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五章 非忠非奸細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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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她額頭紗布要已經滲血,我擔憂地拍著她的背道:“芙姨還是別多想了,傻事做過一次就當是多活了一次,好好養傷,別讓關心你的人為你擔心。”

    “禮少爺雖生於相府,卻是個可憐的孩子。自一出生他那個狠心的娘就沒有正眼看過他,永遠都不知道她在追尋些什麽。禮少爺一直都是扔給我們這些下人照看,他種水痘他發高燒,她都沒真正抱過他一次,哪怕是哄著睡一晚上都沒有。雖然我隻是一個奴婢,在我心裏他就像自己的孩子,或許兒時的事他都不記得了,但他第一聲叫的是姨不是娘,第一個識得會笑的人也是我與蓉葉,他愛吃什麽愛看什麽,我比誰都清楚……”芙葉喃喃地訴說著她對上官禮的舐犢之情。

    我知道上官禮過得並不如意,卻不知道那個雲清連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這樣無情冷血,她在時上官禮沒享受過她半點母愛,她死了他卻要為她背負這麽多的罪孽。

    我拭著眼角的淚道:“但他幸得兩位姨的仔細照顧,定也比尋常人家的孩子幸福許多。”

    芙葉搖著頭,好像在回想著上官禮成長路上的一切,然後捂住臉悲痛地哭了起來。

    怎麽?上官禮過得很不好嗎?

    身為奴婢的她們,難以在那個深門大院保護這個親如骨肉般的孩子麽?

    芙葉突然拿開手,眼著雙紅咬牙切齒地說了句:“若是這樣,我寧願他如他娘那般心狠無情,事事爭強好勝半點不讓別人,這樣也不至於這苦命的孩子受這麽多苦忍這麽多屈……”

    我心一冷,是怎樣的苦和屈,才叫芙葉有這樣心狠的想法?

    “大冷天的,宗大叔你來回奔波,怎麽也不進去休息一下。”外麵突然響起韓三笑的聲音,我探頭看了看,這家夥怎麽還沒走呢?

    宗柏並不意外,轉頭看著進院的人。

    腳步輕而多,不隻一個人。

    “現在東窗快要事發,他又怎麽還會有心思休息得著?”宋令箭冷道。

    我站了起來,往窗邊靠去,他們都還沒走呢——海漂也在?

    宗柏盯著宋令箭,卻不反駁,也不生氣。

    “東窗事發?有什麽事啊?”韓三笑裝傻充愣,又開始與宋令箭一唱一和。

    “當年上官博與雲娘相戀的事情明珠不可能知道得那麽清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強勢的明珠很早以前就在上官博的身邊按插了眼線。”宋令箭盯著宗柏道。

    我一驚,幾乎不敢相信,宋令箭的意思是說,宗柏是明珠長公主的人?

    宗柏他不是燕族的主將嗎?怎麽又變成了宮裏的人?

    他一個人到底有幾個身份?

    韓三笑假裝驚訝,轉而不解:“上官博並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個隨便相信別人的人,怎麽可能有機會讓別人在自己身邊插眼線呢?”

    “與其說是眼線,還不如說是細作。當年上官博發現自己對雲淡有情,一定派人調查過她的身家背景,好確定她是不是另一個明珠手下的棋子。”宋令箭麵無表情地說著,海漂則在他身後靜靜看著。

    “隻要一調查,就會知道雲淡有個孿生姐姐,以上官博這麽精明的人,怎麽會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宋令箭說得頭頭是道,好像對當年的事情了如指掌。

    這麽想來,當時雲娘回憶的確也提過,上官博戒心很重,見人就懷疑是誰派來的眼線,那麽他想要排除嫌疑安心地留雲娘在身邊,一定會認真調查她的身份才是。

    韓三笑點頭:“也對,若是知道有孿生一事,很多事情都可以查覺出來。細作掩去了這點事實,所以上官博才會被長相一樣的雲清迷惑,迎娶她進門。”

    “上官博極信任身邊一位幹將親信,也一定會將這麽重要機密的事情交給這個人,是不是?”宋令箭盯著宗柏。

    麵對兩人的輪番質問,宗柏隻是平靜一笑:“沒錯,當年是我調查的。老爺要的隻是兩個結果,可疑,或者不可疑。我給了他後者這個答案,他早已被感情衝昏了頭腦,沒有追問更多事情,那麽我也便沒有再說其他。”

    鄭珠寶覺得最奇怪的一點終於得到了解釋,上官博的確讓親信宗柏查過,隻不過宗柏給了一個避重就輕的回複而已。

    “我記得雲娘說過,當時你消失了一段時間,重新出現的時候,神態舉止心事重重,她猜測你也許心中有了女子,卻不知為何一直心憂難解。你愛上了當時還是明珠侍婢的芙葉,是不是?”

    宗柏回頭看了看,我也扭頭看芙葉,她緊緊咬著唇安靜聽著。想是當年事情,她也知道得不少。

    這兩個人,一個是上官博的親信,一個是雲娘的近婢,居然曾一起背叛過他們?

    我退了一步,失望地看著芙葉。

    “從你出現開始,我對你的人品從來沒有任何懷疑,亦不相信你曾會是什麽藏汙納垢的肖小之人。是不是當年明珠利用了你對芙葉的感情做籌碼,你才成了她放在上官博身邊的細作?”韓三笑道。

    我皺著眉,果真是有苦衷才這樣嗎?

    宋令箭道:“隻有是你,一切才變得合理。明珠掌握了上官博的一切行蹤,無聲無息地排除一些對自己不利的因素,包括一個無足輕重的雲淡。但明珠絕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她必是個眼見為實的人,不可能還會讓雲淡有任何活命的機會。隻有是你,雲淡才沒有馬上死在明珠的手上,你瞞天過海,給了她一條那麽窄的生路。”

    宗柏閉上眼,努力壓低自己的喘息,咬緊牙關道:“若是當年知道會這樣害苦夫人,我宗柏又怎麽做那樣的叛主離道之事?!我隻是先將她藏在一個隱秘的山洞,想等風聲過後再去放她走。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後來事態發展成那樣,我根本沒有時間再回去,我以為她醒來後自己會離開,她隻不過是個普通的鄉野女子,以她之力不可能會找到公子,定會心灰意冷地在某個地方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我感覺喘不上氣來,原來……原來出賣雲淡將她藏在山洞的人,竟是她這麽信任的宗柏!

    宗柏繼續道:“但是後來我回去找她,才發現那山洞受不住狂風暴雨,早就坍塌了。那裏發生了山體滑坡,不知她是藏身泥肚了,還是隨著泥流衝走了——我若是知道當時會這樣,怎麽會——”

    芙葉顫著緊抿的嘴,眼淚已經顆顆落下。

    原來他們都知道……都知道……

    “她在那裏孤苦無依地呆了大半年,肚子裏還懷著孩子。你卻等到流泥都幹硬了才去找他,你找得可真是太及時了。”宋令箭嘲諷道,看來麵冷如她,也在為可憐的雲娘不值。

    “那山洞隻是她的暫時藏身之地,等風聲沒有這麽緊,我會將她帶出去的——”宗柏再三強調,“可是事情沒有我想像的順利,我的一切按排都讓雲清那個毒女攪黃了!”

    雲清?是的,我終於聽到了他說雲清,雲清確有其人。

    我突然鬆了口氣,我不想再受著良心的譴責去懷疑雲娘。

    宗柏說的一切,剛好能解釋鄭珠寶為我列出的個個疑點。我也終於開始有點明白剛才他們夫妻倆的對話了……

    “雲清也參於了當年明珠暗除雲淡的事情中?”韓三笑雖然猜到,但仍舊有些不敢置信,因為雲清再怎麽說也是她的親姐姐啊!

    宗柏目露冷光,咬牙切齒道:“那個無情寡義的女人,與外人合計謀害自己的親生妹妹不說,事後還反打一耙,竟以此事要脅我,讓我助她成為雲淡,嫁入上官府!”

    “原來是你助了雲清一把。我也在想,上官博並不是個蠢貨,怎會被表像迷惑,娶了別人做妻子?”韓三笑恍然大悟。

    我心涼如水,我一直在糾結雲清存在的虛實,卻不知道宗柏才推動整個悲劇的人。

    宗柏麵目呆滯地盯著地,目光渙散地搜尋著當年的事情,抽著嘴角一笑,緩緩展開了他隱藏了二十七年的故事。

    ——————

    【當時,就算不是我,長公主一樣可以用各種手段威脅逼迫其他人為他做事,正像她說得,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的無欲無求,每個人都有弱點,隻要有弱點,就能為她所用。

    而我的弱點太明顯,太容易為她所用。

    她是堂堂長公主,殺死一個不喜歡的奴婢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阿芙在她的眼裏連螞蟻都不如,在我的心裏卻是世上無雙。

    阿芙是明珠的貼身侍婢,但即使她的主子是堂堂長公主,也不能為她的命運帶來任何的改變。

    每次她奉命來府中為明珠送來各種殷勤的賜禮,都是由我代為接待。

    阿芙她不喜歡笑,也不喜歡講話,任務完成後就會點頭離去。與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她的宮姐,就是蓉葉。蓉葉與她性格截然相反,喜歡笑,也比較粗心。

    我們一直識得對方,卻從來沒有什麽深交,最多宮中遇見,也隻是淡淡一個點頭而已。說實話我並不喜歡看到她們,她們一來就代表長公主又來找事了。

    公子生性不羈,不喜呆在府裏處處被管束著,尤其是兩宮賜婚的鳳旨下來後,老爺更是對公子處處管製,不容許他有半點觸怒鳳顏之舉。公子想盡辦法地離府,但是其實出不出府都一樣,都是備受監視,到哪裏都有明珠的探子,像蒼蠅一樣甩都甩不幹淨。

    那年將迎來老爺五十大壽,公子揚言要為老爺尋獲一隻吉祥白鹿作為壽禮。他密謀計劃了很久,終於聲東擊西地甩了明珠的探子。

    我們循著白鹿的習性來到了一個叫顰西村的地方,很快就在山野上找到了一隻強壯優雅的白鹿。

    公子興奮至極,但白鹿是靈物,自然不容易追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