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花老爺子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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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荊館被買下的第二天,就有一批勞工來開始裝修。

    沈戰收到恒洋商會會長的壽宴請帖,立馬準備了壽禮去拜訪。

    當他出現在皆是大亨富豪級別的宴會上時,名流們的目光都錯愕不已。

    因為那層不能再遠的親戚關係,沈戰和花老爺子說上了話。才知道他膝下已經沒了一個直係血親。那些個旁係子嗣天天盯著他的財產眼紅,恨不得他快點死去。

    此時躺在榻上白發蒼蒼的老人,抬了抬眼皮看了沈戰一眼,聲音喑啞。

    “你家是握有兵權的。”

    他手上還掂著精致雕花的煙槍,時不時撅嘴抽著。

    沈戰點了點頭。

    “元帥從京都撤出的消息你知道了吧,國家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吐出一口嫋嫋煙氣,咳嗽了幾聲,縫隙似的眼睛瞥著坐在一旁的高大男人。

    沈戰是早半月就聽著這消息的,還未想到天下大局去,自己溫飽在那時任然是個問題。

    “S省早晚也是要淪陷的,你家是元帥手下的,隻盼著到時不要撤到我們這些老弱的後麵。再撤,天下就無容身之地啦。”

    老爺子說著,像是想起什麽,老眼中含著淚水。

    記得往事,上平前線的軍隊又說什麽戰略性撤退,日寇衝進城,將裏麵未跑完的平民屠了光。

    他的兒子和大著肚子的兒媳最終沒能逃過一劫。

    沈戰垂下眼簾,心中有什麽正化開。

    他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老爺子的手。

    “我若上了前線,以大局為首要,不以個人利益為重。”

    花老爺子點了點頭,將煙槍遞給了旁邊的小丫鬟,在沈戰耳邊低語了幾句。

    講完,他歎了一口氣,長噓道。

    “金山銀山,死了都是一場空……”

    “我的兒,我將要出世的孫子啊……”

    沈戰看見老人皺巴巴的臉上,眼角一滴晶瑩凝結,沿著凹凸不平的麵頰滑下。

    他張了張口,杏眸中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光芒。

    而在此時。

    一輛黑皮洋車內,女人纖白的手指捏著三張小畫,上麵各畫著兩個男人的畫像,第三張畫著一條黑白相間的狗子。

    何良鈺看著虞荊的像,咬著唇,眼底的幽暗更深了。

    她早就查到沈戰迷戀的那個戲子,長得國色天香。

    但一個身份卑賤的戲子怎麽能搶她的東西呢!

    酸意如刀割在心頭,她將畫像撕成了碎片。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個麵熟的人。

    何良鈺投去目光,看見一個穿著普蘭長袍的男人背著包袱在街邊走著。

    她的薄唇翕動,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周念寧。

    何良鈺馬上拍了拍司機的肩膀,指了指那普蘭長袍的男人,說,

    “跟著他。”

    周念寧按照著虞荊信上所說的地址找到了來福酒樓,他前腳才邁過門檻,就看見樓梯上下來一條黑白大狗,正興奮地朝他奔來。

    “嗷嗚——”

    裴順奉撲在了清秀男人身上,給他一個狗抱之後,眼睛四處瞅著周念寧身上有沒有奇怪的痕跡。

    虞荊慢悠悠地從裴順奉身後走了過來,先與周念寧道好。兩人這麽文縐縐的你來我往,看著裴順奉翻白眼。

    虞荊還好,她實在受不了周念寧那繁複又正經的禮儀。

    你若給他作個揖,他必定像西遊記中唐僧一樣,先站得端端正正,語氣極為尊敬的回禮。

    一人一鬼一狗就近找了個桌子,叫小廝來點菜。都沒注意門口站著的小西服女人。

    何良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坐回了洋車內,薄唇翕動,對司機說了一句話。

    而來福酒樓內,一人一鬼說了些瑣事。

    裴順奉跳上板凳,小二上菜來,將一份遲疑地放在了她的麵前。

    周圍人皆投來了奇怪的目光,竊竊私語。

    “狗怎麽上桌吃飯了……”

    “那兩個人不嫌髒啊。”

    “喲,這狗還吃得人模狗樣的,成精了!”

    裴順奉耳朵尖,這些話可是一字不漏地進入了她的耳朵裏,她咽下一口幹飯,回頭就是大吼。

    “嗷嗷嗷嗷!”

    (你們這群鄉巴佬,沒見過魂穿在了狗身上麽!)

    她罵的起勁。

    反正這群閑客聽不懂狗語,被她罵了還笑嘻嘻的。

    最終裴順奉覺得無趣,跳下了椅子。將一位賓客朝她扔來的肥肉一腳踹起。

    肥肉低低地飛過,剛好落在那人的鞋子裏頭。

    “媽的,你這瘟狗!”

    那人大罵。

    裴順奉衝他吐了吐舌頭,屁顛顛地跑回了樓上。

    而樓下周念寧和虞荊談著,並沒有注意到跑回去的黑白大狗。

    “閣下明天就要走麽?”

    周念寧放下了筷子,問道。

    虞荊點了點頭,嘴角微勾,像是想起了什麽笑得如沐春風。

    “明日我便去找沈戰。”

    他說。

    二樓的欄杆處,黑白大狗探出腦袋,藍眸默默注視著樓下的白袍美人。

    他又要走了,又要隨沈戰去了。

    裴順奉耷拉下眼皮,尾巴垂下,灰溜溜地回了房間。

    她有些茫然地在屋子裏踱步,仰頭看見虞荊上了鎖的紅木小箱子。平日裏,那家夥總是將沈戰送的東西,拿出來擦得幹幹淨淨又放回去鎖上。

    她的心中泛起酸意,跳上桌將紅木盒刨在了地上。

    隻聽啪的一聲,小箱子在地上滾了幾個圈,裴順奉皺起了眉頭,最終還是用鼻尖小心翼翼將之藏進了榻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