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低頭，自顧自地拿起了洗好的咖啡壺。

    秦蓉已經走到她旁邊的位置，不僅阻擋了她的去路，還在打開水龍頭時，語調幹脆地說：“聽說你上午去見了嫌疑人？”

    林語沉默。

    秦蓉又問：“通知你的犯罪同夥跑路嗎？”

    那一瞬抬起的眸光，淩利得像一把刀。

    林語不解地審視秦蓉逼問的目光，訝然開口：“秦教授，身為一名執法人員，您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不同於上次的隱忍，秦蓉直起身子，望著她，開始反駁：“是你的行動有問題！說什麽不想破壞現場，想要保護那些女孩的安全……實際上，你根本沒想去追捕凶手，就是希望他們可以順利逃跑，及時銷毀作案證據！”

    她太了解林語了，太清楚她的能力。

    對付楊飛和譚陽兩人，對林語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林語望著秦蓉，也猜到了她在想什麽。

    再次凝視那雙布滿犀利的眼，她瞬也不瞬反問：“宋璟行也認為留下來保護那些女孩的安全更重要，才隻安排了部分的警力去搜捕凶手的下落。特警隊的隊員當時也在場，每個人都在各司其職。您怎麽不說，這樣的安排，是您的學生故意放跑了凶手，才導致‘黑子’跑路的呢？”

    秦蓉渾身緊繃，不是沒辦法去反駁林語的觀點，而是她察覺到，林語正在試探她掌握到了什麽線索！

    而眼前的女孩，已經重新拾起了咖啡壺，越過她身側。

    秦蓉身上帶著錄音筆，她犯傻才會繼續留在這兒，和秦蓉爭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但走到門口，林語還是沉著臉，頓下了腳步：“真想逮捕犯罪分子，您應該去聽聽有關劉晴的三段錄音。她是由受害者發展成為了加害者，您難道不想知道，她為什麽變成這樣嗎？”

    “我是在逮捕罪犯，但我瞄準的，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再次回頭，林語依舊對上了秦蓉滿是淩利的眸光。

    她正望著她，一字一頓地果斷說道：“除了你，沒有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去犯罪！”

    怎樣的方式？

    在犯罪現場留下數字密碼，和同夥傳遞消息的方式？

    “您知不知道‘臥虎行動’對於我來說，是一次怎樣的任務？”林語邁步，重新走到秦蓉跟前，毫不偏移地正視她審判的眸光，毫不猶豫地說出那句壓在她心底已久的話，“您又知不知道，為了完成這次任務、為了逮捕活躍過邊境的大毒梟，我國犧牲了多少禁毒臥底，還是沒能將整個販毒集團摧毀？”

    那是無數執法人員，用鮮血拚搏出來的禁毒史，用生命去捍衛的禁毒事業！

    “您竟然認為，我會將用於執行任務的數字密碼，用來犯罪？”林語失笑，語氣裏滿滿都是諷刺，“這不僅是在侮辱我身為警察的尊嚴，更是在侮辱了我曾經執行過最莊嚴禁毒的行動！”

    她不想動怒，可無數位禁毒英雄的名字，已經在腦海中浮現。

    拽緊手指，林語深吸一口氣，剛要轉身，身後秦蓉卻不緊不慢地說：“這不過是你轉移注意的伎倆。”

    再回頭，她眼中怒火，早已畢露無遺。

    秦蓉也被她突然展露的目光，嚇了一跳。

    眼前的林語，已經不是當年在心理治療室，麵對她各種提問，始終麵無表情的天才少女。

    她長大了，有著更加堅定的思想與觀點，甚至不再因為她的話，維持極端的冷靜……

    不過，林語亦沒有動。

    她隻是瞬也不瞬地望著秦蓉，慢慢揚起了嘴角，輕蔑一笑：“那您繼續查我好了。不過下一次，希望您能夠找到更加確切的證據，再來與我對峙。”

    話落，林語轉身即走，臉上卻是烏雲滿布。

    秦蓉的固執和偏激，就像一場永不停歇的鬧劇一樣。

    可惜她沒將她的執著用在合理的方向，不然今時今日，以秦蓉對青少年的成長研究，一定能取得豐碩的成果。不至於在那麽多的校園慘案發生以後，大家還像無頭蒼蠅似的，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教育上，還是家庭關係上。

    回到室內，林語也沒有急著泡咖啡。

    走向邢深等人後，她便又一次拾起了記號筆，在劉晴的背景記錄後方，補充了兩個字——昶州。

    眾人的目光，也跟隨她的身影移動，林語的手機卻在這時響了。

    掏出一看，電話是素素打來的。

    林語預感不好，連忙瞄了邢深一眼，拿著電話，到室外去接聽。

    “喂？”

    吐出一個字，手機那端，卻沒有素素迅速的回應。

    隔了良久，林語才聽見空曠背景音中，趙素素清冷平靜的語調，一字一頓地響入了耳畔：“你最近在查什麽案子？”

    她知道了？

    林語眉頭緊皺。

    或許是組員們在幫她查劉晴的資料時，被素素發現了吧？

    眼眸一轉，她便壓低了聲音說：“查性侵案受害者，長大以後，參與犯罪的案子。”

    她不能提到和邢深曾經執行過的“臥虎行動”，也不能讓素素知道由她設計的數字密碼，出現在了案發現場。

    這些情況，都會讓素素擔心她的安全……

    林語守口如瓶，隻能在漫長的等待中，聽素素冷淡的嗓音又一次果斷響起，失笑著說：“很像是嗎？”她問，“小時候遭到犯罪分子猥褻，事後不被家人理解，成為了家中的恥辱，被迫遠走他鄉？”

    隱隱聽出素素口吻中嘲諷的意味，林語心下一陣難受，隻能暫時轉移話題道：“劉晴是在十二三歲就出走的，平安無事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我懷疑在她離家出走後，就被該團夥收養，並將她培養成為了一名職業殺手。”

    她還記得劉晴手上的繭痕，乍一看，會誤以為她手上的繭痕，和長期在工廠工作有關。

    但林語觸及到了那些繭痕的厚度，劉晴端著餐盤的右手虎口，明顯有長期使用槍支留下的痕跡……

    該團夥一直在訓練劉晴對槍支的熟練度，直到郭凱被捕，她才漸漸浮出水麵，走入警方的調查視野……

    當然，林語心底還有一個疑問。

    “黑子”用的是“高建偉”這個假身份，劉晴為何會使用真實身份，參與犯罪呢？

    深吸一口氣，她便向素素提議道：“昶州那邊雖然已經核實了劉晴的身份，但我總覺得她的身份很可疑。

    你看，能不能調出我們組的人臉識別係統，去對比劉晴小時候和現在的照片，看看我們找到的這個劉晴，究竟是不是昶州查到的那個失蹤小女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