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奴婢……”

    香兒張了張口，想辯解些什麽，然，觸及到顏墨月那雙仿若看透一切的雙眼，她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重重地磕了個頭。

    顏墨月唇角的笑意愈發明顯，手拂過桌角，盯著指尖的灰塵，若有所思：“正所謂人各有誌，良禽擇木而棲，這點倒是無可厚非……”

    香兒身子又是一抖，就聽見顏墨月的聲音隱隱帶了冷意：“要知道眼見不一定為實，這擇木，可萬萬不要擇錯了才是。”

    話落，顏墨月才彈了彈指尖，那灰塵就輕輕地飄離了女子瑩白細嫩的手指，緩緩地落在了地上，最後消失不見。

    仿若在昭示著什麽一般。

    香兒心裏詫異，不知何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她幾乎是有些失態地看著顏墨月，一瞬間，複雜的情緒在眼底翻湧，地上的丫鬟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聲音不高，卻很清晰：“奴婢曉得了。”

    這話有些驢頭不對馬嘴，顏墨月嘴角的笑容卻隨之暖化了一些：“這院子著實破敗的很，不過隻是兩三天，也不是不能容忍，你先去找花兒吧。”

    香兒雙眼一亮，顏墨月說兩三天，這之下隱藏的含義她隱隱察覺，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也微微放下了，她總覺得這次回來，顏墨月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說不清這樣的變化從何而來，可她卻破例地選擇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覺，當下和顏墨月行了個禮，就向著大廚房的方向跑去。

    或許小姐說的沒錯，到底誰是良木，可不要看走眼才是。

    顏墨月的視線落在香兒遠去的背影上，眼底閃過一道滿意。

    這院子裏一共也就兩個丫鬟一個嬤嬤，花兒忠心善良，香兒膽大聰明，現在看來，這個叫香兒的小丫鬟也的確有幾分本事。

    自己在將軍府的處境如此，香兒卻仍能為自己謀得一份出路，單說那身上穿的料子，就是比自己這個正主都好上幾分，可見這小丫頭的本事了。

    聰明人的話，剛剛自己的一番話將就該明白了，但願不會讓自己失望才是。

    顏墨月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天色漸暗，手心處的傷口又刺痛起來，再加上自己在祠堂故意撞的一身傷口，此時隻覺渾身都好似被針紮一般，疼痛感如同潮水一樣不斷湧來。

    顏墨月隻是皺了皺眉，小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這些痛苦相比冷宮中墨靈的折磨卻是九牛一毛的，她站起身來，在院子裏不斷走著，似乎在尋找什麽。

    “也不知顏心元回府了沒有……”顏墨月蹲下身，看著地上的野草，眸光微閃，伸手拔了幾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看樣子是還沒回來，否則到現在都沒有下人來‘捉拿’自己，也實在說不過去。”

    餘氏等著自己醒來磕頭，可現在祠堂被燒了，安寒梅哪裏敢告訴餘氏，定是找了個借口搪塞著，一切等顏心元回來再做定奪吧。

    也不知自己那個親爹看見黑炭似的祠堂時，會不會直接氣死。

    想到這裏，顏墨月不禁笑出聲，氣死正好，免得自己再費心思。

    這廂，顏墨月默默詛咒著顏心元，另一邊，轎子外麵的人卻很是興奮。

    “主子，那就是柳青青的親生女兒，您看要不要……”黑衣侍衛說著，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意思很明確。

    “我說風一，你到底知不知道憐香惜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也舍得下手？”

    另一邊，大紅色緊身衣的女子撩了撩額角的碎發，笑的那叫一個嫵媚蕩漾：“要不，你對姐姐下手吧，姐姐不弱，想來是受得住的。”

    這女子身材火爆，隻是微微一笑，胸前便是波濤起伏，直叫人移不開眼，名為風一的侍衛臉一白，輕咳了一聲，不自然地移開眼：“火一，你要分清主次，柳青青的女兒，不該死麽？”

    看著風一耳垂處一絲可疑的嫣紅，火一滿意地舔了舔唇角，眼底的笑意卻消失了，視線重新投向院子裏的顏墨月，眼底的殺意毫不掩飾：“隻要是墨家的人，都該死。”

    話落，兩人看向身後，那頂雪白雪白的轎子並無一絲動靜，風一和火一對視一眼，同時跪下，神態恭敬：“請主子吩咐。”

    轎簾微微動了動，轎裏人並不言語，看著不遠處那女人將手裏的“野草”彈了彈，也不管有多髒，直接扔到嘴裏開始咀嚼，男子手指挑了挑，最後又輕輕放下，聲音輕飄飄的：“顏家的女兒，雖說醜了點，還是有點意思的。”

    有意思？

    四人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表情來。

    凡是主子覺得有意思的，那可都是活不過一個周的。

    “主子，那個女人有什麽意思，蠢笨無知還暗戀太子，您要是想要個有意思的，我看紅顏樓裏的楚姑娘是個不錯的。”開口的自然是風一，目露陶醉。

    “你放屁，楚姑娘哪比得上琴姑娘。”黃一破口大罵，“琴姑娘才是一絕！”

    “你再說一遍，明明楚姑娘最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注意到轎子裏愈來愈底的溫度，下一秒，轎內人手指微動，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就那麽跪在了原地。

    火一理了理頭發，暗罵一聲活該，不知道主子最是討厭喧鬧麽。

    “主子……”沒管那兩人，火一的視線落在院子裏，“您的意思是……”

    轎內人唇角微勾：“不急，先看會戲……”

    火一點頭，看著顏墨月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憐憫，好好的小姑娘，要怪，就怪投錯了胎，偏生在顏老狗家，又恰巧是柳青青的女兒吧。

    顏墨月吞下口中的草藥，卻還是覺得不舒服，直覺地，她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顏墨月警惕地環顧四周一圈，入眼的隻有滿麵荒涼，又哪裏有人。

    她隻當是自己多想，這身子太弱，好在這院子裏雖說雜草叢生，但也有幾味常見的草藥四處亂長，旁人以為那是野草，自己精通藥理，卻正方便了療傷。

    想著，她看向自己的手心，那些斑駁的，觸目驚心的傷口與疤痕實在是醜的很，沒有女人不會在意這樣的東西，更何況……顏墨月冷哼一聲，這些賬，她總要一點點討回來的。

    一味的容忍與大度換來的也隻有無盡的淩辱與欺騙罷了，就像自己與墨靈，本以為是好姐妹，其實是個白眼狼。

    ……也不知道狼肉好不好吃。

    顏墨月笑的愈發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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