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驍大人要找出它就有些麻煩了。”
    小白狐歪著腦袋向上斜睨了蕭驍一眼。
    蕭驍看著小兒鬼消失的方向，麵上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一定。”
    小兒鬼腳下一絆，一頭栽進了灌木叢裏。
    枝葉打在它的身上。
    有些癢。
    還不如剛才陽光落在它身上的疼痛。
    它心裏重重的一跳。
    擔心自己摔進來的動靜太大。
    好一會兒，發現無事發生後，小兒鬼小心的、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它捂住嘴巴。
    粗重的喘氣從指縫間溢出。
    它更加用力的捂住嘴巴。
    口腔裏傳來鐵鏽的味道。
    它沒有在意，或者說，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它透過枝葉的縫隙向外看去。
    那個人類沒有追來。
    它安全了嗎？
    它不知道。
    太陽漸漸西落。
    綺麗的紅霞彌漫了整個天際。
    空氣中的灼熱消散了幾分。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小兒鬼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它轉頭看了看四周。
    來往的人類多了起來。
    或行色匆匆，或跟身邊的同伴言笑晏晏。
    或低著頭看著什麽。
    路燈亮了起來。
    小兒鬼的麵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外麵幾乎看不到人類了。
    空氣中飄來飯菜的香氣。
    它矮身從灌木叢裏鑽了出來。
    然後手腳敏捷的竄到了樹上。
    待它靠坐在樹幹上、茂密的枝葉遮掩了它的身形後，它終於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卻仍舊是壓抑的、無聲的。
    身子到處傳來隱隱的痛意。
    更是從身體的內部傳來了撕裂般的痛感。
    它知道。
    這是後遺症。
    為了活命，受點傷不算什麽。
    就算傷痕累累，隻要最後能活下去。
    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兒鬼仰頭。
    縱橫交錯的枝椏上是層層疊疊的綠葉。
    枝椏與綠葉的間隙有月光漏進來。
    照亮了幾分它眼前的視野。
    它偏了偏頭，滿臉的蒼白虛弱。
    眼皮子耷拉下來。
    從未有過的重傷還有死裏逃生的驚險都讓它覺得很疲倦。
    它太累了。
    內心的情緒卻始終沒有得到徹底的緩解。
    神經一直緊繃著。
    提醒著它，危機還未過去。
    它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想起了那個人類，它眼神陰翳，卻有恐懼絲絲縷縷的蔓延開來。
    從眼底到它的整張臉上。
    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人類？
    小兒鬼五官扭曲。
    它怎麽會遇到那個人類？
    那個討厭的、該死的人類竟然把它害得這麽慘？！
    它
    小兒鬼想要說些類似報複的狠話。
    卻發現了自己心裏的怯懦。
    那個人類，真的讓它覺得害怕。
    即使吃了這麽大的虧，它也認了。
    它隻想以後再也不要見到那個人類了。
    再也不要。
    小兒鬼心緒紛繁。
    直到東方天際隱隱露出了熹微的光，它才睡了過去。
    緊皺的眉頭顯示它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第二天中午，章奶奶吃好了飯下樓來。
    她慢慢的走到了老地方，在石凳上坐下。
    小貓們很快圍了過來。
    她笑了起來。
    彎腰伸手輕輕摸了摸小貓們的腦袋。
    “喵喵”
    小貓們蹭了蹭老人的手。
    暖暖的、軟軟的觸感讓老人的眼睛眯了起來。
    跟小貓玩了一會，老人坐直了身子。
    小貓們在吃飯了。
    她轉頭看了看。
    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有些失望。
    “咳咳”
    她低頭咳嗽了幾聲。
    她的身子越來越差了。
    精神也愈發不濟了。
    她微微笑了笑，輕聲低語：“老頭子，我很快就要來見你了。”
    “你也該等得不耐煩了吧？”
    “喵喵”
    小貓們吃完了飯，蹭了蹭老人的腳。
    老人彎腰摸了摸小貓們的腦袋，“去玩吧。”
    像是聽懂了老人的話，小貓們衝老人又叫了幾聲後便紛紛轉身跑開了。
    看著小貓們離去的背影，老人的神色很溫柔。
    老人又轉頭四處搜尋了起來。
    很快，她的麵上又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
    今天是不來了嗎？
    難道是遇到什麽事了？
    老人擔憂起來。
    她站起身。
    卻發現她的腳不知道該邁向哪裏？
    她愣了一會。
    隨即嘴角彎起，勾勒出了苦笑的模樣。
    “咳”
    她覺得喉嚨有些癢。
    “咳咳咳咳。”
    她咳得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她的手向後摸去，人也慢慢的向後坐去。
    “咳”
    一聲劇烈的咳嗽，她的眼前有了一瞬間的模糊，身子不由得向前倒去。
    她捂著嘴，眼睛睜大。
    然後，就在她預料到接下來的疼痛而有些慌亂的時候，她發現，她被人拉住了。
    她轉頭。
    沒人？
    很快意識到什麽的她低頭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笑容深深。
    “是你啊。”
    “你來了。”
    小兒鬼抿緊了嘴巴。
    它本來不想出現的。
    現在是非常時期。
    它的處境很危險。
    可是它聽到了樹下傳來的動靜。
    熟悉的身影讓它反應過來，它竟然選擇躲在這裏的樹上了嗎？
    它都沒有發現。
    想到自己無意識中來了這裏，小兒鬼的臉色有些奇怪。
    它看到老人在找它。
    看著老人一如既往的喂貓。
    之前它是坐在老人的身邊或者蹲在地上看著老人喂貓的。
    這次卻是躲在樹上看著老人喂貓。
    視角的不同讓它的心情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小兒鬼聽到了老人的咳嗽。
    一開始，它不知道咳嗽是什麽。
    畢竟它從來沒有咳嗽過。
    可是，老人咳嗽的時候臉色不好看。
    皺緊的眉頭也顯示著老人的難受。
    所以，它知道了，咳嗽是不好的。
    老人又咳嗽了。
    從它遇見老人以來，老人咳嗽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老人跟它說沒關係。
    可是它知道，這才不是沒關係的事。
    眼見老人要摔倒了，在它猶豫前，它的腳已經帶著它衝到了老人的身邊，扶住了老人的胳膊。
    它鬆了一口氣。
    又有些懊惱。
    可是看著老人對它露出笑容，它也下意識的咧開了嘴角。
    小兒鬼的心裏惶惶不安。
    它害怕那個可怕的人類突然出現。
    老人察覺到了小兒鬼的異常。
    她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遇到什麽事了嗎？”
    她臉上的笑容斂去，滿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