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巨大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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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城裏來的,什麽好東西沒吃過?就貪戀我們家這點香藤粑嗎?”盧青沒好氣地說道。
“我哪裏曉得他以前吃過?我這不是問你嗎?你這脾氣怎麽這樣,我和你好好講話,你卻是這種態度,我看我是太久沒有教育你了吧?”盧青媽媽的脾氣也炸了。
盧青似乎沒意識到錯誤,“就算他以前沒吃過又怎樣?我們家不喊他來吃,別人家就不會喊了嗎?人家在仁等村的人緣可好了,用不著我們去操心。”
“別人家給他的是別人家的,我們家給他的是我們家的,那能一樣嗎?你和陳原老師平時關係不是很好嗎?喊他來我們家吃香藤粑怎麽啦?我講盧青你不要太小氣啦。”
盧青簡直說不下去了,她覺得此刻媽媽就完全站在陳原那邊去,她起身直接回了房間,由於胸中那口氣沒下去,她將房門關得有些大聲。
媽媽似乎還在外麵說了什麽,大致是說她脾氣不好,以後出去可怎麽辦之類的話,盧青在房間裏站了一會兒,還是沒辦法冷靜下來,最後她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開始,起初心煩氣躁,什麽也讀不下去,但時間長了,她也就慢慢進入書中去了,關於香藤粑和陳原的事情,她沒有再去想。
臨近清明節的那兩天,盧青放學回家的時候,總能看到寨子上的人們,手裏拿著一大把香藤回家。香藤粑也不是非得清明節那天才能吃,有的人家早早地就做上了,就為了解解饞。
盧青自小不是一個口欲旺盛的人,她除了極個別不吃的菜之外,對什麽食物都沒有格外喜愛,自然對香藤粑也沒什麽例外,見別人拿了香藤回家,她也隻是禮貌性地問候兩句而已。
上個周末,她也哥哥去山林裏打了香藤回來,倒也嚐了個鮮,而關於香藤粑的事情,她倒是沒和陳原說過。上次在辦公室裏,她將他給她的那些糖果,都遞回去給他之後,她就再也沒給他和自己說話的機會了。
因為這件事,她覺得日子十分難熬,可她知道自己是個成年人了,再難熬的日子也得咬緊牙關堅持下去,若再給他和自己說話的機會,便就是給他再次傷害自己的機會了。這些她都知道的,所以她堅決不會放棄自己的堅持。
但是隨著清明節的靠近,她心中越是不安,想著到時候學校放假,就陳原一個人在學校裏,他會不會感到孤單?自己不喊他來家裏吃香藤粑,以後會不會後悔?
想著這些,早上醒來之後,她就再睡不著了,便早早地去了學校,她抵達學校時,一個學生都還沒有來,四月初的校園裏寂寂的,早晨的風吹來,還是有些冷,盧青一眼就看向陳原所住的那棟小平房。
以前她也早早到過學校,那時候陳原會在操場上進行晨走,鍛煉身體,今早怎麽沒見他呢?盧青好奇他此刻在做什麽,這種好奇蓋過了她對他喜歡而不得的恨,於是她往陳原所住的小房間走去。
他房間的一扇窗子是開著的,從窗外看進去,就可以看到裏麵的擺設,一麵書架、一張床,一麵衣櫃,剩下的都是些小桌子小凳子了。
盧青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陳原,看他的樣子,是已經洗漱換衣服過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又頹廢地躺到了床上。是的,頹廢,這是她第一次在陳原身上感受到這種氣息。
他的身邊似乎放著一份文件,上麵是什麽?壞消息嗎?
他床邊的桌上放著一杯水,水還在往上冒熱氣,應該是剛剛燒開的水。杯子旁邊則放著一堆藥。難道陳原上次生病還沒有好?難道他的身體體質真的很弱?難道上次是她誤會他了?
想到這種種可能性,盧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她走到門口,直接將門推開。聽到聲響的陳原倏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
“你的病還沒有好嗎?已經過去那麽多天了。”盧青說道。這會兒她哪裏還記得,自己下決心要忘卻陳原的事情呢?
她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藥,很多,但她都不知道是治什麽病的,所以她直接快步來到陳原床邊,將床上的那份文件——其實是病檢報告拿起來看。
這份病檢報告不是最近的,盧青看了下時間,竟然是去年三月的,在他來仁等小學支教之前,他就已經生病了。
“是小病而已,你不要看了,過幾天就好了的。”陳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要奪走盧青手裏的病檢報告,但被盧青躲開了。
“骨癌?轉移性骨癌?”盧青脫口而出,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長這麽大,她沒有接觸過患了癌症的人,但凡一個病與癌沾邊,人們就會自動認為這是非常嚴重的病,但盧青也知道,不是每一種癌症都能奪去人的性命。
至於骨癌這個名稱,今天則是她第一次看見,而且還是在陳原的病檢報告上,即便她不了解這個病,但也知道很嚴重了。
“在來仁等小學支教以前,你就生病了?為什麽不去治病,卻還跑來這樣的地方呢?這個地方隻會加重你的病情吧?畢竟這邊的醫療水平十分有限啊。”
原來在醫院那天,他跟她說的話不是假的。她拿著病檢報告的手都在顫抖,她寧願那天他說的話是假的,是騙她的,一切都因為他不喜歡她!她也不願意他患了重病!
陳原看著她,許久許久之後,弱弱地問她:“你知道骨癌是什麽病嗎?”
“不是每一種癌症,都能奪走人的生命的吧?你去接受治療,說不定有轉機呢?”
她的回答讓陳原知道,她對骨癌——轉移性骨癌,一無所知。這邊網絡不發達,也沒有手機信號,他也不用擔心她去網絡上查詢與轉移性骨癌有關的信息,便笑了起來。
“是呀,不是每一種癌症,都能奪走人的生命的,而且我頑強得很,區區病魔怎麽可能打敗我?所以你不用為我擔心,沒事的。”
杯子裏的水溫,已經慢慢下去了,他說完之後,就走到桌邊,準備吃藥。“你看,我這不是開了藥吃嗎?吃完了這些藥,說不定身體就好了。”
話音落下,他將藥塞進嘴裏,喝了一大口水,將藥物給吞咽下去了。
盧青看看他,又看看手裏的病檢報告,依舊很無法相信陳原對這個病的輕描淡寫,他肯定是在騙她的吧?癌症哪裏有那麽容易就治愈?
她冷靜了一下,說道:“我不是小孩子,不會不知道這病情的嚴重性,你看過年回來,你瘦了這麽多,可見病情並沒有好轉的跡象。你還是離開學校,去接受治療吧,教書是一輩子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剩下的人生都可以在講台上度過,何必固執在這一刻呢?”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又變得急切起來,真是恨不得將陳原推到醫院裏去,讓他好好接受治療,不要再到學校裏來了,然而陳原隻是看著她。
良久的沉默過後,盧青苦澀地笑了一下,“現在的你,對仁等小學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你如果走了,學生們肯定會舍不得,家長們肯定會很心痛的。但是你沒來之前,我們當地人都是照樣地生活、照樣地讀書上學,並沒有走到窮途末路,所以你走了之後,過一段時間,大家就都好了。”
陳原依舊隻是看著她,認真地看著她,可卻像是透過她,看向了別的遠方,在那個遠方裏,有他的病情、有他的宿命。骨癌,或許能夠延長生命,而轉移性骨癌,隻能聽天由命,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性,而他,隻希望此生能夠“壽終正寢”,哪怕是死,他也要將最後一點生命,耗在講台上。
這份病檢報告,被他藏在櫃子裏很久很久了,可今天早上,他卻忍不住拿出來看。到底為什麽會忍不住呢?興許是從那天盧青在醫院裏跑開開始吧,之後在學校裏,她一直對他不理不睬,一點一點情緒的累加,讓他終於忍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在顧影自憐,可誰規定了一個人此生都不能顧影自憐呢?
隻是他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顧影自憐的頹廢的早晨,居然被盧青看到了。
盧青被他看得很是心慌,這個樣子的陳原,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急切地要打破這種心慌,便大聲道:“你到底在想什麽啊?難道支教比治病還重要嗎?就算你不在了,也會有其他老師過來啊,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麽重要好不好?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你的病情!”
“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了,你都患病了,為什麽你的家人還準許你到這樣的窮山惡水裏教書,良好的生活環境不是更加利於你的病情康複嗎?”
“我覺得這裏不是窮山惡水,盧青,不要這樣說你自己的家鄉。以前你可以這樣認為,但這一年來,你不是一直在發現家鄉的好嗎?為什麽還要這樣說呢?”
盧青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陳原會糾正她對自己家鄉的說法,她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麽感受,心裏有點暖又有點疼。
“好吧,我的家鄉——嗯,的確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可從客觀上來講,這裏交通不發達、生活水平不高,對於你的病情來說,的確不是很好的居住地方,那麽,你為什麽不走?為什麽一定要待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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