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傷心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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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

    連莉娜苦澀一笑,神情蕭索,說道:“後來,孟曉婉就瘋了。我去看過她一次,隔著結實的鐵門,聽著她神經質的話,哈哈!孩子!這四個字,她一直在重複,雙眼空洞,抱著一隻看著別扭的灰色小熊,好像小熊就是她的兒子。我從來沒想到,會把一個可憐的女人給逼瘋,毀掉一個還沒看到這個世界的新生命。”

    “那你是怎麽死的?”我有點同情孟曉婉,不管怎麽說,也是因為連莉娜而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有時候,女人心真得很脆弱,像是一塊好看的水晶球,稍不注意,就會摔得粉碎。

    連莉娜雙手捂著臉,好像想起什麽可怕的事情,半天,才平息心情,說道:“溫安把一切都告訴了我,他把我拉到連城集團大樓的頂層,說,他不愛我,從來就沒愛過我。他愛的是我的地位,我的身份,還有連城集團的資源。他要通過我丈夫的身份,來縮短他成功的時間。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孟曉婉一個幸福而富足的生活。他利用了我,說恨我。因為……因為我奪走了他兒子的生命。太可怕了,我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連聞修的擔憂,終於成為了現實。

    “那天晚上,真是個月黑風高的好天氣。溫安一動不動,任由我瘋了似的,抓花了他英俊的臉。後來,他攥住我的手腕,他捏得很用力,好像要折斷一般,吼著說,夠了,我受夠你了。看得出來,他想殺了我。”連莉娜瞳孔猛地睜得很大,說道:“當我再一次上前跟溫安撕扯時,就看到一個渾身淌血的灰色小熊,緊緊地抱著溫安的脖子,衝我獰笑。溫安一點都沒察覺背後的東西,不耐煩再跟我說話,猛地一推我,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好像踩到什麽濕滑的東西,低頭一看,啊,我看到了什麽,那竟然是一團血糊糊的胎盤,後來,一陣天旋地轉,我就從天台上掉落下去。疼,真疼,我感覺整個身體都摔成了粉末。最後一眼,我看到了溫安眼中的慌亂和不舍,他下意識去抓我的手,可惜一切都晚了。”

    孟曉婉摔倒是因為一杯咖啡,她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而連莉娜因為踩到一團虛幻的胎盤,她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多麽相像的死亡結局。

    “那你找我,想讓我做什麽?”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因果報應,每天都在發生。

    “都說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跟他睡了六年,怎麽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我想告訴他,那隻可怕的血熊在糾纏他,我擔心他,可我靠近不了他。那隻血熊太強大了,它的怨氣能輕易撕裂我的身體。我想請您救救他,如果人生再來一次,我願意跟他離婚,放他自由。還有,我對不起爸爸,如果早年沒有任性,聽他老人家的話,不去強求和溫安的婚姻,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真不能往一起湊。我想跟父親告別,他隻有我一個女兒,一句話不說,他會崩潰的。”連莉娜站起身,給我躬身施禮,祈求道。

    那隻血熊恐怕是流產的嬰兒所附,一個連光明都沒看到的孩子,他怎麽可能沒有怨氣?

    我感覺口幹舌燥,連莉娜是不是腦子摔成漿糊了,這不是讓我送死去嗎?

    見我猶豫,連莉娜趕忙說:“你不用擔心,我來之前,看到褚秀山有一座破舊的道觀,大門上有一道殘破的鎮鬼天符,你隻要勸溫安去那裏,一定會轟殺那個藏在血熊體內的惡靈。這是有人勸我來找你的,你不用問我,我也不知道,走進這條街,就有個聲音對我說,你去86號恐怖書店,就能找到幫你的人。”

    我一皺眉,聲音?大槐街?

    難道這條街有人知道我的底細?是,鬼奈何不了我,但我也沒降妖伏魔的本事,再說鬼上身的滋味,堪比一千隻螞蟻咬我肉。

    當然,如果是傳信,那倒簡單了。

    “可以,我幫了你,是要回報的。你借我的身體,跟你父親說話。之後,我恐怕要大病一場,總得弄點醫藥費。”富貴險中求,歪脖子快把我逼瘋了,再不弄點外快,不要說房租了,恐怕隻能喝西北風。

    喘著粗氣的老式鍾表,敲響了午夜的鍾聲。

    忽然,連莉娜臉色大變,匆忙說了兩個地址,說道:“他來了,我在父親的別墅等你。”

    店門一開,連莉娜就快速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誰來了?

    我心猛地跳著,風吹得更大,把店門吹得來回開閉,桌子上來不及收拾的書更是吹得嘩嘩直響,正要關門,就看到昏黃的路燈光暈裏,一蹦一跳,閃出一人,個頭不高,一身寬大的青黑皂袍,一頂足有半米高的黑帽子,描金寫著四個大字,天下太平,一條閃爍著黑紫光芒的鏈子,在右手中搖曳著,蹦跳之間,嘩嘩直響,就是那條專門套人脖子的鎖魂鏈,左手拿著一根近兩米長的黑色雞毛撣子,雞毛迎風飛舞,哦,不,應該叫做哭喪棒,麵容烏黑,好似百年沒洗過的挖煤工。

    “黑無常?晦氣!”我趕忙關門,還是晚了一步,一陣冷風吹過,打了個冷顫,回頭一看,見黑無常範無咎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連莉娜的位子上,鼻子一陣猛嗅,真懷疑他是不是養了一條黑狗,這才動作嫻熟。

    “範……範叔,您老怎麽想起光臨小店了。吃飯了嗎?要是沒有,我那還有剛做的糕點,我馬上給你端來。”我戰戰兢兢地走到範無咎麵前,後脊梁骨一陣冒涼氣,感覺掉進了冰窟窿。

    “還愣著幹嘛?拿啊。”範無咎把哭喪棒和鎖魂鏈放在桌子上,陰冷地盯著我,見我一直發呆,聲音沙啞,像用矬子打磨骨頭一樣刺耳,不耐煩地說道。

    “好嘞,您稍等。”我像被踩住尾巴的兔子,跳起多高,動作麻利地打開微波爐,把一盤還在冒香氣的糕點端了出來。

    呸!

    一想起自己蹦跳的動作,被櫃子擋住的我,啐了一口,這姓範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害得自己也被傳染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