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答。曼曼姑娘最擅長的套路，沒有之一；也是她最愛的交流方式，同樣沒有之一。

    蘇鬱偏頭看向她，眼睛在路曼臉上停留了好半晌。路曼明白自己的意圖被識破，毫無預兆突然綻放出笑容，笑得還不錯，蠻自然，隻是變換實在突兀。

    “你問吧。”

    蘇鬱緩緩勾唇，目光從路曼臉上移開，說完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語氣略喪，聲音有氣無力，垂首低眉神色黯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bingo。”

    順利拿到主動權，路曼已然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往蘇鬱這邊靠了又靠，距離近得都快要感受到對方呼吸的氣流。

    蘇鬱隱隱皺眉，好笑地扶著車門坐起，伸手橫在了兩人之間，及時製止了路曼的下一步行動。

    她這還沒上山呢，說不定就運氣好碰不到老虎，有機會活命必然要掙紮掙紮。

    “我先說明啊，你問可以，但回不回答在我，我有權利保持沉默。”

    路曼停下動作，聞言握住了橫在兩人之間的手：“那是自然了，放心吧小美人，大爺會很溫柔的。”

    溫柔。不過短短兩個音節，從路曼口中出來，卻生生給咬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大概是八卦的心情太急切，曼曼姑娘這次的表情也有些用力過猛，笑眯眯的小模樣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油膩，像極了電影裏意圖霸占民女的惡棍。

    蘇鬱不自覺咽口水，脫開手合起手掌放在膝蓋上乖乖坐好，在“惡勢力”的壓迫下忍不住瑟瑟發抖。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雖算不上俊傑，但有顆夢想成為俊傑的心，此情此景下不得不低頭配合。

    “謝謝大爺，大爺您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小女子一定盡力解答。”

    “嗯，乖。”

    路曼滿意撤回副駕坐好，摸著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拋出第一個問題來，“江皓是什麽時候跟你攤的牌？怎麽攤的？”

    “大概……兩周前？記不太清了。”

    蘇鬱皺眉想了想，主動解釋：“他之前送過一盒奶粉給薑絲兒，薑絲兒還挺喜歡的，醫院新進了就叫我去拿。當時他挺忙的，等他忙完我們三個人一起吃的晚飯。中途我找借口先走了……”

    “等一下，”路曼忍不住出生的打斷：“你們三個人，還有一個人是誰？”

    “江皓的助手小林。”

    蘇鬱抿唇，認真回答：“小林一直喜歡江皓，但不敢跟他說，我就想著幫忙製造個機會，所以吃飯的時候中途溜走了。”

    “然後呢？”

    路曼迅速跟進，藏不住的興致勃勃。

    “然後，然後隔了一天還是兩天，遇到江皓的時候聊著聊著他突然就說了。”

    “怎麽說的？”

    蘇鬱揉了揉眉心，表情略顯糾結，“具體我也想不起來了，反正說得挺隱晦的，但他當時那個眼神很明顯。而且，而且他每次看到路知，兩個人講話的時候，都有點奇奇怪怪的。”

    “我哥？我哥和江鄰居已經見過麵了？”

    路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再次湊過來，神情充滿驚喜。

    “見過了啊，而且還見了不止一次，一起吃過一頓早餐來著。”

    蘇鬱點頭，對於路曼的反應很是不解，伸出手指戳了戳路曼臉頰的酒窩，“想到什麽了，你怎麽突然這麽開心？”

    路曼笑彎了眼睛，眸子裏細碎的光芒星星點點，“我說呢，江鄰居的早餐都已經‘不小心’買多了那麽多次，你不過是幫小姑娘製造個機會而已，怎麽會突然就跑來攤牌，原來是因為我哥啊。不過也是，像我哥這麽優秀的人畢竟少見。”

    蘇鬱有些驚訝，這麽多年，她還沒從路曼這兒聽到過任何她對路知正兒八經的讚賞。優秀，破天荒的頭一次。

    “難得，怎麽突然開始改口誇人了？你不是一向都以勝過他為信條嘛，曾經為此飽受過多少有意無意的‘摧殘’和‘壓迫’，都忘了？”

    “當然沒忘。”

    路曼搖頭，過往的屈辱曆史嘩啦啦湧上來，湧到門口就要跑出來時突然被一樣東西給擋住。沒有別的，就隻是她早上給蘇鬱看的錢包，那錢包裏的兩張卡此時一聲不吭相繼從夾層裏走了出來，而後在她眼前不斷放大，最終像堤壩一樣堵住了她屈辱曆史的洪水。

    同是薄薄的卡片，為何獨獨這兩張如此優秀？沒錯，因為它們真正的主人非常優秀。

    她錢包裏卡雖然多，但她自己那一堆加起來可能都沒有這兩張來得有吸引力。

    其中一張，是某知名奢侈品牌的黑卡，限額數目相當可觀，而且全球通用，永不失效。路知作為該品牌的大使拿到，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路曼，路曼隻用過一次，買了一隻包，至今都忘不掉當時美妙的體驗。

    但之後一直沒再去用，實在太誘人，怕用多了會忘記自己作為勞動人民的美好品質。

    另一張，則是正兒八經的銀行卡，也是路曼擁有的第一張銀行卡，在她考上大學之後路知帶著一起去辦的。

    剛辦好路知當即就轉了一筆錢過去，從他入行掙到第一桶金就開始給路曼存的一份，路曼當時趴在窗口對著數據單數了好幾次才敢確認。

    她大學四年，所有的花銷都是用的這張卡，原本的數目就已經富富有餘，但路知時不時仍舊會打錢進來。在她工作之後，慢慢自己的工資都常常用不完，這張卡就不再用了。

    雖不再用，可銀行的收款信息卻從未間斷過，而且一次比一次數目大，路曼甚至還認真懷疑過她“貌美”的哥哥是不是做了傳說中的小白臉，背靠著大佬有暗中操作所以才這麽受歡迎，說不定還會從貪戀美色的女大佬那裏偷偷挪錢打給她。

    這麽一想，她以前太確實不懂事，自家哥哥有什麽好比較的，承認他比自己好看就那麽難……嗎？好吧確實挺難的，她現在依舊不想承認。

    不過，看在這兩張卡的份上，她勉強可以承認那麽一會會兒。

    曼曼姑娘兀自琢磨半晌，看著蘇鬱一雙眼睛裏笑意盈盈，“哎呦，好漢不提當年傻是不是，那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嘛。”

    好漢不提當年傻，她當年確實挺傻的，尤其是在某人那裏。

    “哈……”

    蘇鬱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拍了拍路曼的肩膀，一臉的語重心長，“終於肯承認了啊，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知錯能改就還是好孩子，還有什麽，洗、洗心革麵，進去後認真改造，出來後一定能從頭來過……”

    她最近教育片看多了，嘴巴說著說著就沒收住……

    “什麽啊……”

    路曼氣鼓鼓甩開肩膀上的手，看著蘇鬱像隻炸毛了的小獅子，“我又沒犯法，怎麽就進去改造，還出來從頭來過，你見過幾個從頭來過的？出來以後黃花菜都涼了好嘛。”

    “是是是……”

    蘇鬱忙不迭認錯，“大爺您先消消氣，我的鍋我的鍋，是我說錯了。”

    這一句大爺對曼曼姑娘來講很是受用。

    路曼強忍著笑意，胳膊抱在胸前趁勢打小美人的主意，“哼，知道能改就是好孩子，這樣吧，罰你等會兒拎東西，幫我拎……兩個。”

    纖細的手指在蘇鬱麵前晃了晃，忽然又伸出一根，“不行，換成三個。”

    “好嘞，沒問題。”

    蘇鬱爽快應下，末了又賊有氣勢地放大話，“全給我拿著都沒問題。”

    大話說完她就撤了，也不看路曼，默默係上安全帶拿了鑰匙握上了方向盤。

    路曼靠在椅背上，扯過安全帶係起來，偏頭看著蘇鬱，笑眯眯自己嘟囔：“那可不行，我可不舍得，把小美人累壞了大爺要心疼的……”

    蘇鬱聽到，唇邊止不住的笑意。

    正值周末，天氣晴好，路上車比較多。兩個人出了車庫，剛拐出一個路口就開始走走停停。幸而她們倆是去逛街，倒也不用著急。

    蘇鬱對這邊已經非常熟悉，之前待過的那段時間沒少出來逛過，兩人的第一個落腳點就是路曼定的，連成一片兒的幾家商場，省了不少腿腳。而且其中一家商場負一層最近新開了幾家餐廳，可以順勢在這邊解決了午飯再去下一個地點。

    車子停好，兩個人乘著電梯上去之後，電梯門甫一打開，曼曼姑娘瞬間就進入了狀態。拽著蘇鬱在各家店之間來回穿梭，簡直如魚得水。

    衣服、鞋子、包包、口紅……

    所有看到的，她都想試一試。

    蘇鬱坐在店裏的沙發上，托起下巴看向一旁興奮著試鞋子的路曼。大概是上次的項目太辛苦了，憋了好幾個月，曼曼姑娘作為女人的天性在此刻完全釋放了出來。

    之前電話裏工地上的意外事故，再加上顧承西的突然出現，還有新招進來的漂亮小姑娘。不隻是工作上的壓力，還有私人情感上的各種“糾葛”，路曼這段時間確實承受了很多東西。

    而購物和消費，一直以來都是她們用來釋放壓力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