躍民道。
    “我想吃肉!”何大勇還在哀嚎,“不想吃米線!”
    其他人都不願意搭理他。
    “米線來了!”服務員托著盤子,把熱氣騰騰的擺在桌上,“同誌,當心燙!”
    小手率先端起米線,一邊吹著氣,一邊往嘴裏嗦著米線。
    鍾躍民和李奎勇稍微矜持一點兒,但也沒忍住米線的香味,呼啦呼啦吃起來。
    何大勇本來還想堅持一會兒,可米線的香味、豬油的脂香,還有辣椒的味道不斷地往他鼻子湧。
    “咕嚕咕嚕······”肚子也開始叫喚,何大勇也顧不上麵子了,抱起碗就呼啦呼啦吃起來,都顧不上燙。
    其他三個人見他這幅模樣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