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怒喝，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顏墨月，更有甚者低聲議論了起來。

    顏墨月聞言，抬眼打量了一眼安夫人，繼而，她淺淺一笑“如此，墨月便見過外祖母了。”

    安夫人麵上這才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她點點頭“這麽多年，你母親將你教育的很好，沒讓我失望。”

    顏墨月回之一笑“母親常說我們是一家人，是以墨月對待二妹三妹，以及安家的諸位姐姐們都如同家人一般。”

    安夫人與安寒梅的臉色均是一變，兩人眼底同時閃過濃濃的戾氣。

    想到顏如雪和安水兒，安寒梅隻感受到了深深的諷刺。

    如同家人一般對待？

    安寒梅如鯁在喉，強忍著怒火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如此，墨月便不打擾母親和安夫人、安丞相了。”顏墨月不給安宏遠說話的機會，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率先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在其身後，彩玉和香兒默默跟著。

    幾人就那麽靜靜地看著顏墨月，良久，安寒梅才一跺腳，暗罵一聲“無禮的東西。”

    她招了安丞相和安夫人坐下，親自給二人看了茶，隻是臉色卻不怎麽好。

    “父親，母親，請喝茶。”

    茶水氤氳之中，安宏遠的聲音蒼老而幽遠“此子的確有幾分本事，不過一個小小嫡女，無人寵愛，更無後台，如此的囂張，早晚有一天，她會知道後悔二字的滋味。”

    安夫人也冷笑一聲，滿臉的森然“此女必除之，本夫人也要她嚐嚐何為痛苦，何為萬劫不複。”

    想到自己的女兒，安夫人心如絞痛，她揉了揉額頭，隻等宴會結束，找個機會去看往一下齊妃。

    她的孩子，自己的外孫……

    安夫人握緊了拳頭。

    ——

    顏墨月尚未走出幾步，便被顧知許笑著拉了過去。

    禮部尚書坐席上，江月白，顧知許以及趙竹三人正相聊甚歡。

    顏墨月過去的時候，江月白也不知說到了什麽，一雙眼睛光亮無比。

    她的臉上還帶著麵紗，在大殿之內看著十分奇怪，然她的心情並未受到影響，見著顏墨月過來，江月白拉著她坐下，小臉上滿是興奮“我們正說到……”

    “月白！”趙竹臉上閃過一抹驚恐，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小點聲，不要命了！”

    江月白這才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幾人的腦袋湊在一起，低聲道“我們正說著，今兒的攝政王看上去格外好看。”

    說著，幾女偷偷撇了一眼青燁，臉頰上浮現一抹緋紅，就連顧知許也罕見地點了點頭“也不知攝政王的麵具之下，會是怎樣的一張臉。”

    在明齊，攝政王就是權利與神秘的代表，無人見過其真正麵容，隻單憑這不時露出的風華，便偷了無數少女的芳心，若不是攝政王暴戾嗜血，殺人無數，隻怕會有無數大膽的女子前來示愛。

    顏墨月的臉色有些古怪，她沒有回頭看青燁，聲音裏帶了絲不屑“他能好看到哪兒去，青燁此人，簡直不可理喻，且醜陋無比，不值一提。”

    “你瘋啦！”趙竹一把捂住顏墨月的嘴，偷偷看了一眼青燁，才鬆了口氣，小聲訓斥著顏墨月，“你怎敢直呼攝政王的名字。”

    顏墨月愕然，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直呼了青燁的名字。

    眼前浮現處那日馬車之內，男人的一根手指壓在自己的唇上，濕熱的氣息噴薄在自己的脖頸上，他道“本王的名字，叫做青燁。”

    顏墨月垂下眸子，微微搖了搖頭。

    “還好攝政王沒有發現。”江月白鬆了口氣，不敢再討論青燁，轉移了話題。

    “你今兒打算如何對付那香夫人？”

    提起香夫人，趙竹看了一眼自己府的坐席，那裏，趙大人趙明正與吏部侍郎談著話，在他身旁，趙陽不時搭著話。

    “你父親還是挺看重你哥哥的。”顧知許道。

    趙竹冷笑一聲，收回視線，隨手拿了塊糕點填進嘴中“他現在一顆心都撲在香夫人肚子裏的孩子身上，若是這次是個男孩……隻怕哥哥立刻便會被他遺棄。”

    顧知許並不讚同，她握住趙竹的手，安慰道“你別這麽想，不論如何，你和趙陽是正經的嫡子嫡女，那香夫人不過一個妾，就是生了兒子，也沒有資格繼承。”

    趙竹直截了當地道“不管是男是女，我不可能讓她生下來。”

    這話說的無比森然，顏墨月不禁有些意外，心裏歎了口氣。

    任誰遭了這種事，可能都會做出趙竹趙陽兩任這般反應。

    趙竹頓了頓，想起今日的目的，她略帶深意地開了口“一會宮宴上，不論我發生什麽事，你們都不要擔心。”

    顏墨月與顧知許對視一眼，兩人點了點頭，反倒是弄的江月白愈發好奇，纏著趙竹，非要她說清楚，趙竹卻隻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不肯吐露半個字。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喚出的是個陌生的名字

    “高親王到——”

    顏墨月抬頭，見著你年歲破大，麵目猙獰而滿臉橫肉的男子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進了殿。

    顏墨月想了想，記憶裏似乎並沒有這個高親王的影子。

    顧知許見狀，低聲解釋道“這高親王在當今陛下登基之時立下汗馬功勞，雖然不是皇室中人，卻被陛下破格提升為親王，在朝中地位頗高。”

    顏墨月了然，此刻，那高親王已經行至大殿之中，顏墨月本以為這男人會直接落座，卻見著他急匆匆地往大殿上位趕去。

    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皇帝處理完齊妃一事之後就下去了，隻剩下青燁一副沒骨頭的樣子，懶洋洋地躺著。

    那高親王正是衝著青燁去的。

    眾目睽睽之下，他老臉上扯出一抹諂媚的笑容，竟是直接“撲通”跪在地上，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參見攝政王殿下！”

    青燁有些不耐煩地抬了抬眼，淡淡道“這是誰？”

    “……”高親王一下瞪大了眼，有些委屈，“殿下，我……”

    火一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主子，這個是……上次給你送美妾的那人。”

    “美妾？”青燁盯著高親王的臉，頗有幾分懷疑，“他這麽醜的人，送美妾？”

    “咳，”火一點點頭，“挺美的，所以被您派去刷恭桶了。”

    這話說的高親王一愣一愣的，他呆了一會，聽明白兩人的對話後，非但沒有惱怒，反倒麵上露出一絲喜意來“刷恭桶……刷恭桶好啊，能為殿下刷恭桶，那也是她們修來的福氣啊。”

    顏墨月“……”

    她幹脆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兩人。

    身旁，香兒想起什麽，小臉有些蒼白，她飛快地看了一眼顏墨月，上前一步，小聲道“小姐，奴婢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街上有流言傳出來，說是……說是高親王妃死了，此次進宮，高親王是為了求娶新的王妃而來。”

    “死了？！”江月白有些驚訝，“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親王妃進門才一月吧。”

    顧知許顯然也有些意外，她道“早就聽聞高親王暴戾成性，最愛以各種手段玩弄女人，那親王妃，隻怕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幾人有些沉默，心底生出一股子恐懼來。

    心裏暗暗期盼著高親王不要選上自己才好。

    現下時間還早，幾人聊了一會，就默默回了自家坐席。

    她覺得有些倦意，默默坐在座位上，手裏捧著杯熱茶，打著燉。

    首位上，風一不知何時進了殿，在青燁耳邊俯身說了幾句什麽，那懶洋洋的男人終於抬了眼，起身，優雅從容地出了房門。

    “小姐，”也不知過了多久，香兒叫醒了顏墨月，“醒醒。”

    顏墨月皺了皺眉，睜開眼。

    “方才有宮人來報，說是三皇子有急事找小姐，請小姐過去一趟。”

    “三皇子？”顏墨月挑挑眉，重新閉上眼，“不必理會。”

    香兒應聲，就不再說話了，然而就是這樣，顏墨月卻有些沒來的煩躁，她抬眼，打量了一圈四周，最終還是站起身子，道“出去走走。”

    一主一仆一同出了殿門，漫無目的地在宮中閑逛著。

    不知不覺，兩人就將臣子可去的區域看了個全，最後拐進一道小路，眼前赫然出現兩個大字蓮堂。

    顏墨月停了步子，望著那有些腐朽破敗的牌子，眸光微閃。

    這裏是她第一次進宮誤入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見著那人的地方。

    在密道之底，她以命博了自己的前程，從此一路鮮血，步步生花。

    隻是這花，是用前世自己最不屑的那種算計與手段換來的。

    顏墨月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就欲離開。

    這時，身後傳來女子嫵媚的聲音“顏小姐既然來了，何不進去，主子早已等候多時。”

    女子的腳步微微一頓，笑著轉身“請火一姑娘轉告攝政王，墨月身有不便，不宜此時會見攝政王殿下，請殿下擇日吧。”

    火一毫不意外顏墨月的拒絕，她又道“主子說，顏小姐不來，他就一直在裏麵等候，直到顏小姐願意進去商議為止。”

    頓了頓，火一補充著“另外，主子已經有了北寒的最新消息。”

    最後一句話落，女子終於挺下了腳步，有些無奈地轉過身子，對著火一微微一笑“如此，便麻煩火一姑娘了。”

    火一搖頭，率先轉身進了蓮堂。

    顏墨月囑咐香兒在蓮堂裏麵等著，再三安慰小丫鬟不會有事，這才帶著她進了院子。

    這院子還是一如往常的破敗，顏墨月心裏想著北寒的消息，步子較之先前快了幾分，進了屋子，裏麵並無人影。

    顏墨月沒有絲毫意外的神色，心裏暗罵這男人毛病多，按照記憶中找到機關，打開，眼前便出現一個熟悉的地道。

    台階向下，蔓延進黑暗中。

    顏墨月有些恍惚，邁出步子，一步步向下。

    空氣慢慢變得潮濕起來，夾雜著幾絲濕熱的氣息，讓人沒來的燥熱起來。

    轉過彎，就進了天然的洞窟，洞中，自然形成的溫泉正冒著嫋嫋熱氣。

    熱氣氤氳之中，男子一身白袍，躺在池邊鋪好的，上好的羊毛毯之上，手裏拿著小巧可人的白玉酒杯，神情淡淡，眉眼上染上了三分邪魅，渾然天成。

    聽到腳步聲，他微微轉頭，唇角含笑“來了？”

    顏墨月點頭，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攝政王既然有任務要布置，臣女自前來。”

    在顏墨月看來，既然有消息要給自己，那麽青燁必定是要自己拿別的交換的。

    兩人之間的關係本就如此，並沒有什麽意外的。

    然聞言，那男人的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滿，他對著女人招了招手，略帶哄騙地道“過來……”

    顏墨月遲疑了一瞬，還是上前，到了那男人身旁。

    青燁抬頭看著女子，有些不滿“那麽高作甚，看的本王脖子累。”

    顏墨月“……”

    她深吸一口氣，半跪在地上，試探著問道“這樣可以麽？”

    “湊合吧。”青燁撇了撇嘴，隨手拔下女子頭頂的簪子，一瞬間，瀑布般的長發散落而下，襯著女子明媚的眉眼，動人無比。

    青燁的唇角勾了勾，大手覆上顏墨月的小手，抓著她的手落在自己的麵具邊。語氣不容置疑“替本王摘下來。”

    顏墨月有些意外，抬眸，正撞入那男人的一雙鳳眸中。

    一片寂靜之中，顏墨月的手微微顫抖了兩下，緩緩解下了麵具。

    麵具是上好的，純銀的料子，花紋繁雜而優雅，顯示著主人不凡的身份。

    與這麵具相得益彰的，是麵具下男人完美無瑕，宛若妖孽的臉。

    這樣的一張臉，就是女人看了，也要自愧不如。

    陌上人如玉，舉世無雙又遙不可及。

    顏墨月的呼吸有那麽一瞬間的停滯，略帶慌亂地移開了眼。

    這樣的人，仿佛多看一眼，就會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見著顏墨月的反應，男人唇角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聲音輕若羽毛“怎麽，本王太好看了？”

    這男人的自戀程度跟他的臉一樣，舉世無雙。

    顏墨月心中異樣的情緒一瞬間消失了大半，有些無奈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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