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塊，是多麽沉甸甸。將之小心翼翼的安放於枕下，少年才收拾好心情。

    看了下自己省吃儉用攢出來的手機，已經十一點了，對於大年夜來說，應該還是一個很早的點。但對於沒有多餘活動的爺孫倆，早點睡覺已經成為習慣，不過在入睡前少年覺得應該去班群裏看看。

    通訊軟件一打開，就見消息已經爆炸般的從上往下瘋狂刷新，根本來不及閱讀。匆匆一掃之間，印象頗為深刻的依舊是那幾位班上的活躍份子。

    歡樂多，趙亮：“哈嘍，新年快樂！大家都打算去哪玩耍？有人約嗎？”

    體育課代表，高博：“那感情好，秋名山見，能看見我的尾燈算你輸”

    網癮少年陳凱：“嘿嘿，拿到壓歲錢的我，已經在前往網吧的路上”

    英語課代表曾琪：“英語老師說祝大家新年快樂，但也不要忘了學習，開學收發下去的卷子”

    班長，張文衣：“諸位騷歸騷，但注意安全。楊老師讓我通知一下，成績出來好久了，如果對成績有疑問的，可以向科任老師反映，或者跟他說也行。”

    都是些挺無聊的內容，少年正想關機睡覺，群裏突然出現了沉迷網絡小說的同桌宋佛的身影。

    “放假回到東北老家，天氣愈發冷冽，剛好遂了我安心向道的打算。近來沉迷修仙，縱覽各位麵道法，日漸消瘦，但因飛升有望，自不覺乏累。但今日驚聞噩耗：一頗有名望的道長，於今日晨曦餐霞食露之時突然暈倒，送入醫院確診為肺部腫瘤。猶如大夢初醒，我餘生一片丹心向科學。特來告知諸位道友”

    看著同桌佛性的露麵，少年也是有些頭疼，不過相處了一年多，也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不然就這股中二的氣息，常人斷然接受不了。

    “啪嗒”一聲把手機關掉，蓋好被子，少年慶幸自己沒有被宋佛同化掉。

    平躺在床上，看了一下門外的絲絲燈光，少年想到，爺爺還打算再看一會嗎？旋即將目光匯聚到漆黑的天花板上，望著望著心就慢慢靜下來了。

    一些容易忘掉的事一閃而過，沒掀起一絲波瀾就劃過了，倦意慢慢來襲，少年偏頭看了下門縫，內外陷入了一片漆黑，隨即沉沉入睡了。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老頭子卻擰著眉頭，出神的想著什麽事。

    次日拂曉。

    隨著天邊微弱的曦光亮起，雖然少年的意識還在熟睡中，但身體已經漸漸醒來。少年躺在床上，卻不想睜開眼睛，因為一旦睜開眼睛就注定睡不著了。

    如此呆臥了幾分鍾，像是命運般的，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門灌入耳中。

    “小子，起床了，別以為今天是大年初一就可以睡懶覺了”

    聽著老頭子的呼喊，少年翻身而起，揉著眼睛往門外小院走去。

    說是小院，不過就是房屋前麵的空地，插了幾塊木樁，編排上竹條，然後栽種了藤蔓。很是簡陋，但也算有幾分綠意。不過此時的院子，入眼一片雪白。

    世界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餘雪未盡，點點雪花仍在飄落。

    哆嗦著來到院裏，少年便看到與自己混沌迷糊狀態截然不同的老頭子，一臉神采奕奕，雙目全然沒有老年人和嗜睡者的混沌，顯得格外清澈有神。

    看著天邊才微亮，少年不由嘟囔道：“爺爺，大年初一一年隻有一天，這大過年的，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嗎，況且這麽難得的大雪天，不睡覺不就浪費了嗎”

    “趕緊的，這可是咱老方家的傳統，可不能到你這就廢掉了”，老頭子看著孫子還沒睡夠的倦樣，卻不心疼，自顧在一旁慢騰騰的打起了養身的太極。

    “唉”

    少年歎了口氣，同時自然的擺好了架勢，看似漫不經心，但腰身一沉，腰杆一挺，一個標準的弓步便出來了。

    遂即清心靜神，默念著折磨了自己十幾年的口訣，老頭子所謂的《五行通玄》，按老頭子所說控製著呼吸的節奏，打出一套節奏整體緩慢的招式，同時用心去引導輕重緩急不同的氣流在五髒流動。

    按老頭子的說法，之所以變化呼吸強弱快慢，是因為要人體五髒適宜的氣流環境不同，五髒分屬五行屬性，搭配的不同招式和呼吸，能有更好的強身健體效果。

    而之所以被這五行通玄折磨了十幾年，少年隻能說，年少被老頭子許了大話，誘騙練了能上天。之後稍微大點，就落入了老方家的規矩之坑，到現在倒也成了習慣。但上高中後，見識到了宋佛的修仙氣息，少年便每每為自己的晨練汗顏，同時對宋佛格外包容和理解。

    不過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少年一直對這套老頭子言之鑿鑿的拳法懷有質疑，畢竟自己在一招一式之間沒有感受到身體有什麽改變。不過這麽多年下來，少年發現可能是暗合中醫的經絡行氣原理，身體還是好了不少。

    一氣嗬成的打完一遍，老頭子沒有吭聲指錯，但已經是四十分鍾後了。

    少年抹了抹臉上的微汗，平息下喘聲。想著這套五花八門、不倫不類的雜亂招式真是古怪，行招整體緩慢，但一套拳掌肘擊腳踢下來，也累得不輕。即使自己練了這麽多年，在這大冬天裏也還是出汗了。

    收招起身，看向一旁仍在劃圓的老頭子，少年忽然有了一個想法：“爺爺，咱們大早上起來折騰，這麽多年不會已經落下毛病了吧。昨天新聞上可說了，那些早起修仙，吞雲吐霧的道士都霧霾中毒了。”

    少年行招，老頭子悠哉悠哉的玩著太極，但劃圓的同時，餘光一瞥，暗暗將少年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一邊看著一邊微不可查的頷首。聽到這小子的新借口，老頭子笑了。

    “對付咱老方家的傳統，這霧霾可不好使”

    一點都不好玩，聽著這刻板的回答，少年撇撇嘴，洗漱去了，然後舀了三碗米，抱著米鍋往水龍頭走去。

    這時小院前的通村公路上，一個裹著棉衣的大叔經過，看著在活動的老頭子，招呼道：“方叔，早”

    這大叔又看到蹲在水龍頭旁的少年，招呼道：“這麽冷的天，小庭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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