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等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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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等小學開學這天,算是熱鬧,低年級孩子的父母,會拿著錢過來給孩子們領取書本。書本都已經到學校了,也已經在辦公室擺放好,盧青到的時候,發現其他老師也基本都到了,不過,陳原還沒有到。

    “校長,陳原老師回學校了嗎?他在自己房間裏嗎?”盧青問道。

    “他家裏有事情,耽擱了,可能要晚兩天才能到學校,我們先把書給孩子們發了吧。”

    家長們並不都是一起來的,有的人來得早,有的人來得晚,所以發放書本的老師,還忙得過來。因為今天隻是領書本而已,還沒開始上課,所以,家長們領了書本之後就走了。

    書本發放完畢,老師們慢慢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他們在互相道別時,盧青的心情卻仿若跌入了穀底。

    陳原在對待教書這件事上,比任何老師都看重,如果不是家裏有很著急的事情,他不會延遲幾天到學校來的。可他家裏會遇到什麽事情呢?她雖然沒去過他家裏,可之前兩次通電話,她都能夠感受得到,他所在的那個家庭其樂融融。

    還是說,他根本不會再到仁等小學來了?即便他想回來,他的家人也不允許他回來了吧?盧青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臉色都蒼白了起來,不過她自己並未發覺,回家的路上,她隻覺得天空陰沉沉的,令人難受。

    晚上她夢到自己在學校裏見到陳原了,在夢裏他跟她解釋說,他的爺爺奶奶太纏人了,非得讓他在家裏多陪他們兩天。他說完之後,他和她都忍不住笑出來。

    第二天早上盧青起得很早,帶著這個美夢就去學校了,她是第一個到學校的人,陳原所居住的平房,依舊上著鎖,說明他真的還沒有回來。

    也許下午他才到呢?就算他坐火車到獨山了,從獨山到村裏,也需要幾個小時啊。盧青默默地安慰著自己,等下午再看他是否回來。但是下午放學了,陳原還是沒回來,好多學生都問她怎麽回事,還有學生問:“陳老師是不是不來教我們了?他是不是覺得我們這兒的東西不好吃、我們這兒的學生不乖啊?”

    上個學期作文競賽拿到獎項的盧廷義也說:“我家人還準備了禮物給他呢,他真的不來了嗎?”

    “嗯,你們陳老師家裏有點事情耽擱了,過兩天他肯定會來的,陳老師有多喜歡你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怎麽可能不過來呢?”盧青笑著安慰大家,可其實她心裏也沒有多少把握。

    陳原從來都是自由的,不管是他到這邊來支教,還是他拒絕再到這邊來支教,他都有自己的決定權。

    不過孩子們聽了她說的話,都紛紛笑了起來。

    “幸好陳老師還來,他來的話,我就好好學習。”

    “同學,你這樣說話,如果被其他老師聽到了,得有多傷心呀。”

    “其他老師不會傷心呀,畢竟其他老師也不會關心所有學生的成績呀。”

    這話說得……盧青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索性便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天,陳原依舊沒有來。盧青坐在辦公室裏,單手撐著下巴,竟連批改作業的心情也沒有,目光隻一個勁兒地往外看,不過外麵是走廊,她也看不到什麽。

    學生們倒是沒多想,他們還一個勁兒地在等待陳原歸來,他們格外相信老師的說法,老師既然說了陳原會來,那他們就相信著、就等待著,多等幾天也無妨。

    可盧青卻不是這等積極的人,陳原延遲一分鍾不來,她就越發斷定陳原不會來了。心中是既著急,又怨憤。在走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說,他還會回來的,可現在算是怎麽回事?他在別的地方,過上了好日子,就選擇拋下了當地這麽多等待他歸來的師生嗎?

    盧青雙手撐在桌上,手掌搓了搓自己的臉,暗暗唾棄自己,將那麽重的信任、那麽深的情,交到他手上去,現在好了,他不來了,那她給他的那些信任、還有不經意給出去的感情,又當如何收場呢?

    盧青此刻覺得,陳原就是個大騙子,他本就是混支教經曆而來的,他用表象將她騙住了,現在他覺得沒趣了,就不來了。

    “盧青老師,你身體不舒服嗎?”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盧青下意識搖頭,回答:“沒有不舒服,我……”

    她的話語忽然止住,她立即拿開臉上的雙手,扭頭往旁邊看,頓時是又驚又喜,是陳原。剛才跟她說話的人是陳原,現在站在她旁邊的人也是陳原。

    天氣還冷著,他下邊穿著深色的寬鬆牛仔褲,上麵是黑色的短款羽絨服,頭發倒是被剪短了一些,臉色看起來有些青,不是很好,但一如既往的幹淨。

    “大家過年的時候,都變胖了,隻有你居然變瘦了,這到底是為什麽啊?你這讓那些長胖的人情何以堪啊?”盧青的聲音徒然放大,那種興奮的情緒怎麽也收不住。

    不等陳原回答,她又已經道:“還有啊,你家到底出什麽事情了?為什麽耽擱這麽久才來啊?還一來就嚇我,我告訴你,剛才我的魂都快要被你嚇出來了。”

    陳原看著她,笑了起來,“一段時間不見,盧青老師開朗了好多,一口氣和我說了這麽多話。”

    他說得盧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己表現得如此明顯嗎?是他的到來太過突然,她以上說的話都是脫口而出,並未來得及思考什麽,現下卻被他拿來笑話了。

    “你要是覺得我話多,那我就不說了。”

    “哪能嫌棄你話多呢?我這是高興的表現。”陳原道。

    校長這時候插進話來:“陳原老師,你來了可就好了,你這不來啊,我瞧著孩子們,都要盼你盼到不行了。還有盧青老師,她也是天天盼著你來,估計盼得眼睛都快綠了。”

    “是嗎?”陳原看向盧青,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怕我不來了啊?”

    “是啊,怕你隻是來混個支教經曆的,混完了就走了,不再來了。我之所以盼著你趕緊來,是因為學生們都盼著你呢,單從我個人的情感出發,我倒是沒有盼過你。誒,我說認真的,你可不要笑。”

    陳原還在笑,盧青忍不住動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陳原故意“嗷”了一聲,終於不笑了,盧青也收回了手。

    “你趕緊去看看你的學生們吧,他們都想你想得不行了。”

    “嗯,我收拾一下就過去,我給他們帶了糖果,他們會原諒我遲到兩天的。”

    “是看在糖果的麵子上原諒你嗎?那你還真是了解你的學生們啊。”

    陳原背了一個大大的雙肩包過來,他將雙肩包放在自己辦公位置的地板上,拉開拉鏈,從裏麵拿出兩大包大白兔奶糖。

    “盧青老師,給你兩顆。”他拆開之後,直接抓了一把糖果,放到她的桌上,然後他抓起袋子的口子,就說:“我先去教室了,看看孩子們,看他們想我想得不行的樣子,到底是什麽樣的。”

    盧青揮揮手,又要打他,陳原已經閃身出了辦公室。但,六七分鍾之後他就回來了,對著盧青道:“孩子們果然很想我,我才進教室沒到幾分鍾,手裏的糖果就全都沒了,他們都不等我去分發的。”

    “說明你受歡迎,你還不高興啊?就沒有人盼著我,你瞧我是不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陳原看著她故作哀怨的表情,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不能夠啊,那幫小兔崽子不想著你,是因為你一直在他們身邊嘛。而且至少還有我想著你啊,你看我們雖然是一個省份的人,可我們也相距至少六個小時的火車車程呢,好遠好遠啊。”

    “遠到你花了兩天時間,才到達仁等小學嗎?”

    “是啊,就是這麽遠。”

    兩個人誇張地說了一通,又都笑起來,和那孩子沒多大區別,其他老師們就隻是聽著看著,倒也沒說什麽,他們曉得,陳原和盧青都是有分寸的大人。

    陳原歸來,確實讓盧青的心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下午放學的時候,她和孩子們一起輕快地步行回家。

    次日早上,有人早早就去學校了。當時陳原已經醒了,但他還躺在床上沒起來,聽到敲門聲,他就披了外套出去應門,開門一看,見是一個中年婦女和盧廷義。

    “陳老師你好,我是盧廷義的媽媽。”

    “哦,你有什麽事情嗎?”上次去盧廷義家裏吃飯,沒碰上他媽媽,聽說她是在縣城的飯店裏打工,陳原想不出她這會兒到這來的目的是什麽。

    “我家盧廷義的學習成績,都是多謝了陳老師的幫助,他才在作文比賽中獲獎,我們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我就給陳原老師拿了點菜過來,你日常吃飯的時候,可以吃上。”

    盧廷義媽媽手裏抱著一個塑料罐子,是日常裝大盒泡泡糖的那種罐子,裏麵都裝滿了菜,這菜像是炒過了、然後醃製而成的,裏麵有辣椒、油、豆芽、豆腐、肉這些東西。

    “老師,這東西不值錢的,你一定要收下,可好吃了。”盧廷義媽媽道:“你如果不收下的話,那就是看不起我們了。雖然我們送的東西不值錢,但我們的心意都在裏邊了。”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原便再沒有拒絕的道理,伸手將罐子接了過來,“謝謝了,我一直愁著吃什麽菜好呢,你就給我送菜了,真的非常感謝。”

    盧廷義和他媽媽都開心地笑起來,隻要陳原老師不嫌棄他們送的東西寒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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