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三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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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修言一下擋在梁春華身前:

    “春華,病哥以後就指望著你帶他醫治了。我是死不了,隻是累你受到牽連。”

    魔修言又近梁春華一些,牽住她的手:

    “你本就是一奇女子,當年把我從一個死人變成活人,我就知你不凡,可我一身罪孽,你既是接納了我,我本應對你坦誠,可我自八歲就開始殺人,在遇到你之前的那十多年裏,我真不知如何去你講起。本想著這次若是把病哥的身體看好了,我定對你從頭講起,可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我姓莫,我是姓魔鬼的魔,以你家中那些醫書來論,定能知道這魔姓的來曆一二,我帶魔嫚隨他們去,你看我們對麵那人,隻要他不死,他定能保魔嫚的安全,若我有個萬一,他縱是拚著一死,定也會送小嫚到你身邊。

    我隨他們走了,若是再不走,必是會有人再來,到時候,我兩人要護著兩個孩子,怕是難逃個萬一。

    我身上有他們一心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輕易就讓我死去。”

    說到一個死字,梁春華終於有了些忍禁不住。可還不等梁春華眼裏的那兩滴淚水落下來,魔修言近到梁春華身邊,貼著她的耳朵:

    “家中那些你家傳的醫書一定要藏好,還有就是你一身的功夫,千萬不能使用,你若被告人發現,就會是與我一樣的下場。”

    梁春華聽到這裏,不由後退一步,重新審視這個與自己睡了十多年的男人:

    “你知道我身世的一切?”

    “你把我救醒又弄暈死過去的第三天,我就知道。”

    梁春華聽到這一句話,當時就幾乎氣暈,抬腳就踢向魔修言去。魔修言一轉身,輕輕就讓過這一腳去。對於黃沙鎮的人來說,梁春華這樣的發作倒屬正常,往日裏他要是說好了去幫誰家,要是動作遲緩了一些,梁春華輕則大罵,還不用身,必是操起加夥趕出門去。

    梁春華多數的時間,就是這黃沙鎮的司晨令,一大早就呼嚇就莫修言出門,誰家今天要幹什麽,正等著他前去領人開工。這樣的天長日久,莫修言也習慣了她這種恫嚇,因為這種恫嚇裏是無邊無際的幸福,這種恫嚇裏更有著梁春華無盡的關切與溫情。一個黃沙鎮的人更是習慣了梁春華一大早大喊大叫,在她這些聲音裏,一家家的新房建起。

    在梁春華的這些聲音裏,一家家的婚喪嫁娶就在莫修言的操持下完成。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是她夫妻間的戒定,從半夜起,梁春華必到她家後院去,在後院裏做些什麽?莫修言從來不問,而梁春華隻說是後院裏煉藥。而家中的前院,則是在這些時候屬於莫修言,兩人要見麵,就先大喊一通,好讓對方知道我要來了。這種契合,兩人在莫修言還在梁家養傷時就定下,這十多年來,一直互相敬守著,那是她們兩人間一種真誠的守護。

    可眼下這一踢,魔修言讓開了,梁春華卻真是傷心了:

    “最後踢你一腳,你還讓開了,這是什麽意思嘛?!”

    黃沙鎮這時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些緊張,兩夫妻還在開玩笑,麵對著四個殺神,他們心中也是少了一些恐懼。魔修言望著梁春華,伸出一手,卷屈著中間的三個手指,隻讓大拇指與小指伸直,高高的舉著,走到莫嫚的身邊,彎下身子,雙手扶在魔嫚的雙肩上:

    “嫚兒,跟父親走。"

    一雙烏溜溜大眼睛的魔嫚,一直盯著父母的這一切對答,對於她這個在黃沙鎮象真正公主一樣的千金,向來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恐懼,她的父母在這黃沙鎮就是頂天立地的人,而世界也隻有黃沙鎮這麽大,她又怕什麽呢?更何況還是跟著自己的父親,去哪裏還不是一樣。這也還不是她一雙眼睛裏的全部,在她的眼神裏,有著一種選擇後的決定,這個決定是她的父親做出的,那就是最優級的選擇,她又何必去擔心呢?雖然她一天裏在黃沙鎮總是在選擇,吃哪一家好吃的東西?還是與哪一家的小子玩更開心一些?她總為這些事在煩惱著,可是麵對她在黃沙鎮最好的父母時,總是由不得她去選擇,這是家中的規矩。

    眼睛望著母親,可是還是做出了欲動身形的樣子,好她的父親安心,雖然從眼前的一切情況來看,父母是遇上大事了,可父母每一天裏不是再領著黃沙鎮裏的人們幹著大事呢?!

    媽媽也沒有喊出一聲,隻是眼睛與頭一扭動,腳步是跟著父親前行,父親拉著她的手,她也不用擔心腳下的路是否好走,有父親的手拉著她,她就可以放心的前行,盡管一雙眼睛一直在母親的身上。而此時梁春華也走到馬車旁,用手去撫著病哥的肩膀,眼睛卻是望著魔修言父女。這種分離雖然這些年來每一年都會有一次,可她也隻好是把這一次與往次一樣的去看待,這一次與往次也沒有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往年裏是魔修言與病哥一起與她母女分別,而今天卻是調換了一次!

    “魔嫚,上叔叔的馬上去,今後若是父親不在你的身邊,就聽叔叔的話。”

    那馬上的黑衣騎者一聽魔修言這樣說,一下就跳下馬來,蹲到魔嫚的身前,把他罩在頭上的鬥蓬往後一拂,一張白晰如女性的臉就露了出來,修長而圓潤,隻是眼睛小了一些,鼻子也是小了一些,讓他一個人最是俊美卻多了些陰柔,可總還是讓人有著親和的溫暖。

    “我叫十三郞,以後你就叫我十三叔好嗎?”

    魔嫚雖到此時也還不知自己是叫莫嫚還是魔嫚,可她父親既是說了可信他那就是可信的人了,更何況對方都自報名姓了,自己也得回一禮,這才是梁春華教育出來的兒女:

    “十三叔·······”

    魔嫚在這鎮上,從來就沒有叫過那,超過七八了還要大的叔叔,七叔和八叔在這鎮上就是最多數字的叔叔了,這一來就是一個十三,保不了以後還會有十四,十五叔,眼下這一個十三叔,讓她叫得清脆而又悠長,清甜裏是久久的童聲裏的回味。

    十三郞這麽多年還真就沒有人這樣叫過他,而他的全名,不知是讓這天下間多少人聞之變色的‘修月十三郞’特別是他十三的前麵那兩個‘修月’一聽就是有無盡的森寒,月亮都要修剪裁定,可想就知那不是一個什麽好名!凡提到他這名時,多是與死有關。如今他第一次聽到一個小女孩這樣叫他,心中突就生出一種父母聽到自己子女第一聲的哭泣聲一樣,那是一種有物融進心深裏的真切而又溫暖的心流。

    十三郞從懷中取出一個玉哨,遞到魔嫚的麵前:

    “有了這個玉哨,黑風就會聽你的話,我若不在時,它就後聽你的話。”

    說著用手一指魔嫚身後的那一匹高大的黑馬。而魔修言聽到十三郞這樣說,臉上那種往日裏永不消散的笑容一下就凝住了,不自由主的閉上了眼睛。

    十三郞沒有看到魔修言的表情,他隻是在魔嫚臉上尋找著魔修言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那時,魔修言應也隻有他這女兒一樣的年歲,他為了自己,竟然就敢一刀剌翻一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可是在魔嫚的臉上,除了眼睛裏那無限的柔柔的真切而溫暖的情愫,其他的就再也找不到什麽相似之處:

    “你吹一下這個口哨,看這馬聽不聽你的話?”

    魔嫚依著十三郞的話,把玉哨細口的一邊放到嘴裏,一吹,身後那馬,果然是動了起來。就在它豎起雙耳那一瞬間,前蹄就爬伏於地,雙膝一屈,一個身子就伏臥在地上。

    “上馬去試一試,看它聽不聽你的話?”

    魔嫚在吹動玉哨時就轉身望著那黑如綢緞的馬兒,見它在自己的哨聲裏,慢慢的爬伏於地,心中也是禁不住的驚訝,她在黃沙鎮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馬會跪下的這種事,更不用說還是發生在她的嘴與眼中。雖說她沒有騎過馬,可她是騎過那比馬還高大的王大伯家的騾子,雖然她到如今也還不知道,那騾子就是馬與驢子產出的怪物,可那騾子從來都是雄健而溫順的任由她去騎跨。如今這漂亮的馬兒還沒有那騾子高大,她就更不用十三郞去許可,直接就抬足上了馬背上去,那種姿勢,與她母親踢她父親時一樣的利落與快捷。

    梁春華見到此情此景,終於是心中有了微安,眼睛裏終於露出一絲母親的母性出來。

    那馬也果是如十三郞的心意,魔嫚一上了馬鞍,就站了起來,尾巴一抖,鬃毛一豎,就欲踏蹄前行,隻是還是一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十三郞,一昂大頭,做欲嘶鳴狀,抖動得馬鞍上擱著的馬韁繩也滑落在地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