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不知楚煜所言為何，一時間露出些許迷茫。

    楚煜看著她半晌之後，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算了，不說這個。明天算是墨菲的首秀，你要去麽？”

    “當然要去。”白慕肯定的點點頭，卻未能察覺到楚煜神色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楚煜點點頭，便轉身朝著自己房間行去：“明天我有事處理，你自己開車去。”

    看著書架在麵前緩緩翻轉，白慕有些出神。楚煜方才的一番話，仿佛在她的心裏打下一個結。墨菲想要的，她真的都能給麽？

    清晨，白慕起了大早，拿著鑰匙悄然離開。

    開車往郊外駛去，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在看到支離破碎的Monica瞬間，楚煜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沉沉低語：“白慕，別再看。”待光亮再度出現，她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新茂大廈的三十二層。

    不止一次的，在她感到驚懼和害怕的時候，楚煜便會用這樣的方式帶她逃離。越是待在楚煜的身邊，便越能感覺到從他那裏一絲一絲流露出的關切和寵溺。抬手輕撫在唇上，那個淡去痕跡的吻卻依舊留著灼熱的感覺。

    白慕知道自己可以沉浸在那一刻裏，再不奢求任何。因為從那個親吻中，她能篤定的是，即便隻是稍縱即逝的一瞬，楚煜也曾為她所動。不是單純的惱怒或替代，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擁著的誰，吻著的誰，他說：“什麽都別問我。白慕，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

    他的矛盾，他的掙紮，都被白慕捕捉在心裏。像是一條條細細的絲線，將白慕的心緊緊纏繞著。

    “再這麽開下去，遲早出事。”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在白慕耳邊響起。

    大驚之下，白慕急急打了方向盤，一聲淒厲的刹車聲響後，車子停在了路邊。從驚魂之中回過神，她看著坐在副駕駛上一臉笑意的利特厲聲問道：“你怎麽會在車裏？！”

    “我一直在啊！”利特無辜地聳聳肩：“隻不過你一直想心事出神，沒注意到我而已。”

    白慕想要跟利特爭辯幾句，卻又覺得十分乏力，隻是撐在方向盤上，眼神空洞的目視前方。後怕才緩緩襲來。

    方才開車時，分明一直在想著楚煜的事，如果不是利特出現，這樣一直開下去，白慕真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麽。

    “又在想什麽？”看到白慕愣神的模樣，利特皺了皺眉。

    “如果你虧欠了一個人，會不會用自己的一切去償還？把你所能給的一切都給他？”白慕緩緩開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從利特這裏尋求答案。

    心裏分明有了眉目，到底自己還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

    利特沒有料到白慕會問這樣的問題，神情一怔，繼而用手指輕叩著扶手“噠噠”作響：“這個問題你真是難到我了。白慕，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虧欠……”

    側頭狠狠瞪視利特一眼，白慕暗暗責罵自己，到底是腦袋裏搭錯了哪根筋，竟指望能從利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我要走了，還不下車？”白慕冷冷說道。

    然而利特隻是動了動身體，尋找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倚靠在座中：“我知道你要去馬戲團，正好我也餓了，不如順風載我一程。”

    “你覺得我會幫你殺人麽？”聽到利特這話，白慕仿佛已經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息，胸口隱隱作嘔。

    “嘿！別這麽說！如果楚煜不對我出手，通常情況下，我還是很憐香惜玉的。”利特的笑容玩世不恭。將手指搭在唇邊輕輕滑過：“畢竟找到可口的食物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自然要留著慢慢享用。”

    白慕歎了一口氣：“是誰？”

    “是誰很重要麽？”因為白慕第一次好奇自己的食物，利特竟有了一絲受寵若驚的感覺：“還是說你現在開始有些在乎我了？”

    察覺到白慕投來的狠厲視線，利特訕訕笑道：“一個小醜而已。”

    “Sam？”白慕一驚，神色瞬間冷了下去：“周嘉在打什麽主意？”

    利特叩擊著扶手的指瞬間停滯：“白慕，我說過的吧，太聰明並不是件好事。怎麽鬥，那都是楚煜和周嘉之間的恩怨。這百年之中，他們二人相伴相隨，即便不是戀人那般親密，但其中的羈絆也不是說斷就斷。如何結束，是他們自己的事。我，隻管享受美食。而你，隻管做好楚煜吩咐你的事就好。”

    白慕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發動了車子，繼續朝著城郊駛去。

    一路無言，利特也出乎意料的安靜。他隻是偶爾將視線落定在白慕的頸間。寶石項鏈隱藏的光芒已變得很是微弱，看來周嘉從未停止對白慕夢境的衝擊。一旦項鏈碎裂，織夢之術便會操控白慕，到那個時候，利特不知道周嘉會做出什麽來。

    這樣守護白慕，利特已有些力不從心。周嘉雖然不說，但刻意擾亂他進食。攝取的血液愈少，他的力量便愈發薄弱。想要保護白慕不被周嘉所控，那麽隻有一個方法——讓白慕成為自己的人。

    看著專心致誌駕車的白慕，睫毛隨著眼睛的輕眨而扇動著，一下下地撩動利特的心。

    占有她？還是任由周嘉操控她？利特在心底暗暗盤算著。分明還有一條路可走，但他卻並不想讓白慕時時刻刻都留在楚煜的身邊。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一旦雲蕪的事有了眉目，楚煜定會將白慕拋在腦後。與其讓白慕走到那般悲慘的地步，他寧願現在就將她據為己有。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車子已經行至城郊。清晨的路上，來往車輛都少之又少，許久也不見會車。

    突然，利特低叫一聲，捂著腹部埋下頭去。

    “你怎麽了？”白慕急急看向身側：“利特！”

    然而任憑她急聲厲呼，坐在那裏垂下頭的利特竟沒了一絲動靜。急急將車子停靠到一側，白慕伸手輕輕推搡著利特：“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利特身子一歪，便朝著白慕身上栽倒過來。

    下意識地攬住利特的身體，白慕拍打著他蒼白的臉：“利特利特！”

    低下頭焦灼看向利特的時候，懷中原本昏厥的人驀地睜開了雙眼。

    白慕驚覺車窗外被一片黑霧籠罩，利特迅速地翻轉身子，便將她摁倒在了座椅上。

    “利特你瘋了麽？”被利特擒住雙手，白慕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她厲聲大喝並試圖反抗，不料力量竟被利特牢牢鎖住，使不出分毫。

    懸於麵前的精致臉龐上掛著冷魅的笑：“你以為我會給你反抗的機會？一旦觸發了你體內的血契，楚煜自然能輕易捕捉到你的所在。”

    利特的話語逐漸變得低沉溫柔：“白慕，我寧願你恨我，也不想看到你被周嘉操控在手中。”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放開！”白慕厲聲喝道。

    “白慕！”利特突然俯下身在白慕的脖頸狠狠咬了一口。

    尖牙沒入血管的一瞬，白慕隻覺得渾身像浸入了冰冷深泉，連思維都在一瞬間凝固。

    然而利特並沒有繼續下去，他緩緩鬆開白慕，竟伸出舌尖在傷口處輕輕舔舐著。

    白慕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抖。連脫口而出的聲音都變了調：“利特，你放開我……”

    利特依依不舍地抬起頭，注視著白慕已充盈著淚水的雙眸：“你應該察覺到了，噩夢從來沒有一刻輕易離去，那條寶石項鏈現在也沒法再撐下去了。如果被周嘉趁虛而入，她的織夢之術不是你能抵抗。即便是楚煜，也心有戚戚。白慕，成為我的人，我會保護你。”

    “利特你是不是瘋了！”白慕聽到最後一句，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四下張望，卻見車窗外皆是一片漆黑，分明是被利特設法囚在禁空之中：“織夢之術我自己會想辦法應對，不勞你費心！”

    “白慕。”利特眸色深沉地看著她：“你沒有任何辦法對抗周嘉，想要擺脫織夢之術，你可以借助楚煜之力，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雲蕪回來，一切又當如何？你還期待著楚煜會在你身上分多少心神？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你淪為周嘉的玩偶？不！白慕！我做不到！如果說之前我對你是獸類對於食物的執著，那麽現在，分明是……愛上了你……”

    “不！”白慕急忙分辨：“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利特，這是你的錯覺。你對我絕不是這樣的感情！”

    “你怎麽會知道？”利特緩緩靠近，氣息傾吐在白慕的皮膚上，讓她不寒而栗。

    “直覺……”白慕輕顫著，她已然沒有了對抗的氣力，但全身都在叫囂著拒絕。她不願被利特觸碰，潛意識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利特對她的感情絕非是愛。可這樣的念頭又是從何而來，白慕竟一點頭緒都沒有。

    聽到這樣的回答，利特冷笑一聲：“直覺？白慕你可知道，這世上我最不相信的東西就是直覺。好！即便如你所說，你的直覺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可我的直覺卻告訴我——是。誰是誰非，或許我們試一試就會明白。”

    話語落定，利特突然俯身吻上了白慕。而白慕下意識地便狠狠咬住了利特的唇，腥甜的血液蔓延著，利特卻並沒有因為吃痛而鬆口，相反他騰出一隻手，用力扣入了白慕的發間。

    成為我的人。白慕。

    他聽到從自己內心噴薄而出那極度喧囂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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