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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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葉冷冷落下一句:“閑談莫論人非。”轉而又與陳亭方辭別:“如果你們公司執意辭退朱海文,當然可以,這畢竟是你們公司的章程。不過後續的合作,還是免了吧。”

    言罷起身欲要離開,秦豐澤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攔下紅葉,卻被她隨手一巴掌拍到了一旁。

    這一巴掌其實並不如何用力,卻打得秦豐澤麻了半個身體。等他反應過來時,紅葉已經跟朱海文告別完離開了辦公室。

    這注定是個兵荒馬亂的周一。

    普通員工倒還能理解,畢竟堆積了兩天的工作要在一天內處理完,忙碌一些也無可厚非,倒是秦豐澤這個閑散人士,竟也一個接一個地電話打了三個小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轉性了在約客戶呢。

    不過一派忙碌的氛圍中,卻有一個人撇下了堆積如山的文件,撐著下巴發了足足一個上午的呆。

    秦豐澤那一番話如毒刺一般紮進陳亭方的心中,不僅叫他憤怒,連帶著罩住他眼睛的紗障也一並戳了個大洞出來。

    其實幻象之後的真實他都清楚,但自欺欺人久了,難免會有些真假不分。突然被揭去遮羞布,陳亭方其實是寒心多過憤怒的。

    他不是不能出去單幹。

    憑他的能力,隨便進家類似的公司,不說重用,高薪肯定是有的。但他是受到秦家的掣肘的。

    秦家想要洗白,自然需要大把人才去管理、去發展手下那些生意。假如陳亭方是個屍位素餐的裙帶,那他出去單幹也就出去了,偏偏陳亭方是個有能力的。假如他這麽一走了之,秦家隻會覺得自己養了一隻白眼狼。哪怕他們以為的這個白眼狼,其實根本沒有受過他們可以稱得上是恩惠的恩惠。

    不怕得罪君子,就怕被小人惦記。偏巧秦家前身,本就涉著不幹淨的黑。陳亭方可不認為憑那麽一點親戚關係,就能讓秦家把自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焦頭爛額之中,陳亭方想起來與秦豐澤乃至整個秦家都勢均力敵的紅葉。

    紅葉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的身份,但陳亭方也把她當成了那個雲家的門客洪家的唯一繼承人。

    假如能利用紅葉除掉秦豐澤……乃至於扳倒秦家……

    這個念頭一起,陳亭方頓時被自己嚇了一跳。秦豐澤雖然混蛋,但也隻是在言語上讓他難堪了幾回罷了,除掉什麽的,也太過冷血了些。更勿論扳倒秦家什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秦家要是倒了等同於他也丟了飯碗,這樣的事情決計不能發生。

    至少……不能因為自己發生。

    是夜,朱海文又來到了紅葉寮。看他神色雀躍,臉上趴著三條猙獰的蜈蚣傷疤也難掩他滿身的歡脫喜氣。

    紅葉心道怪哉,問了一句。

    朱海文:“也不知怎麽的,今天就特別順利。不僅約到了幾個之前怎麽也約不上的客戶,還直接在網上簽了三筆訂單。這都趕上我大半個月的業績了。最主要啊,嘿嘿……”

    這一聲嘿嘿笑的太過雞賊,活像是被白菜拱了的豬發出的饜足叫聲。

    紅葉也懶得問他遭遇了什麽桃花運,隻跟他說起了自己的所得。沒成想,這樣一個無心之舉,竟讓紅葉錯過了兩條重要線索,以至於後續展開的所有事宜,都繁瑣了一倍不止。

    紅葉也不繞彎子,直接投下一個驚雷:“我懷疑是秦豐澤招人搶了你的公款,一計不成又找人破了你的相。”

    朱海文愣了,卻又不覺得驚訝。

    他早就聽同事提起過秦豐澤來頭不小,好像還有點不清不楚的黑道背景。不過這樣的敏感話題,像他這樣升鬥小民也就敢在私底下悄悄聽一耳朵,明麵上是絕對不敢議論的。畢竟不管秦豐澤背景如何,人家勢大是絕對的,何必上趕著觸人黴頭。

    朱海文:“但我不明白,我哪裏招惹到他了。”

    這也正是紅葉不明白的地方。她去查過兩波犯人的情況,發現他們是突然受雇,雇傭者不是秦豐澤,而是秦家產業的一個小主管,且與秦豐澤有些私底下的往來。這雖然不能給事件定性,但多少也有點呼之欲出的味道了。

    調查又陷入了一籌莫展的死水中,紅葉試探著建議道:“不然你再跟我結契一次?”

    朱海文:“結契?就是那兩張楓葉?”

    紅葉點了點頭:“我也不瞞你。血楓的來曆十分特殊,我也不方便跟你細說。但給出血楓除了會失去10cc鮮血之外,對你幾乎沒有任何影響,但這種情況隻是在第四次結契之前。在支付第七張血楓的時候,付出的就不是鮮血了。”

    朱海文適時捧哏:“那是要支付什麽?”

    紅葉:“七為陽數之極,以此為界,每給出一紙血楓,結契者將會一並失去一歲壽數。通俗來說,第四次結契的時候,你得支付兩年壽命。”

    尋常人是聽不得“死”這個字眼的。他們的觀念中,死和不幸關聯在一起,是災難的另一個名稱。不惜命的人也有,以命換利的人紅葉也見過,但畢竟也還是少數。

    紅葉這邊把利害關係交代清楚之後,朱海文想了沒一會兒就答應了下來。

    來自兩個不同時代的人,其想法自然會因為所見所聞而產生差異。紅葉的觀念多少有點因循守舊的“好死不如賴活”,但朱海文卻年輕,以至於他還沒瞥見光陰短暫人生一瞬,他覺得有漫長的時光在自己前頭可供打拚攀爬,少個兩年又算得上什麽?再功利一些來講,假如用兩年壽命換來一個化險為夷,這樣的好事別說是他會動心了,隨便往外一傳揚,估計紅葉寮的門都要被踏破了。退一萬步講,他現在也不過是第二次與紅葉結契,甚至還有一次免費的機會,要是都這樣了他還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的,也太不是個男人了。

    見到朱海文拿定主意,紅葉也就不再過多言語。她自認無所隱瞞,收人血楓,替人辦事,她拿的坦蕩。

    收下朱海文遞還回來的血楓之後,紅葉的神色倏地莊嚴起來。

    坐在她對麵的朱海文,看著一身現代日常裝扮的紅葉,沒來由地又想起了初見時,紅葉身穿宮裝拒人千裏的高冷樣子。

    她是迎著皎月盛放在崖角的花,山腳的行人能有驚鴻一瞥已值得珍藏一生。但凡有點不自量力想要攀折的心思,都是褻瀆,都該自慚形穢。

    太過優秀的人,會讓人連追求的心思都不敢升起。朱海文內心自嘲了一番,忽又想起白日裏的事情,又神遊天外地癡癡笑了起來。

    紅葉見他這個傻樣,也隻能心歎傻人有傻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