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手中匕首泛著冷冷寒光，他緩步朝著白慕逼近，眼眸裏沒有分毫看到白慕的喜悅。

    白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楚煜的眼神讓她覺得陌生而又害怕。

    於琳冷然一笑：“看樣子，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在你和雲蕪之中”

    聽到這話，白慕悲愴地閉上了雙眼，如果她的死真的能讓雲蕪完整地出現在楚煜麵前，如果她白慕最終的結局隻能是死在楚煜手上，那麽她會心甘情願地承受這一切。

    “楚煜！住手！”此時的利特，看到楚煜站在昏厥的白慕麵前，手起刀落，隨即便有血珠滴瀝落地。

    被困在於琳意識中的白慕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見於琳怔怔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向楚煜：“你竟然”

    隨著話語落定，白慕隻覺得周身的黑暗仿佛被利刃劃出一道裂縫，繼而一點點地剝離碎裂開來。

    就像遮在眼前的幕布被逐漸拉開，白慕從昏沉中漸漸清醒，睜開了雙眼，而在看到楚煜的一瞬，便驟然落淚。

    “為什麽”白慕顫抖著問道。

    隻見楚煜無力地笑笑：“如果不這樣，受傷的就會是你”

    “楚煜，你真是瘋了！”一側的於琳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驚顫著說道。

    匕首鋒利的刀刃已經沒入楚煜的肩胛，此時的他又握著刀柄，用力朝身體裏摁去。隻有疼痛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你怎麽會”於琳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漸漸朝後移動著身體：“不可能，你分明已經在幻境裏怎麽會如此輕易地逃脫控製”

    楚煜身體晃了晃，他抬起一隻手攬住白慕的腰，束縛在白慕手上的繩索便瞬間斷開。

    白慕急急攙扶住楚煜，便見他側頭看向於琳：“因為真正的雲蕪絕不會說出那樣的話！於琳，你膽子不小啊！竟然試圖用幻術操控我的心智，讓我親手殺了白慕！”

    於琳顯然沒有料到楚煜能從幻術中掙脫出來，她臉上雖有些許慌張，卻還是穩了穩心神冷笑一聲道：“操控心智？這不過是映射出你心中所想。白慕或是雲蕪，你終歸要做出一個選擇。”

    楚煜借助白慕的力量穩住了身體，將手一揮，被困在那裏動彈不得的利特瞬間解脫出來。繼而他緩緩將肩胛上的匕首抽出，遞到白慕手上：“去救他們。”

    隨即楚煜捂著肩胛的傷口，上前一步，擋住白慕，冷冷看向於琳：“之前我一直很好奇，耗盡生命的血契之骨怎麽可能再次出現？更何況還有著能與我抗衡的靈力。不過現在我明白了，即便披著於琳的外殼，說到底你不過跟薛永維一樣，隻是個受人驅使的傀儡罷了！”

    解開束縛的利特幫著白慕將懸掛在半空的幾人一一救下，小心翼翼地放在牆角邊，便走到楚煜身後，顯露出他的尖牙：“傀儡麽？有趣！我倒想看看像她這樣的行屍走肉會不會流血！”

    還未等楚煜出聲攔擋，利特便已一躍而上，隻見他拽過於琳的前襟，尖牙毫不留情地沒入於琳的脖頸。然而下一刻，響徹在房間中的不是於琳的痛呼，而是利特的慘叫。

    就像是被硫酸灼燒一樣，利特驟然鬆開於琳，便躺倒在地，痛苦的哀嚎著。

    “利特！”白慕見狀，想要衝上前去，不料楚煜伸手攔住了她。

    “哈哈哈！”於琳仰頭大笑，重重一腳踢在利特身上：“蠢貨！你以為我會沒有絲毫防備麽？怎麽樣，這生不如死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會讓你們都好好嚐嚐這滋味！”

    就在於琳肆意地狂笑之中，白慕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一縷若有似無的氣息從於琳的身上溢散出來。與她本身的氣息毫不相容，可是這氣息對於白慕而言，卻也一點都不陌生。

    “楚煜”白慕剛要開口，卻聽得楚煜低聲回應她：“我明白”

    見楚煜十分沉定，白慕便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冷冷看著於琳滿臉憤恨地走上前來。

    “二十多年前，你在這間屋子救下我的時候，我就把自己這條命給了你。我發誓無論你要的是什麽，我都會毫無怨言地雙手奉上。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那麽久，還要每天忍受著那個瘋子一樣的男子突如其來的暴怒和毆打。你的出現，是我唯一的救贖。”於琳緩緩說著，眼中竟然隱隱有淚：“從周嘉的身上，我看得明白，你不可能輕易愛上一個人，更不可能交付自己的心。你的心始終都在雲蕪那裏。所以我自以為找到了能夠長久陪伴在你身邊的方式。可是我沒有想到！”

    於琳突然憤怒地抬手指著白慕：“不過是區區一個黃毛丫頭，為什麽你偏偏對她那麽上心？我分明沒有任何差錯的在你身邊侍奉了那麽久，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從前的我是什麽模樣，而侍奉在你身邊的我，又是如何？可是到最後呢？到最後你丟棄我的時候，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憐憫，更不要說有那麽一絲的不舍！我以為自己會心甘情願，可是當烈火從我的身上蔓延的時候，在難以忍受的極致疼痛中，我察覺到比身體更疼的，是我的心！我不甘心！我一點都不甘心！不想死！不能死！這樣的念頭充斥在腦海的時候，有人向我伸出了手，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

    說到這裏，於琳深深吸了一口氣，揪住自己的胸口：“所以我告訴自己，如果能夠活下去，一定要親眼看看走到這一步，你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於琳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不如你來猜猜，最後活下來的，到底會是白慕還是雲蕪？”

    “我想我應該不必猜，因為藏在你身後的那個人，是不會讓她們任何一個人活下去的。”楚煜蹙眉，看向於琳身後的一處黑暗角落：“我說的對不對呢？陳叔！”

    “啪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擊掌從黑暗的角落傳來。陳叔從黑暗裏踱步行出：“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們看穿了，我原以為在三十二層布下的一切已經天衣無縫了。現在看來我真是小瞧了白慕。”

    白慕看著陳叔，見他早已沒了往日裏和藹可親的模樣，眼神中透露著一股狠厲，全然如陌生人一般。

    隻見他抬手從半空劃過，一道白光籠罩著疼痛翻滾著的利特身上，利特便漸漸收斂了聲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真的是你！”白慕緩緩開口，雖然剛才便捕捉了到這縷熟悉的氣息，可她本不願確信。在三十二層，那個會對著她慈祥微笑，一聲聲叫著她“小白，小白”

    的和藹老者，那個因為楚煜對他有恩，而願意跟隨在他身邊聽命的老人竟然會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到底他在圖謀著什麽？況且從眼下情形看來，他絕非是個普通人，而且他的靈術或許能淩駕於楚煜之上。

    隻見陳叔點點頭：“是我。待在三十二層這麽久，我等的就是這一天。眼下，這所有的骨魂算是齊了。楚煜，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陳叔話音剛落，卻傳來於琳一聲痛呼：“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楚煜和白慕將視線落定在於琳身上，便見於琳的臉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傷口，繼而便像是被打碎的石膏一樣，她的皮膚開始一點點的剝落。

    於琳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一點點地碎裂，便朝著陳叔大聲叫道：“為什麽會這樣？你不是承諾過，如果幫你找到所有的骨魂，就讓我取代楚煜的位置，不老不死不滅麽？為什麽會這樣！”

    陳叔沒有說話，他隻是抬手朝向於琳，然後將手掌緩慢攏在一處，輕輕撚住指尖。就像在用一股無形之力將於琳碾碎一般。

    “不！不要！”於琳的掙紮和驚呼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身體在空氣裏風化，逐漸碎成了粉末。

    而她的聲音也在這風化中漸漸淡去，直至消逝。

    眼睜睜看著於琳的身體隻剩下一撮灰白的粉末灑落在地上，白慕忽然意識到，這與周嘉的死有著太過相似的地方。

    “周嘉她”

    白慕剛一開口，便被陳叔冷冷打斷：“不錯，也是我設計殺的。隻不過，到死之時，她都以為，用自己的命，能換來楚煜的安然無恙。”

    “太卑鄙了！”白慕捏的拳骨咯咯作響。周嘉的死是何等的觸目驚心，即便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自己，可終究是因為愛楚煜愛得太深。可這個人卻利用周嘉了的愛。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白慕厲聲喝道：“將所有的骨魂聚集起來，難道你想得到的是雲蕪麽？”

    “不，他並不想得到雲蕪。”一旁的楚煜突然開口：“他要的不是骨魂，也不是雲蕪。他想要的，隻有一樣，那便是——讓我死！”

    陳叔聞聽，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確切地說，是你們都得死！”

    楚煜點點頭：“如果是陳叔口中說出這番話，我或許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於琳這一手‘攝心’之術用的爐火純青，我倒也明白了幾分。是啊，我們自然都得死，畢竟這是你鑄下的大錯，我說的對麽？師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