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回朝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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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齊妃喚您過去,要不您還是找個理由推了吧。”彩玉有些擔憂的道。
顏墨月的視線從齊妃身上駛過,落在了她身旁不遠處的惠妃身上,眼神微微閃爍。
今兒是公主回朝宴,而齊妃身為皇帝的寵妃,又是三皇子和三公主的生母,自是不能缺席的。
同樣的身為新晉陛下最寵愛的妃子,惠妃也早早到了大殿之內,此刻正端坐在座位上,優雅的品嚐著果酒,一副頗為陶醉的模樣。
惠妃……顏墨月眼前閃現出胭脂月給自己送來那封信中所寫的內容,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她微微搖了搖頭,淡淡的開了口“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彩玉,以後萬事記得,切不可退縮,不論是千重溝壑,還是刀山火海,闖上一闖,誰知道笑到最後的不會是自己呢。”
女子說話的刹那,周身散發出一股子上位者才特有的威嚴以及無限的光彩,霎時間,使得大殿之內的其餘女子皆是失了顏色。
彩玉心頭不可抑止的湧上一抹震撼,這還是顏墨月第一次對自己說教,她心悅誠服的點點頭“奴婢省得了,多謝小姐。”
顏墨月微微一笑,帶著彩玉走向齊妃。
齊妃年華正好,是安宏遠最小的女兒,安寒梅的親妹子,從小受盡千般寵愛,身上卻沒有那股子貴家小姐特有的焦躁之氣,反倒無時無刻不流淌著淡淡的優雅以及純真,這個女子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便能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此刻她著了一身桃粉色百蝶朝鳳對襟長裙,頭上挽著個飛仙髻,耳旁墜著上好的南海寶珠,膚若凝脂麵若桃花,端的是優雅尊貴,無雙風華。
顏墨月緩緩上前,俯下身子,端莊大方地行禮,聲音輕柔而好聽“墨月見過齊妃娘娘,見過惠妃娘娘。”
惠妃略微一抬眼,並沒有過多表示,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反倒是齊妃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竟是親自上前扶起了顏墨月。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齊妃的聲音清晰無比“你這孩子出落的果真好看,難怪安家那幫小輩惦記連連呢。快起來吧。”
這話中透露出的信息量極大,不少官家夫人的臉上便閃過一抹失望,她們本想替自家兒子物色一個出色的媳婦,正將目光落在顏墨月的身上,聽的齊妃這話,隻得放棄了這種想法。
齊妃乃是皇帝身邊的寵妃,穩坐四妃之位多年,她若想將顏墨月許配給安家人,那麽便意味著其餘人不會再有一絲希望。
齊妃話落,便緊緊地盯著顏墨月,唇角的笑意高深莫測。
顏墨月麵上並無一絲多餘的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他不著痕跡的掙脫了齊妃的手,與其拉開了一個安全的距離,才笑道“娘娘莫要打趣臣女,臣女尚未及笄,平日裏也很少出府,與安家的幾位公子並未見過,又何來悅目一說。”
一旁,惠妃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眼顏墨月,看著這女子身上堅毅而又略帶圓滑的氣息,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她仿佛透過這女子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惠妃微微轉身,露出一抹微笑“顏大小姐這般優秀的人,本妃想不僅僅是安家的公子哥們,便是大殿之內不少的世家公子,都深深的為其魅力所折服。”
這般半帶玩笑的話,立刻就化解了剛剛齊妃所說,齊妃臉色一變,手微微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若有深意,臉上帶著一抹炫耀“說起來,惠妃上次來本妃的宮中,便相中了本宮這衣料,隻可惜這乃是陛下賞賜給本妃的,當時宮中隻此一件。
不過本妃倒是聽說近日南國又送了一批料子來,惠妃大可向陛下討要,陛下如此寵愛於你,定是會立刻著人抬到你宮內。”
聞言,惠妃身後的宮女臉上閃過一抹憤意,卻是咬了咬牙,沒有開口。
惠妃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扯出一個笑容,連帶著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分外好看“姐姐有了身孕,陛下將宮內的珍寶盡數賜予姐姐宮中,妹妹替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著,惠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她拍了拍手有些興奮“我正想著該給姐姐些什麽禮好,這不剛剛一聊天,我便想起了。前些日子北戎進貢的上好的玉枕,據說可以安神養顏,等宴會結束我便給姐姐送過去。”
齊妃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故作驚喜的點點頭,卻是神色淡淡,不再接話了。
那玉枕舉國上下隻有一件,且是極為珍貴之物。
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奇珍異寶,難以得到第二件,可皇帝就這麽毫不猶豫的就將之少賜給了惠妃,與一件衣料相比,孰輕孰重可見分曉。
齊妃吃鱉,惠妃臉上的笑容才帶了些真意,轉過頭去自顧自的嗑著瓜子,不再說話了。
顏墨月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笑意,這人從小便聰慧機敏,到了宮中也一樣,如今惠妃與她鬥上,又怎麽能討得了好呢。
不過……顏墨月的視線落在齊妃的小腹上,心裏閃過一絲了然。先前在宮宴上見著齊妃,她身上著的方還是修身之衣物,可如今卻寬鬆了許多,想來應當是懷了身孕的原因。
顏墨月心裏警惕起來。
與齊妃聊了沒兩句,安若兒以及安夫人便走到了齊妃身旁笑著見禮,並著安寒梅,三個女子的視線一同落在顏墨月身上,複又轉開。
安若兒撇了撇嘴,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想到母親囑咐自己的話,終究是沒有開口說什麽,反倒有些友好的對著顏墨月笑了笑。
齊妃與安夫人閑聊了幾句,看著顏墨月的小臉,眼底滿是慈愛的笑意。
她拉起顏墨月的手,又拉著安寒梅的手,將兩人的手疊放在一處,滿臉的真誠,又帶著一絲歲月的感慨“墨月,姐姐是你的繼母,但她從小對你是真心的疼愛,這一點,本妃一直看在眼裏。”
顏墨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齊妃似乎感受不到顏墨月眼底的淡漠,繼續笑著開口,說到動情處,眼裏甚至帶了絲濕潤“如今如雪不在了,將軍府當家的嫡女就隻剩你一人了,你與姐姐,一定要好生相處,莫要傷了和氣,讓顏將軍沒來的傷心。”
“多謝齊妃娘娘理解,”說到此處,安寒梅有些感激的跪了下來,對著齊妃行了一禮,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如雪她是個沒福的孩子,就這麽去了,這些日子我心裏一直十分難受,若非有了大姐兒的陪伴,我現在還真不知會怎樣。”
這話說得周圍不少暗中觀察的夫人都有些意外,他們沒有想到顏墨月與安寒梅之間的關係竟如此融洽,然,當眾人的視線落在那女子並不過多熱絡的臉上時,心裏頓時劃過一道了然。
看來齊妃是想借著今兒宮宴,讓安寒梅和顏墨月和好如初。
眾目睽睽之下,顏墨月淡淡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些都是墨月的本分。”
齊妃見著兩人和和睦睦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對著身後的宮女招了招手“去將陛下賞賜我的那壺玉酒拿來。”
宮女點頭,很快下去,在上來的時候,手裏端著個銀質托盤,上麵是一壺精致的酒,並著三個精巧的杯子。
齊妃伸手接過宮女手中的酒壺,動作優雅,一連倒了三杯酒,遞給顏墨月與安寒梅一杯,微微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安家與顏家是姻親,同樣為陛下效力,如今如雪不在了,墨月和姐姐便是最親密的。”
齊妃的聲音裏帶了絲激動,話落,率先將杯中的酒飲了。
一個如此簡單的喝酒動作,在齊妃身上就顯得無比好看,一杯酒盡,齊妃看向顏墨月與安寒梅,顯得頗為愉悅。
顏墨月垂下眸子,盯著杯中的酒,那酒澄清透明,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一看便知是上好的酒。
杯也是極好的酒杯,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花紋,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匠人雕刻的。
顏墨月唇角勾起一抹細小的弧度,在齊妃與安寒梅的注視之下,伸出纖細的小手,接過了那杯酒。
繼而,將酒杯放到唇邊,緩緩的飲了一口。
安寒梅眼底瞬時間爆發出強烈的濃烈的喜意,緊跟著顏墨月的動作,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齊妃見此才放下心來,隨手脫下手腕上一對上好的羊脂玉鐲子,套在了顏墨月的手腕上。
“算起來,我也是你的姨母,今兒咱們正式見麵,這對鐲子便賞了你,你且收下。”
顏墨月身後,彩玉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諷刺。
真心想要與自家小姐交好,又何必用如此高高在上的態度。
說到底,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三人說了一會,杯中的酒就見了底,眼看著宴會將要開始,齊妃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似乎是喝多了酒,她扶了扶額頭。
身後的宮女見狀連忙扶住了齊妃,低聲道“娘娘,您喝多了,奴婢扶您去坐著。”
齊妃點了點頭,任由宮女扶著她坐了下。
顏墨月淡笑不語,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並沒有出聲,也未有任何動作。
安寒梅則是麵露擔心,有些懊悔地道“都是臣婦不好,忘了娘娘懷著身子,還與娘娘飲了酒,”
安寒梅說著,轉頭看向顏墨月“大姐兒,快給齊妃娘娘倒杯水。”
“這……”顏墨月有些為難。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兒,”安寒梅的聲音抬高了三分,有些責備地看著顏墨月,順手倒了杯水塞到顏墨月手裏,催促道“還不快去。”
安寒梅這麽一喊,不少人的視線都落了過來,顏墨月麵上露出幾分不情願,卻還是頂不住重重壓力,緩緩上前,將杯子遞給了齊妃,恭敬的開口“齊妃娘娘,您喝點水吧。”
齊妃額頭浮現出幾絲冷汗,她的嘴唇有些發白,點了點頭,含笑接過了顏墨月手中的水“多謝顏小姐了。”
“娘娘不必多謝。”
齊妃眼底閃過一道深意,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殺氣,結過顏墨月手中的水,看了她一眼,緩緩將杯中之水飲下。
然而剛飲下水不久,齊妃突然驚叫一聲,捂住了肚子,一臉痛苦“本妃的肚子好痛。”
“娘娘,娘娘您怎麽了!”那宮女大驚失色,上前扶住齊妃,對著身後的人喊道,“快請太醫。”
說完那宮女抬頭,滿是憤恨地看向顏墨月,聲音尖銳“顏小姐,娘娘好心待你,你為何要害我們娘肚子裏的孩子,你好狠毒的心!”
這變故發生的突然,大殿裏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略帶疑惑地看著手腕上的齊妃以及顏墨月,低聲交談著什麽。
麵對著各式各樣的目光,顏墨月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於連帶嘴角的微笑都沒有消失,她有些疑惑,滿臉的不解“齊妃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直至此刻,顏墨月竟然還如此淡然。安寒梅滿臉的諷刺。
今日不論這賤人如何掙紮,都逃脫不了萬劫不複之路。
隻見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一下子跪在地上,滿臉淚花的看向齊妃,一臉自責“臣女管教無方,使得府中的大姐兒做出如此之事,請齊妃娘娘治罪。”
然而齊妃似乎疼得緊,小臉皺成一團,頗有幾分楚楚可憐之姿,她連連搖頭,卻說不出話來,隻是不斷捂著肚子,那副痛苦的模樣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畢竟現在齊妃不是隻身一人,而是懷著龍種,若是肚子裏的孩子有了三長兩短,隻怕今日在場之人都逃不了陛下的怒火。
想到這裏,所有人都看向顏墨月,心裏暗罵蠢貨。就算是想要下毒毒害齊妃肚子裏的孩子,也當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而不是如此這般的明顯。
然而不論齊妃身後的宮女和安寒梅如何質問,顏墨月始終站在原地,麵帶微笑,一副刀槍不進的模樣。
直到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身後傳來太監尖銳而高昂的聲音
“陛下到,攝政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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