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自春風樓優選出來的，既是青燁辦的事，顏墨月倒也不必擔心，她的視線自對麵的一眾女子麵前一個接一個的掃過，有些銳利，聲音清清淡淡，十分平常，卻偏偏叫人無法忽視。

    “都抬起頭來……”顏墨月緩緩開口，“看著我。”

    一眾女子眼神閃爍了幾分，慢慢抬頭，看向對麵氣質斐然的女子。

    她們都是春風樓秘密培訓的，尚且還未出麵接客之人，此刻乍一見到顏墨月，都是有些陌生，當然，長久的良好訓練使得她們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變化。

    顏墨月將每個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她兀自把玩著手腕上的青玉鐲子，玉是上好的玉，玉種可以稱之為極品，成色與花紋皆是極美的。

    “你們看……”顏墨月將鐲子褪下來，舉高，聲音裏帶著絲絲誘惑，“這鐲子舉國上下不出二十個，你們在這春風樓，即便是頭牌，也很難獲得。”

    說到此處，她清楚地從每個人眼底看到不同的情緒。

    有貪婪，有不屑，有傲慢，更甚至，雲淡風輕，滿不在乎。

    不在乎？

    既然自甘賣入這春風樓中，又哪裏會有不在乎一說，不過是偽裝的頗好叫人看不出破綻罷了。

    顏墨月唇角的笑意更深，她一步向前，讓自己手裏的東西能更好地被一眾女子看清。

    末了，她的笑容漸漸淡下來，繼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那麽將手裏的鐲子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聲音，玉鐲瞬間破碎成幾瓣。

    這些女人終於不再平靜，皆是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顏墨月。

    如此貴重的東西，緣何說摔就摔，實在是……太過紈絝。

    “怎麽？”似乎是看穿了幾人的心思，女子一腳踢開地上的碎片，背過身去，一邊緩緩踱著步子，一邊道，“不過小小的一個鐲子，隻要本小姐一句話下去，明日，”

    頓了頓，顏墨月轉過身來，眼底似有流光溢彩，惑人心神“父親便會將新的送到我院中。”

    一襲沒頭沒尾的話說出，卻難以掩飾女子與生俱來的傲氣與高高在上的氣息，盡管重活一次，身居上位的，高高在上的儀態還是不經意間流露而出。

    尤其，是在選人用人，培養心腹的時候。

    顏墨月自顧自地繼續開口“若是能夠享受這樣待遇的機會放在你們麵前，你們會如何選擇？”

    兜兜轉轉，終於將最終的目的放在了麵前。

    這樣的機會，對這些以後注定要進入青樓的女子來說，誰人不想要，不少女子紛紛點頭，眼底的貪婪之色愈發濃烈。

    顏墨月卻是一笑，神色莫名“你們想要……憑什麽？”

    這話似乎帶著點羞辱得意味，頓時便有人忍不住了，語氣不滿地開了口“這位小姐所言雖好，然您說話前後矛盾，實在是讓我們不明所以。”

    顏墨月卻是沒有說話，她終於做出了除了說話以外的第一個動作，走到那女子身後，將一個身形瘦小的女孩拉了出來。

    這人在一眾女子裏麵顯然是最不起眼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這女子的身高較之旁人要矮上一截，並不那麽出挑，麵容也不似其餘之人一般豔麗而光芒四射，雖然也很是秀美好看，卻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風韻。

    什麽風韻呢，自是那種能夠勾住男人心魂，能夠在眾多男子之間遊刃有餘的味道。

    被顏墨月拉出來，那女子沒有太多的忐忑，隻是彬彬有禮地一行禮，就不再說話。

    顏墨月眼底閃過一道滿意，輕輕點了點頭，對著那女子道“若是這個機會給你，你當如何？”

    那女子一愣，立刻回答“為小姐鞠躬盡瘁，唯命是從。”

    這話說出來，不少人卻是有些不屑的，她們這些女子最是無根，也最是心狠，不對任何人產生感情的能力是教養之人從小就交與她們的，這女子這麽回答，無非就就是為了博得顏墨月的好感罷了。

    顏墨月倒也不急，她對著身旁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立刻彎腰，將地上碎裂的鐲子撿起來，遞到那女子麵前。

    “你來說說，這東西，珍貴麽？”

    那女子微微一笑，看也不看那碎片一眼，聲音柔柔的，帶著種小家碧玉的感覺“碎了的東西，一文也不值。”

    語氣雖柔弱，堅定無比。

    顏墨月又問道“雖然碎了，剩下的玉瓣也可打造成小塊，為何不值？”

    女子終於抬眼，與顏墨月對視，一股與生俱來的，難以偽裝的自信緩緩自其周身散發而出“著眼於這些的人，永遠也得不到一個完整的玉鐲，奴有信心，也有能力，去爭奪更好的。”

    顏墨月清楚的從這女子眼底看到了濃濃的野心。

    她終於點了點頭，轉身，重新走回坐席旁，笑著看了一眼身前的男人，才回頭，對著小廝道“她留下，剩餘的，帶出去。”

    小廝應了是，帶著剩餘的一眾女子出了房間。

    屋內一時間便隻剩下了顏墨月與青燁，那個女子，以及一直自顧自喝酒的玉華法師。

    “選她了？”青燁忍住想上去一親美人芳澤的衝動，問著。

    話說著，他還是忍不住想去摸摸女子的小手。

    “啪——”

    顏墨月直接打開男子的爪子，沒好氣地看了青燁一眼。

    青燁頹然。

    自回京之後，顏墨月就像是突然變了性子，怎麽也不肯讓他多碰，還美其名曰“男女收受不親。”

    他越想越委屈，“你都看了本王的身子，怎的此時變得如此冷血無請，果真是個負心漢。”

    “咳咳咳……咳咳……”

    公良玉宇噴出一口酒，直接嗆住。

    青燁瞪了那人一眼，又重新轉頭，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小女人。

    顏墨月不為所動，對著那人的臉，直接切換成了麵無表情“你到底還要不要個臉？”

    男人一笑，猛地靠近顏墨月，壓低了聲音“清風澗底下的時候，本王就說過了，不！要！”

    重重地咬下最後兩個字，青燁一把抓住顏墨月小手，細細地摩擦起來。

    一旁，留下的唯一一名女子看的有些呆滯。

    她雖出身於青樓，然，不代表她不知道社會的規則是什麽、

    男女授受不親一詞，她不是不知道。

    眼前這兩人……

    她正出著神，顏墨月的聲音忽而自一旁響了起來“你過來吧。”

    那女子一頓，慢慢向著顏墨月而去。

    “這位小姐……”

    “他叫青燁。”

    顏墨月直接打斷了顏墨月的話，聲音輕巧。

    與此同時，那女子渾身卻是一陣，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緊接著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那男人一眼。

    她的內心劇烈地激蕩起來。

    青燁……

    這個名字，隻怕明齊的每個人都不會陌生。

    那個高高在上的，凶名在外的攝政王，便是叫做青燁。

    那眼前的這女子……

    她咬住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一會，她才平緩了聲音，慢慢開口，雙膝跪地而下“奴……見過攝政王。”

    青燁沒有說話。

    那女子也沒有起身，就那麽維持著跪地的姿態。

    “你可知我是誰？”

    顏墨月也不叫她起身，問道。

    那女子搖頭。

    顏墨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卻是轉移了話題，若有所指“你想要的榮華富貴，我會給你提供契機，你隻需要知道，按照我說的去做，你得不到的，甚至於你想不到的，都會如潮水般衝你而來。”

    “至於你需要做的……”

    那女子終於開了口，聲音雖然仍舊顫抖，卻是堅定無比，麵對著顏墨月，她再也生不出一絲異心“奴永遠忠誠於小姐一人。”

    顏墨月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如此，你下去吧，很快就就回有人告訴你，該做什麽。”

    直到那女子退下，青燁的臉色仍舊不太好。

    顏墨月瞧了那人一眼，失笑著搖搖頭，聲音有些調侃“用一下攝政王的威名，您可莫要介意。”

    青燁冷哼一聲“本王哪裏敢介意。”

    說的好像自己有多凶一樣。

    “還有半月，便是校考了，”顏墨月忽而想起了什麽，“緊接著，四國來朝，攝政王似乎會很忙吧？”

    這問題有些隨意，又帶著些嚴肅的意味，青燁看了女子一眼，又無形間撇了撇身旁的玉華法師，點點頭“如何？”

    說著，他也不由分說，重新抓著顏墨月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一副不容反抗的樣子。

    顏墨月被他這麽一帶，整個人向前幾步，到了男人身旁。

    她見男人沒有放手的意思，幹脆在他身旁坐下，若有所指“陳夫子最近對我愈發看重，臣女鬥膽猜測……這次四國前來，隻怕陛下是開了拿我聯姻的心思吧。”

    青燁握著顏墨月的手一緊，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有些沉默，最終緩緩吐出兩個字“他敢。”

    話雖如此，青燁方才一瞬間的沉默，已經讓顏墨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語氣卻有些冷“難怪，這次校考的女子組第一，就是個犧牲品，嫁到異國他鄉，家人的性命全數拿捏在陛下手裏，到時……還不是要乖乖做皇帝的棋子。”

    顏墨月話落，抬眼看著身旁的男子，也不見多麽緊張，反而調皮一笑“不如……臣女拿個最後一名，您看如何？”

    青燁低頭，正與小女人的視線對上，他眸色微沉，隻覺這女人的笑容太過刺眼，驀地，他一隻手捏著顏墨月的下巴，俯身而下。

    兩唇想觸，柔軟而清香，青燁隻一貼，就不做停留，抬起頭，柔了柔顏墨月的頭發，語氣不自覺透出一絲寵溺來“盡管去考，你值得最好的。”

    一句話，就是給顏墨月無形的保障。

    青燁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隱隱有殺意流露而出“你隻能是本王的。”

    話裏話外，不容置疑。

    一旁玉華法師飲酒的動作一頓，他唇角勾起一抹隱秘的冷笑，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深深地看了青燁一眼，也不留戀，起身，離去。

    顏墨月的視線被青燁的身子擋住，自是沒有見到玉華法師的反應。

    這些日子，整個京城風平浪靜，然這隻是表麵，隨著一年一度的校考即將到來，整個京城暗流湧動，各世家小姐公子忙著準備，閉門不出，說到底，還是熱鬧起來了。

    這樣的變化之下，將軍府卻幾乎是烏煙瘴氣一片。

    三姨娘院子內。

    “啪——”

    三姨娘一個巴掌打在飛雨臉上，幾乎要碎了一口銀牙“你說什麽，我苦苦等了一晚，你告訴我老爺在那個賤人院內歇下了？”

    飛雲臉頰火辣辣的疼，她不敢違抗三姨娘的命令，隻能點了點頭“奴婢也是剛得到的信兒，據說……是大小姐去了老爺書房之後，老爺就決定將那女人提了姨娘……昨兒，昨兒老爺就是在水姨娘那睡的。”

    “水姨娘？”三姨娘冷冷一笑，“這才進府兩天，就爬上救命恩人的床了，水姨娘……老爺還給她賜了字，水，水……柔情似水的意思麽……”

    三姨娘笑完，神色憤憤，怨毒至極“果真是個騷到家的賤蹄子。”

    如此惡毒的話自三姨娘嘴裏說出，飛雲一驚，連忙低下頭，隻當自己什麽也沒聽到。

    就在三日前，顏心元出京辦事，在路邊隨手救下一個被劫匪所擾的女子，那女子生得一副好麵孔，周身一股子柔弱之氣，天生便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顏心元見她無處可去，就暫時將之帶到了將軍府，安頓在一座空院子裏。

    誰料短短的兩天之內，顏心元就幹脆利落地將之抬了姨娘，甚至都沒有問過安寒梅與餘氏的意見，可見顏心元對這女子的著迷。

    三姨娘越想越恨，幹脆連顏墨月也一並恨上了“大小姐也是好算計，我一直盡職盡責，本分不已，她又為一定要攛掇老爺將那賤人抬了姨娘，當真是不知好歹。”

    這話幾乎是大不敬，飛雲剛欲開口提醒三姨娘，一道嬌弱柔魅的聲音便自門口傳來“三姨娘……你怎麽能這麽說大小姐，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了，隻怕……”

    一聽這聲音，三姨娘的雙眼頓時紅了，轉過頭，看著紅光滿麵的女人，抓了手邊的一盞茶杯，就朝著那女子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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