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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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躍民看著笑嗬嗬的馬貴平,“您現在精神頭還挺不錯啊!”
    “好吃好喝,精神頭能不好嘛!”馬貴平望著鍾躍民:“你咋個回來了嘛?”
    “回來看看您!順帶接您和幹媽到北京去。”鍾躍民道:“來的時候我爸囑咐了,讓您千萬過去一趟。他可都埋怨了,您這些年都沒去看他一趟。”
    “老首長現在是大幹部,每天日理萬機,額咋好去打擾他嘛?”馬貴平擺擺手道。
    “現在老首長可讓您去打擾他了!”鍾躍民笑道,“我已經想好了,在北京弄個大院子,讓你們幾個老的全都住進去,退休養老!”
    “咋?你爸也要退了?”馬貴平驚訝道,“你爸才六十七,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不能夠吧?”
    “我爸比您年紀都大,您都退了,我爸考慮退休不是正常的嗎?”鍾躍民笑道。
    “那不一樣!你爸是中央領導,我就是個基層幹部,那咋能比?”馬貴平道,“現在國家正需要像你爸這樣有經驗的幹部建設經濟,能讓他這麽早退休了?!”
    “他都被關了小十年,能有啥經驗?”鍾躍民故意和馬貴平抬杠。
    “組織上既然讓你爸當了計委副主任,那肯定是因為你爸能幹好!”馬貴平堅持道,“像你爸這樣的幹部就應該多幹幾年,多給國家發光光熱!”
    “得,照您這麽說,我爸怕是難退休了!”鍾躍民道,“我還想著把你們幾個老頭老太太全弄到北京,一塊兒養老呢!”
    “我不去!額在家裏多自在,去那兒給你添麻煩幹什麽!”馬貴平拒絕道。
    “那我要是結婚,您得去吧?”
    “結婚?哪家姑娘?”馬貴平連忙問道。
    鍾躍民道:“您就說去不去吧?”
    “去!咋個不去嘛!”馬貴平又問:“額認不認識那姑娘哪?”
    “認識。”鍾躍民笑道:“我把秦嶺帶回來了。”
    “真滴?!”馬貴平大喜。
    ······
    李奎勇這兩天一直對自己把魏大軍這小子弄到廠子裏來的決定感到得意,這小子雖然是富家子弟,可真是吃得了苦!李奎勇想想也不是魏大軍能吃苦,而是他從骨子癡迷汽車,為了研究汽車運行原理和構造,這小子能在車間裏待好幾天,連飯都經常忘記吃。
    “大軍,大軍!”
    “咋了哥?”魏大軍從車底下滑出來,滿臉黑油。
    “這都幾點了?怎麽不去吃飯啊?”李奎勇指了指手表。
    “嘿嘿,忘了。”魏大軍憨笑道。
    李奎勇提了提手上的飯盒子,“就知道你忘了,特地在食堂給你打了一份,出來吃飯吧。”
    “哎,來了。”魏大軍從車底爬出來,伸手就要去抓筷子,“哥,您這麽一說,我還真餓了!”
    “哎哎,去洗手!”李奎勇打了一下他的手,“你這油黑油黑的,這飯還能吃嗎?”
    “我這就去洗!”魏大軍飛快地跑去洗了手,盡管指甲縫、指紋裏還是黑的,總算能看出手本來的顏色了。
    李奎勇看著狼吞虎咽的魏大軍,問道:“剛才在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看底盤。”魏大軍吞下嘴裏的食物,“各個牌子汽車的底盤,美國的、日本的、德國的!”
    “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日本車底盤最精細,用最少的材料造出剛好夠用的底盤。美國車底盤最糙,製造工藝湊合,但架不住死命網上堆材料。德國車的底盤最紮實,工藝也最合理。”魏大軍滔滔不絕道。
    “國內幾個廠子的車呢?”李奎勇又問。
    “國內的車就沒有一個底盤是自己造出來的,全都是拿其他國家的車改的,根本談不上比較。”魏大軍搖頭道。
    “那要讓你造車,底盤這塊兒你怎麽考慮?”
    “自己造車?”魏大軍停下來筷子,沉思片刻,“仿製!”
    “你也仿製?”李奎勇笑道:“你剛才還不笑話國內的車廠嗎?怎麽輪到自己也是這麽幹?”
    “那不一樣!”魏大軍搖頭,“汽車行業是個高投入慢回報的行業,咱們一定要盡快造出合格的產品上市,回籠資金,這樣才能進行新技術研發、培養技術人才。
    但現在國內的車廠都是國有企業,他們財力人力那麽充裕,這麽多年還是用五六十年代引進的技術,一點進步都沒有,這就太不思進取了!”
    “所以你的想法就是先仿製、再研發。”李奎勇點點頭。
    “對!”魏大軍興奮道:“雖然咱們國家汽車技術有些落後,但落後也有好處,咱們可以借鑒各個國家汽車產業的成功經驗,一上來就走最正確、最有性價比的技術路線,這樣會極大地加快咱們追趕的速度!”
    “你這倒是個好想法!”李奎勇點點頭,“這樣,你最近也別光鑽在車間裏,你把你的那些想法都整理整理,最好寫成報告。”
    “啊?”魏大軍為難道:“哥,我初中畢業,讓我拿扳手還行,讓我拿筆真是為難我了!”
    “那你想不想開汽車製造廠?”李奎勇反問。
    “想啊,我做夢都想!”魏大軍立刻回答道。
    “你也說了,汽車製造是個高投入的行業,咱們靠自己資金肯定不夠,隻能找人投資。”李奎勇道:“你要不寫下來,你怎麽說服別人給你投錢啊?”
    “哥,你是來真的?”魏大軍驚訝道。
    “不來真的,你以為我是閑得無聊嗎?”李奎勇反問,“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等大老板回京,我帶你去見他。”
    “大老板?”魏大軍震驚了,“哥您上麵還有老板?”
    “那當然了,到時候你見到了就知道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想,到時候怎麽說服大老板給你投資。”
    魏大軍弱弱地問道:“能拉到多少錢啊?”
    “你要考慮的是辦一個汽車廠你需要多少錢,其他的用不著擔心。”李奎勇說完就走了。
    魏大軍留在車間,又扒了幾口飯壓壓驚,王榮和李奎勇的財力他這些天都見識到了,他雖然是保定小王子,家裏有老鼻子錢,在這兩位麵前都沒法比。
    現在得知李奎勇上麵還有更大的老板,他真是震驚到無以複加,他根本想象不到這個大老板會多有錢!
    ······
    “濤子,找到馬師傅了嗎?”
    馬師傅收了他們錢之後過了兩天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一開始濤子和豬頭都以為他是去幫他們辦證去了,可馬師傅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根本沒個音訊。
    濤子沮喪地搖搖頭,“沒有,認識的人都問過了,沒一個人見過他!”
    “媽的,這個王八蛋肯定是收了咱們的錢跑了!”豬頭一錘子砸在牆上,“咱們倆就跟個傻逼一樣被他玩得團團轉!”
    “都怪我!”濤子自責道:“我當時一心想早點辦證,好出去找工作,這麽容易就被人騙了!”
    “不能全怪你,我也在場,歸根結底還是咱們社會閱曆太淺,之前還一直放著馬老頭,結果被他三言兩語一騙就暈了!”豬頭懊惱道。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再找找吧,多找人問問,一定把那老王八蛋找出來!”豬頭惡狠狠道。
    “行,咱們分頭找!”
    ……
    “老鄉,見過四川老馬頭沒有?”豬頭趁著吃飯的功夫到處找人打聽馬師傅的下落,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甚至沒有見過他。
    有個工人告訴他,工地上四川工人不多,都在瓦工組,可以去打聽看看。
    豬頭在已經建好的一棟建築裏找到正在打牌的瓦工組一夥人,一夥人都在炸金花,根本無暇顧及豬頭。
    “老鄉,勞駕,跟你們打聽個人?”
    豬頭連叫了三遍才有人搭理。
    “吵啥子嘛?!害得我都輸咯!”有人抱怨道。
    “對不住啊,老鄉,您見過老馬頭沒有?”
    “哪個老馬頭?”那人不耐煩地回了一句,“這工地上姓馬多咯!”
    “跟您一樣也是四川人,之前也是幹瓦工的!”豬頭描述道:“額上皺眉特別多,一笑頭上就是一個川字。”
    “行咯,行咯,我知道是哪個龜兒子咯!”那人左右看看,“這個龜兒子輸了錢也有好幾天沒有現身咯!怕是跑咯!”
    “跑咯?”豬頭大驚:“他之前打牌輸了錢嗎?”
    “何止是輸了錢,龜兒子還欠了老子不少錢!”那人罵罵咧咧道。
    牌局中另外一個人喊道:“也欠老子錢,十塊!”
    “欠老子三十!”
    “欠老子五塊!”
    ……
    這幫老鄉幾乎一個不落,全都是馬師傅債主,豬頭越聽越心涼,臉色煞白地站在那裏。
    “啷個?馬龜孫也欠你錢唆?”最先搭話的人見他神色不對,問道,“欠好多嘛?”
    “三百。”
    “好多?”那人驚訝道,“馬龜孫那種爛人,還有人借啷多錢?”
    “不是借的,是被他騙去的!”豬頭憤怒道,“那個王八蛋騙我可以幫忙辦暫住證,拿了錢就跑了!”
    “哈哈,你也是哈兒!那龜兒子在深圳混了好多年了也沒給自己辦個證,他能有門路幫你辦?天方夜譚!”
    “哈哈哈……”
    眾人哄笑,笑了一陣,見豬頭傻愣在那裏不言不語,也覺得沒啥意思,索性繼續牌局。
    “我勸你算咯,這個龜兒子騙了你這麽多錢不能再回來咯!”有人不忍心勸道,“你就當是吃虧長教訓,下回莫輕易相信別人咯!”
    濤子知道這個消息也大為懊惱,“這孫子在咱們麵前裝這麽長時間,咱們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他早就露了馬腳了!之前在工地他就是賭博把工錢都輸了才跑路的,是咱們一直都忽視了,也太幼稚了,相信了一個爛賭鬼的話!”豬頭悶聲道。
    “唉……”濤子深深歎口氣,久久不說話。
    豬頭道:“哀聲歎氣也沒啥用,咱以後多長心眼吧。這個月快結工錢了,咱們領了錢就走吧!”
    濤子點點頭,“行。”
    ……
    “同誌,行行好!給倆饅頭吧!”
    鍾躍民和馬貴平在路上走著,說說笑笑,突然有個討飯的攔住他們。
    鍾躍民對討飯的都生不起惡感,掏掏褲兜,“不好意思啊,同誌,身上沒帶錢。”
    “額這兒有。”馬貴平給了乞丐兩毛錢,習慣性地問道:“你是哪裏人?今年沒聽說哪個村遭災,你咋出來討飯了?”
    “縣城的。”乞丐收了錢,“剛放出來,找不到工作,隻能先幹這個。”
    “勞改犯?”馬貴平皺起眉頭道,“你是哪個居委負責的?他們沒有給你安置工作嗎?”
    “安置了,讓上街上掃地,我早上起不來,就不幹了。”乞丐回答道。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馬貴平教訓道:“能有工作就不錯了,咋能挑三揀四的嘛?”
    “身體不好,做不下來……”
    鍾躍民瞧著對方,越看越覺得眼熟,“跛三哥?三哥?”
    對方驚訝地抬起頭,“你是?躍民?”
    “是我,我是躍民哪!”鍾躍民激動地拉著跛三的胳膊,“跛三哥,你咋變成這樣了?”
    “唉,真是一言難盡哪!”跛三歎口氣,“我這輩子就吃虧我這脾氣,到處都得罪人,出了號子撈不上好差事,被分去掃大街,每天三四點鍾起床,我這把老骨頭,受不得折騰!”
    “唉,說起來當年針對不住您!”鍾躍民感慨萬千。
    馬貴平插話道:“跛三,還認識我嗎?”
    跛三自己打量馬貴平,失聲道:“你是當年負責打投辦的那個幹部!”
    “是我。”馬貴平道:“沒想到你這麽早就出來了,在裏頭立了功了?”
    “幫著警察寫了怎麽辨別假公章、假證明的冊子,立了個功,加上平時積極改造,就提前出來了。”跛三老老實實道。
    “行了,別拘謹,你現在出獄了就是老百姓,我現在退休了也不是幹部,也是老百姓,大家都一樣。”馬貴平道。
    “他還是我幹爸,都是自己人。”鍾躍民道:“三哥,您甭跟我們客氣。”
    “唉,唉。”跛三仔細看看鍾躍民,“你現在發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