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月搖了搖頭，努力不去看青燁，終於想起剛剛這男人說了什麽。

    在自己床下……

    顏墨月心頭猛地一驚，手握成了拳。

    難道他說的是自己親娘留下的那個箱子？

    “不用想了，就是那個箱子。”似乎是看穿了顏墨月所想，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顏墨月略帶惱怒地瞪了一眼青燁，諷刺道“臣女左藏右藏，還是沒能逃過攝政王一雙狗鼻子似的眼睛。”

    這女人暗示自己是狗？

    青燁並沒有因為顏墨月的話而產生什麽憤怒的情緒，甚至覺得這小女人此刻的模樣十分有趣。

    至少沒了剛剛冰冷虛無的模樣，看著更為真實。

    “你那也叫藏？”青燁不屑地冷哼一聲，大手一揮，箱子便被青燁從床底吸了出來，“放的這麽明顯，隨便一個探子就能找到。”

    顏墨月暗罵一聲，除了你這個賊誰還會整天閑著沒事探自己的院子。

    不過既然青燁都這麽說了，說明他對柳青青留下的箱子沒有興趣，顏墨月心裏微微鬆了口氣，重新看向青燁，故意道“這箱子分明什麽沒有，攝政王這是騙臣女。”

    “你守的這麽好，怎麽可能有東西。”青燁並不過多解釋，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青燁這是話中有話，可隻是這一句便夠了，顏墨月雙眼一亮，已經想到了其中關鍵。

    這個攝政王雖然混賬，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的。

    話已至此，顏墨月問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欲再和青燁交談，咳嗽了一聲，笑道“攝政王隻怕還沒用膳吧，臣女這落雪閣手藝粗鄙，隻怕汙了攝政王，攝政王不若回府用膳？”

    這人最是挑剔，所以顏墨月還是很有信心將他攆出去的。

    然，那人卻大咧咧地走到顏墨月的床邊，直直地躺了下去，甚至將臉埋進被子，深吸一口氣，道“本王是那等子不近人情之人麽，雖然你這院子整日吃的是狗食，本王卻正巧餓了。”

    這是要在這吃飯？

    顏墨月幾乎要氣笑，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強調道“雖是狗食，可廚子也是需要休息的，現在這個時辰，很是不巧，他已經離府休息去了。”

    青燁翻了個身，幾乎有些無賴地開口“可是本王餓的沒力氣了，必須吃東西才能起來。

    這……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顏墨月恨不得一劍殺了床上的東西，又不得不忍耐，她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才扯出一個笑容“攝政王不若叫手下送些吃食來，正好臣女也跟著享享口福。”

    青燁微一側臉，看見那小女人氣的要跳腳的模樣，唇角笑意更深，不鹹不淡道“吃本王吃的東西，你配麽？”

    “臣女……的確不配，”顏墨月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噴出火來，她能算到一切，偏偏算不到這個傳說中高冷無比的攝政王是個無賴，她幹脆無比地後退一步，道“臣女告退。”

    說完，顏墨月直接朝著門口走去。

    身後，男人不發一言，仍舊看著顏墨月，直到那女人已經推開了門，驚動了門口守著的兩個丫鬟，他柔和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北寒有所變動……”

    逼音成線，入了顏墨月的耳，那女人的身子猛地僵住，仿佛一尊雕像，一動不動地靜止在了原地。

    “三日後的春風樓，我等你。”青燁的聲音再度響起。

    顏墨月猛地回頭，然，那床上已經空空如也，仿佛男人從未存在過一般。

    整個房間哪裏還有人。

    顏墨月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一瞬間浮現的血色，唇角勾起一抹滿含殺意的笑容。

    北寒的變動，是墨家麽。

    娘……還有弟弟，不會已經……

    顏墨月立刻閉上眼，指甲刺進了掌心，用尖銳的疼痛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一定不會的。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花兒本守在門口，見顏墨月一言不發，周身的氣息冰冷的讓她有些陌生，小丫鬟不由得開口，擔心道。

    顏墨月搖搖頭，再睜眼時已經恢複了正常，她摸了摸小丫鬟的額頭，笑了笑“沒事。”

    “真的沒事麽，是不是不舒服，奴婢這就讓人去換大夫來。”花兒仍是不放心。

    “放心吧，真的沒事。”

    花兒狐疑地看了顏墨月一眼，終究沒有再說什麽，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道“對了，三姨娘剛剛來過，似乎是有事要說，奴婢說您睡下還未醒，她便離開了。”

    “看來三姨娘是忍不住了啊。”顏墨月走出房門，看了眼院子裏忙忙碌碌的丫鬟們，“去讓人傳信，就說我醒了，請三姨娘過來一敘。”

    花兒點頭。

    等花兒離開，顏墨月又叫了香兒過來，隻叫她去打聽打聽今兒府內外有沒有什麽新鮮事，便一個人靜靜坐在了池塘邊的石凳上。

    現在的湖水已經不似一月前那般寒冷，也沒有結冰，甚至能借著湖邊的燈光隱約看見湖中大大小小的鯉魚。

    這些魚就是這樣聰明，天氣寒冷之時就藏到水底活命，待得暖和了，就重新回到淺水處嬉戲。

    有時候，人可還沒有魚聰明透徹……

    當真可笑。

    ——

    顏墨月靜靜等了一會，三姨娘就匆匆攜了飛雨前來。

    “妾身見過大小姐。”

    三姨娘人還未到，聲音先行，就入了顏墨月的耳，等到走進了，三姨娘才恭恭敬敬地給顏墨月行了個禮。

    顏墨月微微點頭，並不阻止她行禮，一禮畢，顏墨月才緩緩道“聽聞姨娘有事找墨月，姨娘但說無妨。”

    三姨娘動作一僵，不由得有些尷尬。

    她沒想到顏墨月竟然寒暄都不與自己寒暄，直接切入了正題。

    是在責怪自己沒有日日前來請安麽。

    三姨娘不禁有些惱怒，一個不受寵的嫡女，便是僥幸得了寵，可她也是老爺最寵愛的女人，從心底來說，三姨娘是極其不願意給顏墨月低頭的。

    然顏墨月的身份在那裏擺著，三姨娘眼珠子轉了轉，隻得笑道“數日不見，大小姐竟出落得如此動人，妾身見不比二小姐差分毫呢。”

    顏墨月沒有吱聲。

    三姨娘看了眼周圍似笑非笑的彩蓮和彩玉，隻覺麵上有些掛不住，壓低了聲音，終於淡淡道“妾身知曉這些日子大小姐繁忙，所以沒有來請安，還望大小姐原諒。”

    顏墨月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陰陽不清，聞言，她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聲音冰冷，仿佛在看一個小醜

    “姨娘當真以為自己暗中所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三姨娘一驚，下意識地看向彩玉，正從彩玉眼底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殺意，她額頭一下子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再也顧不得其他，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妾身……妾身……”

    她支支吾吾，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彩玉向前一步，不禁冷笑一聲“姨娘想要抓住父親的心也是情理之中，隻是你不該屢次用大小姐的名義去請老爺前往你的院子，更不該給老爺吹枕邊風，妄圖將大小姐的掌家之權奪至你手。”

    原來顏墨月早就什麽都知道了……

    三姨娘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這一個月，她見過太過顏墨月處理府裏的下人，那般雷霆手段就是曾經的安寒梅都比之不得，太子來了府中數回，每次都是被顏墨月氣的揮袖而去，堂堂太子她都不放在眼中，更別說自己一個小小的姨娘了。

    三姨娘心涼了半截，她咬了咬牙，撲倒顏墨月腳邊，痛哭道“大小姐，妾身知錯了，妾身隻是一時糊塗，大小姐，妾身隻是想抓住老爺的心，隻是想給老爺生個兒子啊……”

    說著，三姨娘眼淚也隨之流出，楚楚動人的模樣極為惹人憐惜。

    這招對女人有用，對自己可沒什麽大用。

    顏墨月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仍舊沒有一絲溫度“姨娘想生兒子，怎麽，是用掌家權生兒子麽？”

    三姨娘身子再次一僵，這次，她是徹底說不出來話了。

    “姨娘真是糊塗了，你縱是想要這掌家權，也該去老爺那努力爭取，而不是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彩玉看了顏墨月一眼，平淡的聲音響起。

    三姨娘心裏惱恨一個丫鬟竟然敢教訓自己，麵上卻恭敬地應是。

    彩玉撇撇嘴，她又道“姨娘或許不知，因著您近日所為，老夫人已經有些不滿了。”

    老夫人手眼通天，可是三姨娘卻沒想到顏心元竟然將這些事都告訴了老夫人，她心裏連帶著將顏心元也恨上了。

    顏墨月靜靜地坐著，見火候差不多了，才粲然一笑，親自扶起了三姨娘，讓飛雨將手爐遞給三姨娘，才若有深意地開口

    “姨娘要知道，你的敵人並不是我，墨月知道你是想要這嫡妻的位置，隻是……你想要夫人的位置，也得能夠有留住爹爹心思的本事才是。”

    三姨娘眼皮一跳“大小姐的意思是……”

    “姨娘畢竟已經生了四妹，年齡也大了，有些力不從心，又遲遲懷不上孩子，更何況……府中夫人之位並不空缺。”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確了，三姨娘臉色一變，心裏的恨意幾乎要遮蓋不住。

    安寒梅這個賤人，若不是她一直坐再主母的位置上，自己又何苦奮鬥這麽多年還是個姨娘。

    她突然明白了顏墨月的意思，這個大小姐的心思果真深沉，隻是……現在的她還有別的選擇嗎，正如顏墨月所說的，自己已經等不起了。

    三姨娘垂下眸子，恭敬道“還請大小姐……給妾身指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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