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紫妍是高手。

    之前在酒店，她險些小瞧了她。

    對於薑紫妍歪曲警方辦案過程的那些用詞用語，林語也沒有急著反駁。

    餘光與邢深視野交匯，她心下明了，保持雙手交疊的姿勢不動，下巴微微抬高，朝薑紫妍的位置又湊近了幾分：“聽你的意思，你現在企圖自殺收手，是因為有‘黑子’，你確定他會幫你殺光所有沒被警方逮捕的性侵犯？”

    薑紫妍皺眉，神情又一次變得詫異：“我分明是在說，現在案子終於引起你們警方的重視。隻要有你們在，還怕這些性侵犯以後不會得到重判嗎？”

    這一語雙關的說法，表麵上聽，是在暗指所有參與調查此案的刑警和民警們，為了防止受害人產生複仇心態，未來一定會特別關注性侵案件。

    可實際上，薑紫妍看向林語的眼神，分明是在說隻要有她在，她就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性侵犯！

    但林語不能問，審訊室的監控還開著。

    如果這時候找薑紫妍確認那件事，不是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小時候曾經經曆過綁架，綁匪中還有戀童癖嗎？！

    緩緩皺眉。

    思量的神情，從林語心底一閃而過。

    “你還提到了另一件事。”邢深在這時補充，長指敲打著胳膊，“剛才你承認案件是你策劃的，是指所有案件都是你預謀設計的嗎？”

    “是。”薑紫妍果斷回道，“每一起案件都是我策劃的。”

    她伸手，找邢深要紙筆：“我可以把每一起案件的詳情都寫下來，包括你們還沒有發現的那些案子和死人，我都可以全部交待，省得你們浪費時間去調查那些人是怎麽死的，何必這樣麻煩？”

    她幹脆得令人意外，邢深皺眉不解：“你就不擔心你什麽都說了，會讓劉晴和駱紅霞翻了身？”

    薑紫妍再度冷笑：“那有什麽？”

    一把抓過紙筆，她扒開簽字筆的筆蓋，輕飄飄地抬眸：“我們每個人都想死，死刑和自殺有什麽區別？”

    這一句，恐怕是實話。

    一心想死的人，為了執著的念頭，逼迫自己繼續生存。

    她們在這個世界上，有親人卻沒有得到親人的關懷，有朋友卻沒有得到朋友的相助。

    到頭來，危急關頭，唯一對她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是i，是“黑子”。

    林語聽完薑紫妍的這番說法，反而有些懷疑i並沒有對所有人進行洗腦，像薑紫妍、劉晴一類，怕是心甘情願地在他做事！

    “把郭凱的事，寫詳細一點。”她起身，輕拍薑紫妍麵前的紙，“還有駱紅霞為什麽在日記裏提到i這個人，你也要好好解釋。”

    是擔心她有所遺漏嗎？

    薑紫妍再次抬頭，嘴角冷笑是豔麗又動人的弧度。

    林語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在沒有化妝的時候，還能露出這樣妖豔的表情來，不得不佩服對方演員的身份，聽薑紫妍冷漠開口說道：“我就是i。”

    她無奈皺眉，薑紫妍卻仍是在說：“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我們根本沒找，你怎麽知道我們在找？”林語懶得跟她廢話，這種謊言真是聽一次都覺得費力，“把這件事也寫清楚，數字密碼、警方調查動向，你們是怎麽知道的。如果你不清楚該交待什麽問題，我可以單獨給你列個表，讓你把每個細節都說清楚，這樣才是真的不麻煩、不浪費時間。”

    原以為逮捕一位犯罪嫌疑人，可以幫助他們找到徐嬌嬌的下落。

    沒想到，這個薑紫妍就是來攪局的。

    她承認自己是“i”，如果真把每件事的細節過程都寫清楚了，隻怕還真有人會相信她的說法，將劉晴和駱紅霞逮捕後，便當這案子已經偵破，不再管了。

    林語不想麵對這樣糟糕的局麵，起身收拾東西，打算離開審訊室。

    但這時，薑紫妍卻再次抬頭看向她。

    在林語偏眸與她四目相對時，她目光又匆匆收回，提筆寫字。

    ——

    和邢深一起出去，室外刑警立即步入室內，時刻監管看護薑紫妍，防止她再次做出輕生的舉動。

    之前逮捕郭凱，他們也是這樣做的，步驟還算熟悉。

    副隊長這會兒匆匆從指揮中心走了出來，看完了剛才的審訊過程，心裏慌得很：“兩位組長，跟我去看一段錄像。”

    “什麽錄像？”瞧副隊這麽緊張，林語和邢深相視一眼，快步跟上他穩健的腳步，“是找到‘黑子’了嗎？你們在監控中發現他了？”

    “不是。”副隊搖頭擺手，一邊走，一邊回頭，“是郭凱的錄像。”

    有關郭凱的審訊錄像，她和邢深都看過了，沒發現什麽異常。

    副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快到門口時，又回頭補充了一句：“他也說他是i！”

    林語一怔，渾身肌肉瞬間緊繃。

    進入指揮中心後，邢深健步上前，點擊副隊準備好的錄像，開始播放。

    這段正在屏幕上顯示的錄像，並不是之前的審訊錄像，而是後來郭凱接受心理治療時，拍攝下來的治療過程。

    雖然屬於病人隱私，但涉及到重大案情，心理醫生在對郭凱進行治療後，便將所有錄像準時提交，每次治療的情況都有匯報給警方。

    畫麵中，胖乎乎的中年女醫生溫言細語、態度緩和，用的也是催眠治療的手法，希望可以打開郭凱的心結。

    可郭凱進入催眠狀態後，身體卻沒有真的放鬆，眉頭也始終緊皺，微闔的雙眼底下瞳孔亦在轉動，哪裏像是什麽放鬆的催眠，分明像是經曆了一場噩夢。

    心理醫生注意到這個情況，很快引導郭凱回歸現實。

    然而就在這個過程中，郭凱突然開口，緩緩說了好幾句：“我是i……我是i……我是i……”

    看到這裏，副隊立即按下暫停，伸手摸了摸額頭：“這錄像是一周前的。當時聽到他這麽說，我們都以為他說的是‘愛’，不是‘i’。而且，他和龐倩還有一段感情，所以……”

    邢深轉身，匆忙問：“聽說秦蓉教授這幾天都在海天市見郭凱，她有看過這段錄像嗎？”

    副隊長詫異：“不知道。郭凱現在在監獄，有間單獨的牢房，平時還有專人看守。要見他，不用經過我們，秦教授可以直接去監獄嘛。”

    話落，他一拍腦門：“唉，我都忘了，當時領導們說，秦教授的治療手法不妥當，不允許她去見郭凱，也不知道監獄那邊的獄警，知不知道這件事。”（m.101novel.com）