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確認作案手法。”左手揣在褲袋，右手執筆在白板上輕點，邢深一邊思忖，一邊將案情進一步梳理、細化，“凶手帶著一份一模一樣的外賣來到現場，第一次敲門是為了試探室內環境，第二次敲門是為了殺人。”

    說著，幽深的瞳孔便轉向了林語，邢深提問：“如果想要確定案發前死者點了什麽外賣，TA會不會監聽了死者的手機，又或者，監聽了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所有手機，甚至聽到了我們警方在初期辦案時的所有交流內容，了解到了我們警方的辦案步驟？”

    “有可能。”林語仰頭，說明了她之前通過調查發現的情況，“最早，我也懷疑死者的手機遭到了竊聽，並將這個情況告訴了宋副隊長。”

    瞄了宋璟行一眼，林語繼續說：“之後，宋副隊長便將所有手機關機，取下了電池，確保我們的交流不被外泄。後期我在做詳細檢查時，也發現了其中有兩部手機被加裝了間諜代碼。而這兩部手機，剛好屬於張玉明和楊飛。”

    張玉明在室內，凶手可以通過竊聽，了解到他在室內的活動情況。

    而楊飛和譚陽，則一起去了火車站……

    一想到這件事，林語就格外緊張。

    甚至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凶手這次真是衝她來的……

    暗自深吸一口氣，她待在椅子上也有些坐不住。

    起身抱臂站在桌旁，林語十分謹慎地說：“手機竊聽的方式有兩類，一類是GSM竊聽技術，另一類是加裝間諜軟件，直接讀取手機上的所有信息和通話。前者近來十分普遍，通過偽基站發送短信的詐騙犯，同時也可以監聽用戶的通話。後者曾有過報告，一款名為‘X臥底’的外來間諜軟件，在多年前感染了我國15萬，導致用戶信息大量泄漏，所有竊聽過程也在後台自動完成，難以被用戶發現。”

    說著，林語便蹙緊了眉頭：“而這一次，我在張玉明和楊飛手機上發現的間諜代碼，和已知的間諜程序都不一樣，破解難度非常大，使用的是‘利用型’代碼。類似的方式，就是發送一條加密短信到目標手機，就可以對該手機進行竊聽，並讀取手機上的所有內容。”

    沈清轉眸，越聽林語的說法，越覺得熟悉：“我怎麽覺得，以前似乎在什麽地方看到過類似的竊聽方式呢？”

    被他清潤的瞳孔凝視，林語不想多談。

    繼續深究這個問題，恐怕又會引出更多的難題，將案情變得更複雜。

    而這時，宋璟行也皺眉抱臂，冷冽的眼眸定格在了虛空處：“楊飛的手機也被監聽，那麽今天上午，他和譚陽去火車站接你的整個過程，凶手也知道。”

    是了，所以她才懷疑，凶手在張玉明屍體上留下的數字密碼，或許真的與她有關。

    暗暗抬眸，林語與邢深對視，很快便將思緒拉回：“我們要確認作案手法，不僅是要確認凶手是進入現場的過程，還要明確凶手在進入現場前，曾做過哪些準備。其一，TA必須了解馮金龍等人的生活軌跡；其二，TA必須熟悉外賣的配送方式。”

    說到這件事，季鵬也不由插話：“兩份外賣的菜品和包裝雖然是一樣的，但做法卻不一樣。現場送達的外賣，肯定是凶手提前準備好的！”

    “是，但外賣包裝是怎麽來的，TA怎麽知道馮金龍他們今天會吃什麽？”林語低頭，迅速從報告中抽出兩份外賣的照片，進行了仔細的對比，“凶手在監聽馮金龍等人的時候，很有可能研究了他們的飲食習慣，將他們經常會點的飯菜提前準備好，並在同樣的外賣店選擇購餐，保留下所有的外賣包裝，以備不時之需。”

    “那麽兩次進入現場的原因呢？”季鵬撓頭，目光在林語和邢深身上掃了掃，“凶手想要確認什麽，確認室內的人數？”他百思不得其解，眉頭也皺得更緊：“這不是給TA增添了作案難度嗎？”

    有了竊聽程序，凶手對於馮金龍等人的情況，了如指掌，的確無需兩次出入現場，去確定他們的人數和活動位置。

    但邢深，仍是靜默了片刻才道：“TA在確認那些女孩的蹤跡，避免造成誤傷。”

    季鵬瞪大眼睛，好像明白了什麽，又想不通凶手在意這件事的原因。

    不過，作案手法已經明確，接下來便是確認凶手的作案目的。

    邢深和林語再次交換眼神，決定詢問宋璟行，有關譚陽和楊飛的審問情況。

    而宋璟行也在此刻抬眸，眼神迅速從林語和邢深的臉上一掠而過：“你們在隱瞞什麽？”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目光一樣，清冽如水，夾雜著冷冷寒冰般的澄湛，極具穿透力。

    林語一怔，便見宋璟行起身，不顧眾人驚訝的反應，將視野徹底轉向了邢深，一字一頓開口：“從在屍體上發現了數字，到你們通知組員就位，之後又將辦案權交給了我們支隊刑警……”

    他不是看不出其中端倪，隻是想不明白邢深和林語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如果是和案情相關的事。”宋璟行遲疑片刻，“我還是希望二位能夠開誠布公，真正幫到我們滸市警方破案，而不是企圖隱瞞重要線索，給我們增添辦案難度。”

    這是……

    用她之前的說法，反過來嗆她嗎？

    搶在邢深開口之前，林語迅速地說：“剛才，沈法醫也提到了，凶手入侵手機的方式很熟悉。我想，大家都應該知道，斯諾登曾經曝光過美國的核心機密，也曾曝光過英國情報機構為了竊取機密，開發了一款名為‘藍精靈組件’的手機間諜軟件。而這個報告，曾令世界震驚，我們都看過相關內容，隻是大家忘了其中細節，沒有立即想到這件事。”

    沈清轉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愈發想不明白了：“你是說，凶手入侵手機的方式，和這款間諜軟件入侵的方式，是一樣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