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愛之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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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逸在一片清涼中驚醒,恍惚似是又看到了崇山。
“崇山”辰逸想喚一聲,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已嘶啞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啊!原來是個夢!他怎麽能等到崇山呢?明明等了這麽久都沒有等到的啊
可即便在夢裏,辰逸仍舊不甘心。他強撐著伸出手去,想要再摸一摸那張等待了許久的臉。
下一刻,他的手便被裹在一個溫暖的掌中。眼前那人的麵容也愈發清晰。
“都病成這樣,怎麽還在雪地裏等?”崇山的眉微微皺起,眼中滿是心疼。
另一隻手輕輕撫上辰逸額頭的退熱貼:“燒還沒退。”
“崇山。”辰逸嘶啞著嗓子,用氣聲喚他:“我是誰?”
短短三個字,便惹得崇山哭笑不得:“你是辰逸。是辰逸。”
辰逸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笑,下一刻,他伸出手,攬住了崇山的脖頸。
崇山被迫俯下身子,察覺到頸邊滾燙的氣息,他僵在了那裏。
“我等了你很久每天”辰逸低喃著,又在迷迷糊糊中沉沉睡去。
脖頸上的力道微微一鬆,崇山直起身子。看著辰逸通紅的臉頰,他沉沉歎了一口氣,將他的手放進了棉被中:“是個傻孩子啊!”
整整一夜,白慕看到崇山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辰逸。定時換下退熱貼,又給辰逸灌下藥水,然後便坐在地板上,趴在床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辰逸。
“到現在你仍覺得崇山對辰逸也不過隻是玩玩而已麽?”楚煜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白慕吃了一驚,她不知道楚煜是從何時進入到辰逸的月骨中。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在,隻是白慕專注於辰逸的過往而全然不察。
緩緩搖搖頭,白慕輕輕低歎:“無論最終如何,可是看到這些我相信,至少崇山曾經被辰逸感動過”
薄霧在崇山和辰逸的身邊縈繞。白慕看到經過崇山一夜精心的照料之後,辰逸的高燒漸漸退去。
辰逸睜開眼的時候,便看見崇山趴在床邊睡得正熟。他淡淡一笑,伸手撫上了崇山亞麻色的發,崇山便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抬手摸了摸辰逸的額頭,崇山露出了一個笑容:“燒退了呢。”
“崇山。”辰逸聽到自己的喉嚨中發出風箱般拉扯的聲音:“我想說……”
“還說什麽呢?”崇山皺了皺眉,把辰逸的手拉到了唇邊,苦笑道:“明明是一直在過的生活,怎麽放到你身上,倒像是對你犯了罪……”
兩人目光相對,電光火石間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你在酒吧前問我是誰……”辰逸對崇山仍有微詞。
崇山笑笑,將被角拉扯得嚴實了些:“想裝作不認識你,以為那樣你就會離開。”
“怎麽可能?”辰逸神色中一片清淡,說出的話卻讓崇山心驚:“我一直在等你,從那天見到你之後。”
一個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辰逸的唇上,辰逸猛地睜大了眼睛,雙手緊緊攥住了崇山的衣襟。
“真是傻啊!”崇山歎息著:“看到你就像是看到年少時候的自己,也這樣單純地、固執地愛著一個人,可是到最後,遍體鱗傷……”
“你會麽?”辰逸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崇山搖搖頭:“舍不得。舍不得讓你重蹈我的覆轍。”
辰逸笑著,任由崇山將頭埋到了他的頸窩。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崇山抬起頭,抓過辰逸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卷起了袖口:“身上哪來這麽多的傷?我看到你的脖頸後也有疤痕,其他地方呢?”
“全身都有。”辰逸看著胳膊上的舊傷疤,淡淡應道。
“什麽?”崇山一驚。
辰逸抽出胳膊,藏到棉被中,望著天花板上那盞明晃晃的燈:“我媽有些神經質,情緒焦躁的時候就會動手打我。不過從去年開始更嚴重了些。”
“怎麽回事?”崇山輕輕撫摸著辰逸的鬢發,柔聲問道。
“學長到家裏來補課。相處的久了之後,我對他的感情就變得有些奇怪。後來沒能忍住,便開口問他。”辰逸看向崇山:“結果學長親了我,恰巧被我媽看到了。”
崇山歎了一口氣:“邁出這一步總是艱難。”
辰逸苦笑:“我媽鬧到了學校,學長不堪壓力,提出了休學。家裏鬧得天翻地覆,最後送他去了精神病院。好好的一個人,因為我,落得這樣的下場。學校我自然也是待不下去,我媽給我辦了轉學。可是看我看得很嚴,稍晚一些就會打我。後來有一次爭吵,她才告訴我,我爸當初為了一個男人,撇下懷孕的她跑了。所以……”
深深呼吸,辰逸忍住了快要溢出的淚水:“即便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很受打擊,也一度懷疑自己的心。可是崇山,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知道。跟性別無關,跟遺傳無關,跟好奇無關。我隻是喜歡你,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你,見到你。就僅僅隻是這麽簡單。”
崇山拿出辰逸藏在棉被中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你知道麽?所有注定要遇見的人,他們的手腕上都係著紅線。無論相隔多遠,無論需要多少時間,他們最終都會遇見……”
說到這裏,崇山自嘲地笑笑:“竟然會跟你說這麽純情的話,真不像我。”
“怎麽才像你?”辰逸看向崇山,目光灼然。
崇山捉過辰逸的手,親吻著他手臂上的疤痕:“這些傷痕,我會一一記得,然後烙下屬於我的烙印。以後當你看到它們,想起的不會是那些讓你害怕的虐待和過往,而隻會想起我……”
“崇山。帶我離開。好麽?”辰逸掙紮著坐起身來,將一個夾雜著淚水的吻輕輕落在了崇山的唇上。
薄霧漸漸將兩人的身形籠罩,白慕看到楚煜的臉在眼前逐漸清晰起來。
“他把所有的過往和傷口都剖給那個人看,曾被造就和忽視的傷口,那個人一一細數,全都放在心上。白慕,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麽非那個男人不可了吧?”楚煜緩緩說道:“這不是交易,而是答謝。為了能跟崇山在一起,辰逸的願望從來都隻是絕對的自由。逃脫母親桎梏的絕對自由,能和所愛之人遠走高飛的絕對自由。隻可惜……他的欲望卻不敵秦素霏要將他束縛在身邊的欲望來的強烈。”
腳踝的傷口傳來一陣刺痛,白慕皺了皺眉:“可辰逸為什麽要將月骨交給您?”
“係了紅線的手腕,紅線既然已斷。還有什麽別的意義?我需要辰逸月骨中的執,而他需要有人了解,他與崇山之間的深刻與真實。白慕,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楚煜沉沉說道,隨即他輕一揮手,白慕手中的骨盒“啪”地一聲合上蓋子,從白慕手中飛出,沒入書架消失不見。
“坐下。”楚煜走到沙發前,用命令般的語氣朝著白慕說道。
白慕不知所以,聽從落座。卻見楚煜蹲下身去,手指輕撫過白慕的腳踝,貓爪的抓痕瞬間便消失不見:“她不是隻普通的黑貓,留下的傷口不會自愈。既然不招她喜歡,就盡量躲遠些……”
略有些窘迫地收回了腿,白慕紅著臉應道:“我知道了。”
入夜。
白慕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腳踝被楚煜觸碰過的地方始終像是燃著一小簇火焰,讓她心神不定。封閉壓抑地房間裏,她的腦海中一次次浮現辰逸站在轉角等著崇山的模樣。
冰天雪地中,辰逸仿佛要站到地老天荒。
白慕想走上前去,勸他離開。卻見他緩緩蹲下身,將頭埋在膝間,低聲哭泣著。
白慕聽到自己輕歎一聲,伸手撫摸著辰逸的發:“很難過吧……”
“很難過……”辰逸輕聲應著。
可是隨即,白慕卻覺得這聲音有些異樣。她急忙想收回手,卻被辰逸一把握住。
驚嚇中,她看向辰逸,卻見埋在雙膝間的頭抬起,赫然是利特的模樣。
“是啊!真的很難過。一想到你的血近在眼前卻無法肆意吞噬。我的心就很難過。”利特站起身,緩緩迫近白慕。
黑貓酒吧在一瞬間轟然倒塌,一片濃鬱的酒紅色在利特身後蔓延。仿若鮮血。
是夢!
白慕急急朝後退去,拚命暗示自己快點醒來。
“你覺得這是夢?”利特勾起的唇角露出一個陰詭的笑:“來,白慕,到我這裏來。等我的牙穿透你的脖頸時,你就會知道眼前這一切根本不是夢!”
“不!不要!”白慕厲聲叫著,轉身便跑。
眼前是如同從骨盒中溢散的濃霧,鋪天蓋地的遮蔽而來,讓白慕看不清楚。
不要!不要再經曆那樣的恐懼。不要再被吸食血液。白慕在心裏拚命地呐喊著:我答應過楚先生。絕不!救我!誰來救我!誰來救救我!
“白慕,你逃不掉的。”身後利特的聲音傳來,仿佛近在咫尺。白慕察覺到一絲徹骨地寒意從身後襲來,下一刻就要攀上她的肩。
“白慕,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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