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章:自討苦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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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公主回朝宴,本是喜慶無比的日子,然而此時,大殿之內,氣氛嚴肅無比,壓抑的氣息幾乎要讓處於其中的人窒息。

    坐在龍椅上的男子滿臉怒火,額頭青筋暴露,不難猜出其心情如何。

    在皇帝的腳邊,跪著一個衣衫華貴,嬌美無比的女子,隻是此刻這女子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桃紅色的裙處隱隱有血跡滲出,卻隻能咬牙忍著疼痛,滿臉恐懼,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你們,你們簡直是胡言亂語!”女子緊緊咬著牙,指著地上跪著的一群太醫,“你們可知本妃的父親是誰,你們好大的膽子,敢串通起來誣陷本妃!”

    為首的一個太醫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惱怒,他對著皇帝重重地磕了個頭,信誓旦旦地道“陛下,微臣行醫幾十年,敢以性命擔保,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齊妃娘娘……的確並未懷有身孕。”

    “你閉嘴,”齊妃厲聲開了口,神色猙獰無比,她轉身,眼角的淚珠一絲絲滾落,無比的淒涼,“陛下,臣妾真的懷了陛下的孩子,他們都在串通起來誣陷臣妾……”

    “夠了。”

    禦明炎的聲音已經可見滴出的殺意,他猛地抬頭,眼底的血絲根根分明,他緩緩掃過在場的每個人,又低頭,神情溫柔地看著這個跟著自己多年的女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出現在齊妃心中,下一秒,禦明炎再次一腳踹在了她的心口。

    此情此景,堂堂齊妃娘娘,可謂是狼狽至極。

    那女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地飛了出去,最後落在顏墨月腳邊。

    姿態醜陋,麵容枯槁。

    再也沒了當初的春風得意。

    顏墨月垂下頭,視線再次落在齊妃的裙角,眼底是驚人的淡漠。

    齊妃拿自己的孩子做賭注來置自己於死地,現在卻真正失去了這個孩子,也不知她有沒有一絲後悔。

    尤其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這孩子的存在都被抹掉。

    會心痛麽?

    顏墨月淡淡一笑,後退一步,對著皇帝開了口“陛下,齊妃娘娘並沒有懷孕,臣女害她又從何談起,如今真相大白,臣女是否可以回坐席了。”

    此情此景,這女子竟然還敢開口說話,禦明炎眼底閃過一抹意外,又有些讚賞,他揮了揮手,似乎有些疲憊“準。”

    “多謝陛下。”顏墨月俯身行禮,就怡然自得地轉身回了座位。

    從始至終,自然無比,氣質斐然。

    青燁嘴角上揚,看著那女子的翩翩背影,不禁眯了眯眼。

    這女人還真是膽大妄為,不錯不錯,很不錯。

    火一孜孜不倦地給青燁扇著風,眼見著自家主子盯著顏小姐這模樣,不禁翻了個白眼。

    就為了幫顏小姐出氣,主子拿著太醫院全家老小威脅,愣是讓所有太醫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過若不是這樣,她倒也沒發現,太醫院一整個院裏都是戲精。

    如果她沒有提前知曉,還真要以為齊妃根本沒有懷孕。

    看看這一個個太醫信誓旦旦的模樣,當真是權威的象征……

    接觸到火一戲謔的目光,一眾太醫皆是不自然地轉過了頭去,心中叫苦連連。

    齊妃這次真是提到鐵板上,招惹誰不好,非得招惹那個男人。

    此刻齊妃被踹到在地,隻覺小腹一陣陣疼痛,隱約有熱流流出,她心裏一陣慌亂,那種將要失去的恐懼戰勝了一切,她不顧一切地留言再次撲向皇帝

    “陛下,臣妾真的有了孩子,陛下……”

    然而,皇帝隻是揉了揉額頭,連多餘的一眼也不想給腳邊這個自己寵愛了多年的女人。

    自古帝王多薄情。

    安夫人的臉色也有些慎重,她一個個地看向在場的每一個太醫,心裏隱約有了點懷疑。

    這些太醫中不乏她安家的心腹,然而此刻,所有人的口徑都是統一的,她不禁有些懷疑齊妃的肚子裏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可是……看著齊妃裙角的鮮紅血色,她心裏一陣陣心疼。

    若不是真的有了孩子,又怎麽會出現如今這樣的情況。

    齊妃在後宮中代表了安家的地位,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事兒……

    她頓了頓,視線掃向大殿之外。

    那裏,幾道影子正匆匆往這邊趕,待得走近了,其中一人大跨步進入大殿,聲音高昂而又激動“陛下,齊妃是被冤枉的,請陛下明鑒。”

    來人說完就跪在了地上,遙遙地看著皇帝,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

    這人須發半白,年過半百,卻難掩周身一股威嚴與氣勢,上位者的威嚴仿佛與生俱來,自是當朝安丞相,安寒梅與齊妃的親生父親安宏遠。

    安宏遠進殿,不少人的視線就落在他身上,目光各異。

    下一秒,幾位朝中重臣同時起身,跪在了地上。

    “陛下,安丞相言之有理,此事疑點頗多,請陛下三思。”

    “陛下,齊妃誕下三皇子,立下汗馬功勞,請陛下從長計議。”

    一時間,眾人紛紛開口,為齊妃求情。

    顏墨月從這些人的臉上一個個地劃過,唇角的的笑意高深莫測。

    此刻宴會還未開始,皇子與公主們尚未入場,然就是如此,安宏遠一進門,帶動了一片朝臣。

    權利之大,也不知這位皇帝陛下怎麽想了。

    禦明炎高坐龍位,臉色沉沉,眸光微閃,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悅,語氣反倒柔和了幾分“安愛卿有何見解?”

    “回陛下,老臣在宮外聽了這件事,心中覺得蹊蹺,便去太醫院尋當初為齊妃娘娘看診的太醫,誰曾想……”安宏遠臉上閃過一絲冷意,“帶上來!”

    話落,門外幾個太監便壓著一個滿臉冷汗的男子進了大殿,強迫他跪下。

    安宏遠冷冷地看著那人“誰曾想老臣前去之時,這人正準備卷了包裹逃跑。”

    說著,安宏遠抬高了聲音,隱隱看向那人“你還不從實招來!”

    那人渾身一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麵如死灰,哆哆嗦嗦地開了口“陛下,齊妃娘娘一事……是那日微臣喝多了,一時間誤診,次日又怕拆穿以後被處罰,這才一直圓謊至今……”

    說到最後,他連連磕頭“齊妃娘娘是無辜的,都是小人一人的錯……”

    一番話下來,齊妃的眼底猛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屈辱地握緊了拳頭,死死地咬著牙,不發出一絲聲音。

    她知道,安丞相的做法是對的,如今之計,唯有此,才能夠保住自己的地位與性命。

    隻是她的孩子……齊妃眼角的淚水不斷流下,外人看來,正是受了委屈的表現。

    高位上,禦明炎的手指淡淡地在座椅上一下一下地點著,並沒有立刻開口,就那麽定定地看著地上的人。

    末了,他又看向腳邊的齊妃。

    沒有開口。

    下麵,聽得這太醫的話,陳太醫不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指著那太醫“於太醫,你……你怎麽這麽糊塗,唉!”

    陳太醫一甩袖子,轉過了身子。

    “陛下,此事,齊妃娘娘完全不知情,求陛下開恩。”安宏遠再次開口。

    說著,他又看向皇帝身邊怡然自得的攝政王,語氣激昂“請攝政王開恩。”

    顏墨月臉色淡淡,不準痕跡地看了一眼安宏遠,心中讚歎。

    不愧是兩朝老臣,將禦明炎的心思把握的如此準確。i

    單說齊妃,皇帝可能該不會鬆口,但妙就妙在安宏遠又提了一句攝政王。

    這無異於變相提醒皇帝,這朝中可不止他一人是九五之尊,還有一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虎視眈眈。

    權利需要權利去桎梏,而如今朝中,能與攝政王相抗衡的,唯有同樣實際強橫的丞相安家。

    禦明炎沉著臉,緊緊地盯著地上的太醫,某一刻,他猛地將手邊的茶杯碰到那太醫的臉上,十分憤怒“拖下去,立刻處死。”

    那太醫身子抖如篩糠,眼眶有些濕潤,最終沒有說一句話,默默被太監拖了下去

    不過片刻,外麵就傳來此人不似人般的慘叫聲。

    聲音傳進大殿,不少少女們臉色皆是發白,有些害怕。

    一旁,齊妃的拳頭慢慢鬆開,她磕了個頭,柔弱沙啞的聲音適時的響起“陛下,臣妾也有罪,請陛下責罰臣妾。”

    顏墨月不禁挑了挑眉。

    齊妃這招以退為進倒是巧妙。

    果不其然,禦明炎出了氣,便也不再計較這些,甚至親自扶起了齊妃,伸出手替她理了理碎亂的頭發,笑道“此事與愛妃無關,今日是朕不好,讓你受驚了。來人,快扶愛妃回去休息。”

    若是往常,皇帝如此,齊妃定會受寵若驚,可今日,她心中隻覺淒涼,微微扯出一個微笑,強忍著腹中劇痛,在宮人的攙扶下往外走去。

    皇位旁邊,白袍男子打了個哈欠,抬手製止了火一的扇子,緊了緊身上的袍子,慢慢吐出一個字“冷。”

    火一臉色有些發黑。

    剛剛說熱,現在又冷,主子莫不是……得了什麽怪病。

    大殿之上,齊妃一步步往外走,每走一步,她的步子就顫抖一下,似乎在忍受著什麽巨大的痛苦。

    有眼尖的人就看見,齊妃走過之處,地上留下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這是……

    陳太醫臉色一變,忽而一步向前,有些緊張“齊妃娘娘留步。”

    齊妃步子一停。

    陳太醫就上前,請示了皇帝,繼而給齊妃把脈。

    齊妃的臉上升起一抹期翼。

    然下一秒,陳太醫鬆了口氣,笑著回話“啟稟陛下,齊妃娘娘這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導致月信提前所至,並無大礙。”

    齊妃的臉色重新變的灰暗。

    月信?

    真是可笑。

    一抹絕望湧上她的心頭。

    到底是誰,要害她到如此地步,是顏墨月?

    齊妃看向那女子,但見她在日光之下,一身璀璨華光,展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與威嚴。

    某一瞬間,她仿佛透過這女子,看到了自己鬥了多年的那個女人。

    皇後。

    齊妃唇角浮現出一抹諷刺,搖了搖頭。滿臉灰色,由著宮人將自己扶了下去。

    直到離開大殿的一刻,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皇帝,瞳孔一下子張大了幾分。

    皇帝身後,那個男人的視線默默投來,麵具之下,幽深難辨,眼尾輕挑,殺意流轉。

    四目相對,那個風華無雙的男人忽而露出一抹淺笑,目光流轉,緩緩落在了顏墨月身上。

    齊妃的心狠狠地一跳。

    心中一直以來的答案呼之欲出。

    難怪自己會失敗的如此徹底,原來是那個男人。

    齊妃的步子踉蹌了一下,身影緊接著消失在了大殿門口。

    一直到此刻,皇帝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對著那跪了一地的人道“都起來。”

    “謝陛下。”

    一眾臣子嘩啦啦地起身,默默回了各自的坐席。

    場麵隻寂靜了一會,就重新陷入了喧鬧中

    畢竟宴會還未開始,群臣是可以自由走動的。

    顏墨月靜靜地坐著,彩玉給她倒了杯茶,低聲道“小姐,安夫人她們來了。”

    顏墨月抬眼,安夫人,安宏遠以及安寒梅正笑著往自己這邊走。

    她垂下眸子,喝了一口茶,緩緩起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身後,安寒梅的聲音響起“大姐兒,且留步。”

    顏墨月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慢慢轉過來,盯著安寒梅的臉,嘲諷道“怎的,母親又要女兒給誰倒水?”

    “你這孩子……”安寒梅臉上閃過一道恨意,滿臉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看向身後。“快來見過你外祖母外祖父。”

    顏墨月的視線緩緩落在安宏遠與安夫人身上,扯出一抹淺笑,行了個禮“墨月見過安大人,安夫人。”

    安夫人臉色一僵,恨不得將麵前的女人撕碎,她臉上浮現處一絲淺笑,有些無奈道“你這孩子,叫什麽安夫人,太見外了。咱們呀,是一家人。”

    說著,安夫人就要去拉顏墨月的手。

    女子後退一步,剛好錯開了安夫人的手。

    “墨月,你怎麽回事!”安寒梅不禁尖聲嗬斥了一句,頓時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安寒梅又道“給你外祖母道歉,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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