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挑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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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不再是滿麵的漆黑,反倒有了絲絲的亮光,顏墨月眯了眯眼,視線落在眼前的男人臉上。
這是一張完美無瑕而又驚為天人的臉。
除了青燁,整個明齊怕是再也沒有第二人了。
顏墨月微微轉頭,看到一旁,正滿臉焦急等待著自己的彩玉和彩蓮,以及瑩兒三人,她的眼底閃過一道暖意,對著幾個小丫鬟笑了笑,才沙啞著嗓子開了口“我昏迷了多久?”
彩玉,見顏月終於醒來,幾乎要哭出來,她連忙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滴,道“回小姐,現在是午時三刻。”
“竟然已經如此之晚了……”顏墨月睡著起身,卻被渾身的疲憊感所覆蓋,一時間身心俱疲,她隻能看向青燁,“臣女還未謝過攝政王的救命之恩。”
青燁一雙邪魅的眸子裏閃過一道複雜的情緒,他沒有去追問顏墨月為何會在牢中暈倒,這是自她進了那間密室,看到墨家一眾人的下場,尤其是墨城的之後,就對眼前這女人產生了更大的興趣。
顏墨月……怎麽會那麽巧就廢了墨家一眾子弟的功法。
所有的巧合都是早有預謀,青燁的唇角勾了勾,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女人“你在地牢裏,就是一直暈著,短時間之內也死不了,所以,救命之恩本王倒還真不敢當。”
看著這男人一副欠抽的模樣,顏墨月心裏又翻了一個白眼,麵上仍舊一副感恩戴德,感激不盡的模樣“不論如何,攝政王對臣女有恩,成臣女記下了。”
“如此便好,”既然顏墨月已經醒過來,這三個小丫鬟自然不必再在屋裏守著了,青燁揮了揮手,示意三人下去,又看向顏墨月道,“本也不需要你做別的,做好你本分的事就行了。”
顏墨月對著三個小丫鬟點了點頭,三個小丫鬟這才滿臉不情願的退了下去。
門被關上,房間裏重新陷入了安靜,一時間便隻剩下了顏墨月和青燁兩人。
這本分事指的是什麽,顏墨月自是知曉,她淡淡的點了點頭,隻是說了這麽一會兒話,她就覺得頭有些發暈,想起墨城……顏墨月的眸子眯了眯,眼底閃過一道飛快的殺意,繼而消失殆盡。
好好的一個墨家,就被墨城與墨隼兩害成這樣,這兩人當真是死有餘辜。
現在去了一個墨城,還剩下一個墨隼,以及眾多背叛墨家的子弟們。
且等著她一樣一樣的討回來。
顏墨月道“方才在地牢裏,見到墨家幾人實在太過囂張,還不斷的出言挑釁臣女,臣女一時氣不過,把他給殺了,攝政王……不會因此遷怒吧?”
想起墨城臨死前詭異的表情,青燁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聲音卻帶著細碎的堅冰“那是本王的要犯,你就這麽將人弄死了,你覺得本王會大方的放過你不成?”
“不然呢?”顏墨月挑了挑眉,滿臉的挑釁。
青燁一愣,有些意外,那張永遠淡定如常的,完美無瑕的麵孔,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男人的手撫在床邊,傾身壓下,拉近了與顏墨月的距離,聲音淡淡的,如同羽毛一般,輕飄飄的落在顏墨月臉上“好個狡猾的東西,你還當真以為本王舍不得殺你?”
顏墨月,垂下眸子“臣女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可從未說過攝政王舍不得這類曖昧的話,攝政王需要臣女為攝政王去取情報。而若是殺了臣女,再選一個人,難免有些麻煩費神……況且攝政王一向大人有大量,不會與臣女計較這些小事,所以臣女才一睹罷了。”
顏墨月話落,男人卻沒有繼續開口,他就那麽直直的盯著自己,仿佛自己臉上能開出個花來似的。
顏墨月微微一笑,毫不畏懼的對上男人的眸子。
過了良久,男人也不知想了什麽,終於點了點頭,沒有再與顏墨月繼續曖昧糾纏,站直了身子,走到窗邊,往外望去“你三番四次的猜測本王的心思,最好企盼你一直是對的,如若不然,當心粉身碎骨。”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顏墨月已經恢複了一絲力氣,她支撐著從床上起來,聞言,她眼裏閃過一道狡黠之色,徑直走到桌邊,拿起桌上唯一一個空杯子,又執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飲盡,方覺解渴。
“臣女叨擾了攝政王如此之久,也是時候告辭了。”顏墨月對著青燁行了一個禮,似乎想起了什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隻是我的二哥哥今日進宮,晚上就會回來了……臣女實在是嚇得夜不能寐,隻怕今晚都要失眠了。”
青燁沒好氣的看了顏墨月一眼“抓緊時間給本王滾,有本王在,沒人敢動你便是。”
得了青燁的保障,顏墨月才鬆了口氣,笑嘻嘻的對著青燁道“臣女告退。”
說罷就轉身離去,那模樣竟沒有絲毫留戀的意思。
青燁本把玩著窗上的一株花朵,等顏墨月關門離開,青燁的手猛的用力,那花就被拽到了地上。
“好個狼心狗肺的小女人……”男人盯著桌上被顏墨月用過的水杯,喃喃的開口。
顏墨月出了房門,見著三個小丫鬟焦急的等在門口,她對著三人笑了笑,就對等在一旁的龐德道“打擾多時,墨月如今便告退了。”
“不行,你走了我家主子怎麽……”
龐德義正嚴詞的開口,然而話說到一半,便感覺這樣有些不妥,他尷尬地笑了笑,道“咳咳……我的意思是,顏小姐才剛來就要走麽,我攝政王府風景如畫,顏小姐何不留下吃個晚飯。”
龐德這理由實在有些牽強,彩蓮抬了抬頭,見著掛在頭頂的太陽,不由得有些無語。
等到用完晚飯,這得在攝政王府等多久?
“龐德管家,我們家小姐還有要事要做,所以不能久留,以後有機會定會再次拜訪,”彩玉對著龐德行了一禮,禮貌道,“還望管家在前帶路。”
龐德臉皮一顫,心裏是千不舍萬不舍,就是不想讓顏墨月走,又怕自己態度不好,若是惹了這位顏小姐的厭惡,以後都不願再來了怎麽辦。
龐德左想右想,隻能歎了口氣,蹣跚著步子在前帶路了。
而一旁彩蓮則是直接笑出了聲,顏墨月看了她一眼,小丫鬟連忙住了嘴,三人就默默的跟在了龐德後麵,一邊閑聊一邊往府外走去。
龐德一路送顏墨月出門,臨著門口,他老人家眼淚汪汪的,滿臉不舍,對著顏墨月揮揮手,滿是留戀的道“顏小姐,顏小姐,您一定要再來!”
對這個一臉和善的老人家,顏墨月實在冷不下臉,她心裏有些無語,笑著點了點頭“勞煩龐管家惦記,墨月感激不盡。”
這一句話直說得龐德心花怒放,他轉過頭去,炫耀似的對著雷一挺了挺胸膛,低聲道
“聽見沒,未來王妃說她還會再來,咱們攝政王府可算是有後了。”
雷一不禁滿臉黑線,他實在不知龐德這未來王妃的結論是從哪裏得出的,然而攝政王府常年壓抑而陰暗,難得龐德有這麽高興的時候,雷一自然不會打破他的幻想,隻是在心裏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府。
顏墨月幾人,帶著鬥篷,以帽子遮住了大半臉,隻留下尖尖的下巴,就隨著丫鬟一同上了攝政王府側門門口的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
馬車兜兜轉轉,就拐進了胭脂樓的後院。
沒有人注意到,過了不多時,沒有人知道前樓,停下的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悄悄開動了起來。
顏墨月將從胭脂樓買來的最新首飾遞給了彩蓮,坐在馬車內,輕輕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京城中心大道,十分熱鬧,叫買叫賣聲絡繹不絕。
顏墨月的視線,落在路邊一個賣糖球的攤子上,眼前的場景漸漸變得模糊,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她的視線慢慢變冷,最後化為了一灘死水。
墨家,遲早要為自己的背叛所付出代價。
四國來朝在即,屆時,蕭厲會與墨靈一同前來。
有風吹過,刮起馬車的車簾,露出裏麵女子明媚的眉眼來,本是溫和婉約的五官,此刻卻被濃濃的戾氣與殺意所取代。
“等著我。”女子緩緩開口。
顏墨月便這幾個小丫鬟又在外頭逛了逛,替餘氏多備了一些藥物,才一路回了將軍府。
因為顏如雪尚未及笄,也未出嫁,她落水身亡的事自然不能聲張,也不能大肆舉辦喪禮,隻是在靈堂草草的落了棺,由丫鬟每日守著。
出了這種事兒,府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顏墨月進門之時,正見著幾個平日裏受過顏如雪恩惠的小丫鬟抱團哭泣。
聽見細碎的腳步聲,其中一個丫鬟,緩緩回頭,見到顏墨月猛的瞪大了雙眼,當下跪在地上,請罪道“大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失禮的。”
出乎意料,往日裏手段雷厲風行的大小姐,今日竟沒有發怒,隻見顏墨月用手中的帕子點了點眼角,抽泣了幾下,聲音沙啞道“我知道你們傷心,隻是這畢竟是在府內,老太太還在,你們這樣哭喪,隻怕晦氣會衝撞到了夫人,所以……大家還是忍忍吧。”
話落,顏墨月也沒有責怪幾個小丫鬟,在彩蓮的攙扶下匆匆離開了原地,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幾個小丫鬟抽泣了一下,其中一個頗為感激的,看了一眼顏墨月,道“二小姐女與小姐的感情不是那麽好,沒想到二小姐出了事,大小姐竟然如此傷心。”
說著另一個丫鬟也讚同的點了點頭“從前我瞧不上大小姐,如今看來,我反倒有些佩服大小姐了。”
一個小丫鬟的議論之聲,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剛從不遠處拐到門廊的顏心元耳中,那幾個丫鬟見到顏心元,嚇得花容失色,隻匆匆行了個禮,就轉身跑開了。
顏心元步子微微一頓,沒有說話,隻剛剛那幾個小丫鬟的聲音不時傳入耳中,使得他有些驚訝。
與此同時,心中更多的是對顏墨月的滿意。
不知不覺中,顏心元對顏墨月的看重竟超過了顏如雪。
顏墨月臉色蒼白,一副傷心過度的模樣,一路回了落雪閣,進了屋子,她臉上的表情才變得淡漠,淡淡的開口“二哥哥還沒回來麽?”
香兒一直守在府內,她點了點頭“回小姐,二少爺離府之後就未曾回來。”
顏墨月點了點頭,眉頭緊鎖起來。
本以為自己的身子已經調理好了,可今日在地牢中,她竟然無緣無故的暈倒,這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看來……還需要下點功夫。
顏墨月起身,找出《玉丹錄》,從中找出一副調理根基的藥方,手抄下來,交給了花兒,讓花兒去按著抓藥。
花兒領了命下去,顏墨月又在屋內休息了一會,重新梳好了發髻,出了落雪閣。
說是靈堂,實際上也算不上什麽靈堂,顏如雪是未出嫁的女兒,不可能入了真正的祖宗靈堂,隻是在府中開辟了一間像樣的房間罷了。
顏墨月到靈堂的時候,遠遠的瞧見兩道孱弱的身影正站在裏麵,正是安寒梅和顏卿卿。
桂嬤嬤守在靈堂門口,見到顏墨月,她臉皮抖了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屋內,對著顏墨月無形的開了口。
顏落月眼底閃過一道寒意,對桂嬤嬤點點頭。
桂嬤嬤這才一步向前抬高了聲音,對著顏墨月行了個禮“老奴見過大小姐。”
這聲音在安靜的靈堂內十分顯眼,安寒梅和顏卿卿一瞬間轉過頭來,安寒梅的眼裏滿是紅血絲,臉上甚至還有淚痕,瞧見顏墨月,她惡狠狠地瞪著她,聲音尖銳刺耳“你給我滾,害死了如雪,我早晚要讓你這個賤人償命。”
顏卿卿沒有說話,隻一雙眼裏含了刀子,直直的射向顏墨月。
“賤人?”顏墨月一襲桃紅色長裙,一閑一靜之間,端莊優雅,而又溫婉大方,女子的嘴角含了笑,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安寒梅,“母親這話可真是傷了女兒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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