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惱，連忙掏出手機和監獄那邊聯係。

    林語站在電腦前，目光沉沉的，突然伸手，一巴掌拍向桌子，傳來一聲脆響：“李教授還真說對了，這群人就是邪教徒！各個都稱自己是i，還奉他為精神領袖！”

    她心裏不暢快，緊緊按在桌上的手，被邢深一把抓住。

    許多人都在看著他們。

    自從上次邢深主動喝了她喝過的水杯，李醒還殷勤地叫她嫂子，大家基本上猜到了他們的關係。

    見到這樣的舉動，許多刑警想笑又不好笑地轉頭、別開了眼神。

    邢深直接將林語拉了出去，嗓音低沉得像一塊沉重的山石：“你是在罵自己嗎？”

    林語一怔，恍然回神：“你是說……”

    “嗯，我就是這樣想的。”

    他們心有靈犀，有什麽話一點就透。

    林語當然明白邢深的意思，無非是想提醒她，i這個字母最早並不屬於犯罪團夥，而是屬於她對自身困境的描述！

    想到這件事，她心裏愈發鬱結。

    “這和用我的名義犯案，有什麽區別？”眸光狠狠一撇，林語望向走廊盡頭前方的審訊室，“難怪剛才薑紫妍要那麽看著我，說不定她就是這樣想的！”

    認為她有過類似的遭遇，努力成為警察，偵破性侵案件，就是在幫他們出頭。

    可林語這麽做，雖然的確是在拯救性侵案受害者的身心，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用偏激的手段去懲治罪犯！

    她的想法被人扭曲誤解也就算了，現在，他們竟然各個都說自己是i，不就是想要告訴她，他們和她一樣，曾經感受過那種被束縛、不見天日、無法逃脫的黑暗嗎？

    她可以理解，卻絕不能原諒！

    “我知道你生氣，但細節要慢慢想。”握緊林語的手，邢深雖然臉色難看，但寬慰的話語卻毫不吝嗇，“薑紫妍承認這件事，對你最有利。”

    林語抬頭：“什麽有利？”

    她根本無法理解：“如果她事無巨細，全都交待清楚，真的i就跑了。”

    那口氣提在胸口，不上不下，四肢百骸都因此難受。

    邢深卻說：“至少，秦蓉不能再用i這個字母，來針對你。”

    “可是，這個字母出現後，薑紫妍如果交待了這件事，一樣可以牽出12年前的舊案。”她壓低聲音，迅速往身後指揮中心掃視，加快了說話的語速，急匆匆地闡明內心想法，“隻要她解釋了原因，那麽秦蓉違規研究的事，也會被扯出來。我怕他們一箭雙雕，既打算對付秦蓉，又打算幫i掩飾身份，這案子在其他人看來，可就真的破了，一點兒懸念也沒有，那可怎麽辦？”

    “但你別忘了，薑紫妍被我們逮捕，可不是他們一早的計劃。”

    林語又是一怔。

    想明白邢深的意思後，她搖頭：“不，這件事應該是在‘黑子’和薑紫妍意料之外，卻在i的意料之中。”

    “沒錯。”邢深補充，“但隻要薑紫妍不知道i的真實計劃，她今天說了什麽，都是她自己的打算。即便是幫i掩飾身份，也和i最初的計劃無關。”

    “好，那我們就來分析i最早的計劃！他想讓我們尋找轉移徐嬌嬌的車輛，查到駱紅霞和薑紫妍，並且最終及時將薑紫妍逮捕，從薑紫妍口中了解到她的真實身份，以及整個團夥內部的某些線索！”

    “嗯。”邢深點頭，毫不猶豫地再次補充，“這是他送給你的一份大禮，是他企圖瓦解整個團隊的第一步計劃。”

    “不隻是這樣，如果他打算對付秦蓉，肯定會送幾名同夥給我們，方便我們調查我的資料是怎麽被泄露出去的。”

    “接下來，再分析薑紫妍的意圖。”

    林語抬頭，話說得特別果斷：“她不就是想死嗎？”

    從邢深手中抽回手來，林語皺眉走了幾步：“這句話，她並沒有說謊。雖然暫時看不出劉晴是怎麽打算的，但駱紅霞的日記在我們手裏。她可是明明白白寫清楚了所有困擾她的噩夢，完全可以證實她患上了非常嚴重的心理病症。而且，症狀還影響到了她的精神。否則，和她住在一起的人，怎麽會說她有些瘋癲？”

    “好。”

    分析到這裏，多方的意圖已經明確。

    邢深掏出香煙點燃，轉化話題，提到了“黑子”：“對他，有什麽補充想法？”

    “之前看他，是一個典型的連環殺手。但經過今天早上的事，他應該不隻是殺手，還是一個悍匪！”

    林語暢快說完，再去觀察邢深的眼神。

    他十分坦然自若，將煙叼在嘴裏，頭一次用含糊不清的語調和她說話：“對付悍匪，是我們小組的專長。如何幫助受害人走出心理陰影，是你現在的計劃和打算。”

    “你是說，i一直在引導我們調查案子？”

    “嗯。”

    “可是，不對啊。照你這麽說，這群人不止和我們有關，和秦蓉的關係也很大！”林語仰頭，倏地瞠大了明亮眼眸，“她研究受害人心理，想要知道他們是怎麽一步步從受虐者變成了施虐者。她追蹤高智商犯罪，無非也是想調查連環謀殺的案件。”

    林語越想越覺得古怪，怎麽每位犯罪嫌疑人好像送給秦蓉手裏，都可以讓她好好研究一番，甚至足以令她寫一篇舉世震驚的論文出來，讓她的研究更進一步？

    這個i究竟是在幫她，還是在幫秦蓉？

    是她想錯了，還是以i為名義的犯案，隻是為了遮掩某條線索，設下的幌子？

    心跳再次加速，林語壓下心裏疑問，暫時沒提。

    副隊長結束了通話，急匆匆地走出來，和他們聊了聊郭凱那邊的情況：“秦教授的確去見過他，是和其他心理醫生一起去的。獄警那邊認為郭凱的情況有所好轉，這兩天也願意交待一些之前沒有查到的案子了。”

    “不對。”林語立即開口，打算副隊的話，“消息還是泄露了。郭凱那邊有人在傳遞信息，讓其他犯罪嫌疑人知曉他的近況。”

    副隊緊張：“還有這種事？”

    “薑紫妍提到的犯罪同夥，都是我們已經知道並且在通緝、監視的嫌犯罪疑人。”邢深擒著香煙，緩緩放低身側，“而郭凱在一周前剛提到他是i，薑紫妍又立即承認了她也是i。整個情況，難道不值得好好調查一下嗎？”

    要調查監獄內部，情形就複雜了。

    郭凱平時接觸的人員不多，能夠接觸到他的也隻有心理醫生和獄警。

    副隊長犯難，抹了一把頭上溢出的冷汗，再次掏出手機：“我給領導匯報一下情況，該怎麽查就怎麽查，決不允許我們執法機關內部出現這樣的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