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梅衝上前去，用力廝打著著薛永維：“你不是人！你連自己親生骨肉都能賣！你還有什麽做不出的！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他可是你親兒子啊！”

    她眼前深愛過的人，曾經甚至能夠為他不顧一切，可此時瞧起來，卻是這樣的陌生。拚命捶打搖晃著，程冬梅聲淚俱下：“你是不是瘋了！那可是你兒子啊”

    哭打了片刻，程冬梅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怒瞪著薛永維：“上次那孩子呢？你說你送他回去了！都是謊話對不對！”

    程冬梅的聲音顫抖著：“你竟然賺這種喪良心的錢”

    沒想到這句話怒激怒了薛永維，他一把朝著程冬梅推去，程冬梅便重重撞了在門框上。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薛永維突然伸手扼住了程冬梅的脖頸，目露凶光：“我過夠了窮日子，不想讓你和童童也跟我一樣！這有錯麽？”

    程冬梅被掐的生疼，淚水翻湧，掙紮著用氣聲說道：“你口口聲聲為了我們好，可你為什麽要把童童”

    說到後麵，程冬梅已是窒息著再難發出任何一絲聲音。

    “我算是想明白了，這世上，除了握在自己手裏的錢，沒什麽是真的！”薛永維冷嗤一聲：“以前我一直以為我把明美丟了，可是瘦猴跟我說過，你們女人，看在眼裏的隻有錢。明美也是，你也是，遲早有一天都會離開我！我就是要賺很多的錢讓你們看看，你們都錯了！”

    薛永維一邊說著，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程冬梅憋得滿臉通紅，費力地揮舞著手臂掙紮著，指甲在薛永維的臉上，手腕上劃出一道道血痕，可薛永維卻毫不理睬。

    這一刻的他，就像是沉溺在貪婪之中的野獸。除了錢，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程冬梅絕望地掙紮著，屋子裏傳來童童扯著嗓子的厲聲哭喊，一遍一遍地喚著“媽媽”，幾乎要先將程冬梅的心撕個粉碎。

    她寧願薛永維此刻是瘋的，因為這樣她還能夠殘存一絲的希望。可是眼前的薛永維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也比任何時候都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恨意。直到這時，程冬梅才知道，他所謂“離家演出”的那數個日日夜夜，在外麵過著怎樣花天酒地的生活。

    用那些沾染著數個父母血淚的錢，肆意揮霍著他不曾有過但卻向往的生活。程冬梅不恨他，她隻是恨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看穿薛永維。她拚盡了全力來守護和救贖的人，到頭來，竟然是這樣可怕的魔鬼

    心生絕望中，程冬梅從玻璃上瞥見孩子淚水迷蒙的臉，勇氣陡然而生。她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夠到窗台上用來晾鞋的半塊殘磚，狠狠朝著薛永維的頭上招呼過去！

    “咚”一聲悶響，鮮血從薛永維的額頭上汩汩流下，他驟然鬆開了手，身子晃了幾晃便朝後一倒，癱坐在門前。

    氣息通暢的一瞬，程冬梅劇烈喘息著。然而顧不得緩解驚懼，她轉身急急拍打著門，連聲喚著：“童童快開門！”

    門鎖被孩子費力打開的一瞬，她一把抱起兒子奪門而去

    程冬梅長長舒出一口氣，將積壓在心裏多年的秘密都傾倒了出來：“那時候我以為我把他打死了，所以帶著童童東躲西藏。生怕自己被警察抓去，而童童無人照料。自己尚且顧及不來，就更不用說去揭發他的惡行了。但我承認，我也有私心，即便他做了天理難容的事，可無論怎麽說，他是童童的父親”

    白慕看了看楚煜，聽到自己的喉嚨裏溢散出一聲歎息。

    “所以你們說他殺了人的時候，我並沒有覺得意外，唯一的感覺是，終於能有人讓他停下來了……”說到這兒，程冬梅突然抬起雙手看向楚煜道：“如果你們要帶走我，我也沒有絲毫怨言。這些年我雖然陪伴著童童安然長大，可是那個孩子的眼神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到現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他的家人團聚。如果當初我能早一點報警阻止薛永維，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孩子遇害。”

    程冬梅緩緩站起身，看向他們，喏喏道：“我不想讓童童看到我被你們帶走……”

    剛說到這裏，門鎖突然“哢噠”一聲輕響，背著書包的少年走了進來，看著屋子裏的陌生人，他的臉上滿是驚訝：“媽，他們是……”

    敏感的少年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程冬梅驚慌失措地站起身：“童童……”

    “我們是來做普查的。”就在這時，楚煜忽然起身，朝著程冬梅伸出了手：“謝謝您的配合，打擾了……”

    不顧忌程冬梅臉上的不可思議，楚煜便朝著童童淡淡一笑，帶著白慕和利特轉身離開。

    從程冬梅家走出的時候，利特忍不住冷笑著搖搖頭：“人就是這樣冷酷又自私的生物，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做什麽，卻一直隱瞞著……”

    “如果是你呢？”白慕忽然開口。

    利特頓了頓腳步，微微皺眉：“什麽意思？”

    白慕站定，看向利特，語氣鄭重地說道：“如果是你，寧願讓自己的孩子在那樣的陰影下長大麽？”

    微微一愣之後，利特的唇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白慕，我沒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你說的那種感覺，我不會懂……”

    “你……”白慕語噎，正想著如何反駁，卻聽見楚煜低咳了一聲。

    “走吧，該去見見那個腹語傀儡了……”

    審訊室裏，兩個警察坐在薛永維對麵，將一遝鑒定報告丟到他麵前。

    “薛永維，勸你別做無謂的掙紮，既然都已經說出了藏屍地點，就該好好錄口供，這麽扛下去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鑒定報告已經出來了，即便你曾經患有抑鬱症和精神分裂，但你作案的時候，神智完全清楚！”警察抑製著自己的憤怒，厲聲說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而且手段極其殘忍！”

    一開始，薛永維隻是低垂著頭，任由警察訓斥著他，也沒有絲毫反應。但十多分鍾後，他忽然緩緩抬起頭，看向警察身後的空氣道：“真得很快……”

    “薛永維！”

    訊問的兩人被薛永維臉上那詭異的神情嚇到，厲喝了一聲，卻見他用十分滲人的眼神看向他們身後的空氣，即便身為警察，也不免覺得有些汗毛直豎。

    然而薛永維並不理睬他們，隻自顧自地說道：“找到了？我真的沒看錯你……”

    警察看著薛永維神叨叨的模樣，不免麵麵相覷：難道這是犯病了？

    其中一人起身，急忙去匯報。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薛永維能清楚地看到站在那裏的楚煜三人。

    “你很有膽量……”薛永維翹起唇角：“竟然把他們都帶來了，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他們麽？”

    楚煜看向他，冷傲一笑：“區區一個傀儡，又能做些什麽？如果能殺了他們，想必也不會被困在這裏吧！”

    “哈哈哈哈哈！”薛永維突然仰頭大笑：“說得好！說得好！這一局是你贏了！就按照我們約定好的，該給你的，絕不會少……”

    留守的警察看著薛永維瘋一般的自言自語，放聲狂笑，便十分戒備地起身，站在椅子後，等待同事支援。

    可就在這時，薛永維突然用頭重重朝著審訊椅的台麵上撞去。

    警察見狀，急忙上前阻攔。可不知道薛永維哪來那麽大的力氣，即便身子被束縛著，卻還能掙脫警察的壓製，重重撞擊著頭部。

    “來人！快來人！”高聲疾呼間，審訊室外的警察衝了進來，試圖阻止薛永維，可他已經撞得血肉模糊。

    幾人七手八腳地打開椅銬，將他從椅中抬出。此時他的目光已十分渙散，但卻勉強看向審訊室裏的某個角落，對著空氣邪惡一笑：“終於要解脫了……有人收屍，他也能安心了。不過姓楚的，你別忘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白慕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聽見薛永維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而就在此時，薛永維的身體上突然浮現出一片隻有他們能看到的紅色光芒。一塊精致的蝶骨從薛永維血肉模糊的臉上漸漸浮現，然後在空中漂浮而來，停在楚煜的麵前。

    除了他們三個，沒有誰會看到這一幕，幾人慌亂地將薛永維抬出了審訊室，方才的嘈亂便漸漸平息。

    隻見楚煜緩緩伸出手，那塊蝶骨便墜跌在他的掌中。

    “薛永維……死了麽？”白慕看著潔白的骨頭輕聲問道。

    定下交易，然而楚煜還沒有再度撫骨，這塊蝶骨便已落在他的帳中，除了達成交易，骨魂寄主死去之外，白慕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腹語傀儡，曾是孩子們的美夢，亦是孩子們的噩夢！在天堂地獄交織的念頭裏，白慕發覺自己並不能真正得知薛永維這個男人心中所想。他有著最美好的幻覺，也有著最殘酷的現實。度過了那些精神病痛折磨的無窮盡的日子之後，他成了貪婪的階下囚。

    白慕不禁在想，對於薛永維而言，到底什麽才是真實。是在骨魂中看到的那些美好的瞬間是他的人生，還是這沉入罪惡之淵，匍匐在金錢的泥沼中，甘願獻上靈魂的人生……

    “楚煜，他死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利特忽然沉沉開口：“為什麽他會說，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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