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剛剛步入室內的沈清，還不明情況，好奇地撞了撞李醒的胳膊：“邢深和林語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人通知我？”

    李醒連忙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沈清保持安靜：“深哥和嫂子正在打配合呢，沈法醫你小聲點兒！”

    不能理解啊。

    他爸要是在這兒，他受歧視也就罷了。

    現在邢深、林語審訊犯人，他問句話，也被嫌棄……

    沈清無奈一笑，靠向旁邊的桌子：“現在就叫嫂子，也不怕以後打臉。真以為你們‘深哥’無所不能，這麽快就能追到傳說中的小仙女？”

    他挑了挑眉，揚起下巴，將注意力轉向屏幕。

    平時審訊室裏有人問話，專案組的刑警都是戴著耳機聽的。

    可今天，來旁聽的人實在太多。

    外放式的音箱為了確保不被泄密，音量開得不大，的確需要認真去聆聽，才能聽清他們之間的每一句對話。

    而這時，沈清也注意到了坐在人群中的秦蓉。

    她正皺眉聽著林語和邢深的審訊節奏，雙腿交疊在一起，高傲的抬起她素來不可一世的眼眸，連眼角的魚尾紋都無法隱藏地彰顯在她冷肅的臉上。

    兩邊都是一場好戲。

    沈清瞧了瞧，嘲諷的勾起嘴角，將目光收回。

    此刻審訊室內，郭凱正埋著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邢深也敲了敲桌子，喚回他的注意力：“你也應該考慮和我們警方合作，主動交待你的犯罪同夥，讓他們的精神世界也能得到真正的救贖。”

    “他們不需要被救贖。”郭凱依舊低著頭，在被關押了兩天後，他第一次用正麵的表述方式，證明了犯罪同夥的存在，“隻有真正有罪的人，才需要被救贖。我們是在為民除害，做的都是好事，怎麽會需要救贖呢？”

    殺掉那些人，就是他們最大的滿足。

    不過他們救贖的不是自己，而是整個世界。

    回想起7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將害死龐倩的強奸犯連續捅了十幾刀，連他自己也數不清究竟捅了多少下，整個過程便頃刻間令他喪失理智，極度瘋狂。

    直到感受到鮮血的熱度……

    直到那個該死的罪犯，連一聲尖叫也來不及發出，就被他捅倒在地……

    郭凱依稀記得那個昏暗的夜晚，他還跨坐在那個男人身上，又補了好幾刀才肯罷休。甚至在聽見身後的巷道中，有行人經過的腳步傳來是，他也沒有停止複仇的舉動……

    他不怕死，也不怕被警方逮捕。

    在逃到河邊時，郭凱也沒有想過要丟棄凶器，換下一身血衣，重新回歸社會，或是繼續殺人。

    他最先想到便是龐倩，而後想到的就是自首。

    但從小巷中一路追尋出來的腳步，卻停在了他身後的河灘上。

    那個一直跟著他的人，也對他說了一番話：“隻要把他們都殺光了，你就不會難過了。”

    回憶起這個細節，郭凱再次抬頭，朝林語和邢深冷冷一笑：“我的救贖，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傷害。但我的倩兒，卻因為我的一個錯誤決定，再也回不來了。這是我的錯，我才來找你們完成我最後的救贖。”

    ——

    郭凱是在打工時，和龐倩意外重逢的。

    而重逢的地方，就在昶州。

    見到熟悉的玩伴，昔日幸福快樂的童年時光，霎時回歸心底。

    郭凱仿佛看見了奶奶還在的時候，他的生活是多麽的無憂無慮，充滿了希望和美好。

    或許也是因為有相同的感受，小時候隨父母離開家鄉的龐倩，也時常和郭凱聚在一起，聊一聊過去發生的事。

    從重逢到相愛、從交往到相守，整個過程發生得很快，郭凱和龐倩就開始了他們的同居生活。

    為了未來，他們一起打拚。

    但3年時間過去，存下來的錢，依舊無法承擔大城市裏，一套房子的首付款。

    郭凱沒有辦法，隻能繼續前往別的城市，尋找賺錢的機會。

    他和龐倩因此有了約定，隻要1年時間，等他賺夠錢回來，他就去龐倩家裏提親，風風光光的娶她進門。

    也是因為外出謀生的決定，郭凱擔心龐倩一個人住不安全，便陪著她四處尋找新的住所，最好是和別的女孩一起合租，相互之間也可以有個照應。

    但和龐倩合租的廖鳳梅，並非每天晚上都會回家。

    不然，她一定就會見到，每個月，郭凱都會回昶州一次，陪龐倩吃飯、看電影，或是帶她去KTV，像別的年輕人，一樣感受生活，享受愛情……

    可龐倩死了。

    對郭凱而言，他失去了可以再次擁有一個家庭的機會，也失去了對未來的所有暢想。

    仿佛老天給他一個巨大的玩笑，他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和快樂，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犯罪分子摧毀，給他造成的傷害，比當年奶奶去世帶來的打擊更大。

    他其實也是相信警察的，隻是警方遲遲沒有破案，這便讓他萌生了要親自替龐倩複仇的想法。

    那段時間，他經常揣著一把刀，在龐倩遇害的住所附近，來回走動。

    好幾次，他的存在，甚至引起了走訪民警的注意。

    但郭凱臉上依舊袒露著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根本不在意警察會拿他怎麽樣。

    巧的是，那段時間，昶州連續發生了好幾起大案，當地的警方忙得不可開交。

    在警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入室搶劫致死的案子隻能交由轄區民警處理，這也是後來巡邏民警人數減少，郭凱殺人沒有被及時發現及阻攔的原因……

    ——

    離開審訊室後，林語一直在想郭凱交待的這些情況。

    當年還有許多大案同時發生，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吸納郭凱加入的犯罪同夥，也是其他案件的始作俑者？

    她掏出手機，正準備和昶州警方聯係，但邢深的目光卻一直籠罩在她身上，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要不你打電話問問情況吧？”林語秀眉緊皺，“昨天去的時候，他們就沒把這個情況告訴你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